老板就坐在过道那边,眼睛瞪得比谁都大。
    目标——是我放在夹克下面的手。
    磨磨蹭蹭可以,真要动手,甭说旁的,以后跟海伦娜、跟林彤、跟杏树,还处不处了?
    可戏演到这份上,我也只能把手挪到海伦娜胸前,并没有真正碰触,只是‘隔空按摩’……
    尽管这样,窦大宝和臧志强的眼神,也都露出了‘男人最懂’的‘深邃’。
    杏树,更是频频回过头向我瞪眼。
    我怎么都得觉得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忽然响起一个像是鸭子般呱噪的声音:
    “哎,我说老哥,你听说过五条街不?”
    我回头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那鸭舌帽。
    顺眼看向最后一排,那个老头一直隐匿在昏暗中没有任何的动作。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像是坐着死在了那里一样。
    就在我想要转回头的时候,有人回应了鸭舌帽,但那人不是络腮胡,而是已经侧面身体完全挨在林彤身上的‘小白脸’:
    “五条街?哈,我刚才还在跟我姐说呢。”
    他向林彤笑了笑,笑容很有点妖孽的意味。
    我去,这小子,绝对的‘拆白’出身,这么屁大会儿的工夫,都认姐姐了。
    好在那也就是林彤,换了别的久旷中年妇女,哪怕是有夫之妇,估计有相当一部分也难以抵挡这样奶油小生的搭讪吧。
    我还是把头转了回来。
    因为,作为这次行动‘最高领导’之一的林彤,对我下了指令。
    我眼皮不自主的一耷拉之间,就有一个声音像是在我耳边说:“看着点前边。杏树会照应后方情况的。”
    指令来自林彤,但利用的工具不是什么迷你通讯器材,而是和她一体的魇婆。
    上次火车上下来后,魇婆同样‘升了级’,除了和林彤心意相通(并且已经变得情同姐妹),而且,她竟还能使人秒速入魇。
    刚才我眼皮发沉,就是她在替林彤传递指令。
    我回过头的时候,鸭舌帽的公鸭嗓子又再响起,说话的对象明显是‘小白脸’:“诶,兄弟,这边人听说过五条街的可不多,你年纪轻轻,居然知道?”
    ‘小白脸’轻笑:“呵呵,也是听老人说的。这五条街,从地图上看,就像是麻将里的五条。现在算是……算是小型的工业园区,周围也有一些小区。
    但在民国前……甚至好像是建国前,那一代都……呵呵……”
    “都啥啊?”问话的是络腮胡。因为上车的时候,他跟司机说过话。所以,我听得出。
    我坐的,是中门为界限,前面的最后一排。
    在我之前,听到络腮胡的疑问时,窦大宝、臧志强、杏树……包括紧贴着窦大宝的大波浪,都在扭头向后看。
    那大波浪的脸,是真说不上太好看,偏偏嘴角眉梢的那股韵味,让很多男人都无法抵抗。
    窦大宝回头以后,眼神一直都绕过了我。
    我暗叫糟糕,这货莫不是已经被大波浪‘征服’了?
    我分给他的那件东西,他难道没有使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车厢里变得相对热闹起来。
    以鸭舌帽和‘小白脸’的一问一答为起始,跟着是络腮胡的间插提问,继而和瞎子一起的‘女学生’,也偶尔提出疑问。
    再接着,居然连最前面的窦大宝,都梗着脖子大声问了一个问题,算是正式参与了进去。
    而这场雨夜、11路公交上‘车谈会’的焦点,始终,都是‘小白脸’。
    听着他的滔滔不绝,和解答每个人的提问,我不由得看了旁边的老板一眼。
    他也在扭脸看着后边,但打从坐下,一只手就插在衣兜里,一直没有掏出来。
    看那鼓鼓囊囊的样子,他像是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他的表情很疑惑。
    我不是心理学家,但也能轻易看出,他有点‘怀疑人生’。
    ‘小白脸’对五条街的介绍,和他不久前跟我们说的差不多。
    但是,却比他说的更加详细,也更加的‘精彩绝伦’。
    什么五条街哪个宝局里,某年某月某日,有个外地来的混混跳宝案子,直接用一只手留的长指甲,从自己个儿的腮帮子上硬扣下来一块肉,当作‘押宝’。
    把庄的直接吓傻了,跳宝案子的他不是没见过,又用小刀从身上割肉的,再下贱低级点,就拿酒壶给自己开瓢,再‘高级’点,有抠一眼珠子的……
    啥时候见过这么狠的?
    硬从腮帮子上撕肉……
    ‘小白脸’咳嗽一声,接着说:“这还不算,见庄家吓傻了,他颐指气使地,让旁边伺候牌局的人去打来一盆水。
    如果是一掷千金的豪客,宝局的打杂巴不得上赶着伺候。可即便这位爷不是豪客,他也得伺候。
    因为什么?没见过这样的狠人,吓着了!
    满满一盆水端到桌上,那位跳宝案子的爷们儿,当时就冲庄家竖起一根手指,“一炷香的时间,给我答复。”
    说完,一弯腰,一低头,整张脸都埋进了水盆里。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他就是不出来!”
    “潜水?两分钟?我靠,我特么试过,最多40来秒,时间再长就呛水了。”插话的是窦大宝。
    挨着他的大波浪轻轻推了他一下,侧面看来,眉眼灵动地冲他使了个眼色,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就是闲着讲故事,你还当真的琢磨?”
    看窦大宝的反应,我终于稍稍放下点心。
    他的反应很自然,憨笑着,抬手捏了捏对方一侧的脸颊,“捏嘿嘿,我就是逗他玩儿呢!傻乎乎的……”
    我放心,是因为,他在占便宜。
    男人占女人便宜,该怎么占,就不用多说了。
    可窦大宝人虽外向,但对女人一直都很腼腆。
    他捏大波浪的脸,在他本人认为,就是在占便宜了。
    这一来,就说明,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直到现在,还是在配合我们这临时拼凑的‘地八仙’在演戏。
    那挖脸跳宝案子的家伙,后续如何,‘小白脸’只以一个转折,一语带过。
    “那人是狠人,而且绝对精通水性。可是,后来来了个更狠的。他的运气,也就到头了。
    有伙计通报了宝局的东家,东家只身赶来,见这场面,只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一只手伸向‘跳宝案子那汉子’后脑的同时,一脚将一把椅子提向他身下。
    椅子撞到腿弯,汉子不由自主坐了进去,但他的脑袋,也被那东家死死的按在了水盆里!
    一炷香的时间是多久,我不知道。但他没有挨过五分钟。
    被抬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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