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云皇坐在沙发里,瞧着跪坐在自己脚边的男孩儿,眸子里的神色冷得让被看的人不由自主的颤抖瑟缩。

    苏怏坐在云皇右手侧的沙发上,微微偏着头,不想直视一旁的云皇。

    云皇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男孩儿,示意他抬起头来。男孩儿抬头,那张脸,与苏怏像足了七分。

    已经长成青年的男孩儿忽而一笑,对偏头不语的苏怏道:“还不错吧?这几年,就他跟你们哥俩最像。”

    苏怏没应声,五年,他习惯了。对于云皇来说,他不过是捏在手中一颗并不非常重要的棋子。云皇对他,不会有除了恨之外的感情。云皇对苏惬,只能越来越恨,将曾经的深爱都化成浓烈的满腔恨意。

    唯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苏惬的背叛而垮掉。

    云皇瞧着脚边的男孩儿邪邪一笑,示意男孩儿坐到他腿上去。男孩儿极顺从,乖巧的坐到了云皇身上。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有些紧张的动了动,似是想去碰触云皇的身体却又不敢自作主张。

    云皇瞟苏怏一眼,抬手捏了捏怀中男孩儿白皙的脸颊,对另一边候着的男人道:“你把苏少送回去再过来。”

    男人点点头,苏怏扭头看了云皇一眼,起身,跟着男人离开。

    黑色的轿车疾驰在路上,入夜,昏黄的路灯亮着,照出一片片阴阴郁郁的光影。

    苏怏看着窗外良久,忽然开口对驾驶席上正开车的男人道:“大龙,你跟着云少,也有四年多了吧?”

    大龙应一声:“到春节整五年。”

    “五年前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大龙沉吟,瞥苏怏一眼后,才缓缓答:“纪先生掌权的时候我就跟着云少了。这五年才开始专门负责给云少开车。”

    苏怏愣了愣。自林奇一事之后他就隐约觉得云皇做事儿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靠谱,这人心思里细腻的能让他所有的敌人都觉得瘆的慌。只是,他没想到云皇竟为纪莲筹谋了这么多年。

    大龙目视前方神似专注的开着车,苏怏也半天没再开口说话,兀自想着什么。

    临到莲总部之前,大龙忽然一反常态的先开口与苏怏说话:“苏少,您知道云少和倪大小姐做了笔交易么。”

    苏怏没说话,大龙的话说的笃定,是确定了他不知道才给了这么个开头做话引子的。更何况说,这些年来,云皇做什么事会知会他?他凭什么知道云皇的一举一动?他凭什么要云皇与他说这些?对于云皇来说,他什么都不是。

    大龙也不等苏怏说什么就接着说道:“云少跟倪大小姐约定好,对外,尤其是原来那位苏爷,一定只能说你已经死了。”

    苏怏一怔:“倪慧不会同意的。”

    大龙瞧他一眼,淡淡道:“是。但云少的意思是,如果倪大小姐不肯说假话,他就只能让这假话变成实话了。”

    苏怏一时无言。这事儿的确是云皇能办的出来的。怪不得这几年倪慧见了他都不会太提起苏惬,就算他先提到,倪慧大部分时间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云皇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转念想想,苏怏又觉得或许这事儿真的说得通。

    照苏惬对云皇的感情,又知道自己还活着,他断不会一躲就是五年不露面。云皇是恨苏惬,甚至一度对他说过想亲手杀了苏惬,但他相信,云皇下不了手。所以云皇才用自己的死讯来挡住苏惬回来的路?目的只是不想跟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刀光以对?

    虽然这个说法确实勉勉强强算是能说得过去,但苏怏却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良久,苏怏叹一声:“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大龙半晌后才答:“云少过得不好。”

    这一句狠狠的戳进了苏怏的心窝子里,让他疼的不能自已。

    苏怏和大龙出门后,云皇的脸上瞬间没了表情。坐在他腿上的男孩儿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戾气,立马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云皇挑他的下颌,强迫男孩儿看着自己。男孩儿漆黑的眼眸里满满是畏惧,神色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云皇的眼睛。

    云皇定定的看着男孩儿,这孩子和苏惬最像的地方是眼睛,但眼神,一点也不像。

    五年前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任谁都可以不重视他,可以欺骗他。但五年后,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也没有人敢跟他说一句瞎话。

    但心口弥漫着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十分好。

    云皇放下挑起男孩儿下巴的那只手:“去给我倒杯酒。”

    男孩儿如获大赦,立即乖乖下去,跪坐在云皇脚边服侍着,一声不吱,大气都不敢出。

    大龙回到包间的时候,云皇已经喝得七成醉。五年前他未成年,被人管教着不得碰酒碰烟碰毒,等到没人能管得了他之后,这些他也不大碰,只是学会心郁难解的时候喝闷酒。

    瞧见大龙回来,云皇朝他点了点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坐到刚刚苏怏所坐的位置上去。也不多说什么,只自顾自的继续喝着酒。

    回去的时候云皇喝得九分醉,但似乎酒劲儿还没完全上来,上车的时候人还算清醒。

    男孩儿跟着上车,和云皇一同坐在后排,尽职尽责的服侍着,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云少这五年找过的男孩儿不少,他也听说过,这些人无论最终有没有成功的爬到云少的床上去,最后的出路都会不错。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尽自己所能把握好眼前的机会,这关乎他之后的日子是好是坏。

    云皇的酒品很好,一般喝得大醉之后也不过就是倒头就睡,偶尔也有哭闹的时候,但一般都是后半夜睡够了酒又没全醒的时候。

    而往往这个时候伺候着他的人都已经歇下了,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这习惯。

    大龙的车开得并不晃,但一路下来,云皇那点酒也终于上了头,下车的时候有点踩在云端的感觉。男孩儿半搀半扶着云皇跟在大龙身后走,一路走到云皇的住处,眼睛也没敢往别地看。

    苏怏回来后收拾了一下,完全没有睡意,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云皇回来,大龙进客厅顺手开了灯,他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一动没动。

    大龙朝苏怏点了点头,然后示意男孩儿把云皇扶到主卧室去。

    苏怏怔怔看着。主卧室原本是云皇和苏惬的卧室,自五年前开始,他就没见云皇再用过那个房间。

    待安顿好云皇,大龙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的男孩儿指使到客厅里去,然后对跟进卧室来的苏怏道:“云少喝过酒之后都会在这屋睡。”

    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苏怏一眼,然后带着男孩儿离开了。

    这五年,苏怏与云皇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却还没大龙和云皇见面的次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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