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何用,死有何惧?

    冥冥之中仿佛有这样的声音在不断拷问,夜无仇感到了自己的灵魂受到无情鞭挞,就那样盈满发自肺腑的酸楚。沉重的呼吸仿佛占据了他所有听觉,他试图动弹可最后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也就是说除了听觉没有任何感官是能够供他使用的。

    当然,能感受到虚无,也是一种感官带来的体验,可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权当没有也罢。

    夜无仇就这样思维运转着,今夕何夕?自己不是陷入了心魔中吗?不知不觉间走了漫长的岁月,终究是魂归黄土掩盖风流。

    外面的世界怎样了,自己的身体还好吗?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要不然也轮不到自己在心魔中无法自拔。

    夜无仇痴痴地想完这些,随后又开始无聊的自我解闷。由于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过于烦闷,那空旷的寂静让人无法自适,他索性数羊试图迫使自己入睡,要不然怎么说人是群居动物呢?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会有要交流的地方,与世界的交流,与他人的交流,与自己的交流。能够在这三个方面建立良好稳固的关系,那么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说:此生不虚。

    夜无仇总是在不断调整自己与世界的认知以及世界对自己的反馈,在不断责问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夜无仇无法入睡,反而思维却是愈发清醒灵活,有种亢奋的激素弥漫大脑,要是能够操纵身体,他真想酣畅淋漓地舞剑一曲。可惜他的冲动终究是无法实现的奢望,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试图派遣这无处安放的寂寞。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状态的存在,才留给了夜无仇充足的思考时间,修炼之路上,埋头苦干是必不可少的,可若仅限于次而不知抬起头看看方向,终究是莽夫所为成不了大器。可若是以源头活水阐发新味的认知作为奋进的前提,那么进境神速,指日可待。

    夜无仇深知此点,便耐下性子,寻找新生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虚无的世界忽然有些细微的震动,那种类似蛋壳破碎的咔嚓声令几近坐化的夜无仇蓦然惊醒,他惊愕地看向这虚无世界,只见有种形而上的裂缝在不断扩大,咔嚓声亦连绵不绝。

    这种感觉很奇怪,并非听觉的直接摄取,而是以灵魂的温度间接体察,由于初次体验缺乏充分把握的熟悉感,夜无仇如雾里看花般见证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只见无尽的虚无中突然随着最振聋发聩的霹雳声响起后出现巨大的裂缝,无穷的光芒自那缝隙中涌入,携带着黎明的朝阳,挥洒着盛大的希望。

    夜无仇痴痴地看着这幕,犹如醍醐灌顶般,他感受到彻头彻尾的蜕变,好似有层透明的壳从自己身上脱落,通达的神识百川到海,最后汇聚成汪洋壮观的江河湖海!

    四肢百骸涌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热流滚滚夹杂着生机,夜无仇不禁**一声后突然感到自己能够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他大喜过望,眼睛睁开顿时精光四射,那里有红色的血晕在绽放摄人心魄的光泽。紧接着,他感到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他诧异地四下看去,只见自己身体上那些老皮正在簌簌退去,而白皙洁嫩的新肌肤已经隐约可见。

    这……

    夜无仇爬起来,他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再度充满生机与活力,他舒襟长啸,顿时旧皮肤被纷纷拉扯开裂,如雨般掉落。

    此时的他已经处在山顶,他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见身后仍然是血雾,而前方却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人间圣境!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就好像是高明画家的水墨画,无论是观察细节还是体味意境,都有着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崇尚。

    在山丘那边的世界,却是天地位置正确的世界,夜无仇似乎有些明白这心魔的规则,血海血雾所代表的是人性中的疯狂与恶意,任何修炼者都必定会经受它们发考验才会抵达山丘顶端看到那边令人心驰神往的全新景色。于此同时,修炼路途中的诱惑迫使秩序崩坏道德沦丧,这些都是能够浸染同化并诱导诸人走火入魔的因素,唯有觑破这些,在前行路上忍受得住孤独,不屈不挠,才会享受到命运预留的美好。

    尽管你有可能死在半路,可苍天不负有心人,那颗真诚炽烈的心脏归于黄土定然会结出甘甜的果实。

    夜无仇肆意地流连在肥美的溪水河畔,他在桃树上摘食桃子,润泽多汁的果肉丝丝入味沁人心脾。紧接着他又按照龙翔剑法的套路摆出架势,变幻莫测的运营臻于完善,最后他浑身冒着细微的汗珠躺在茵茵草地上。

    微风拂过,夜无仇刹那间有些神识恍惚,他明白了这些道理后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笼罩心头,旋即,还没等其采取任何对策,意识便坠入万丈深渊,紧接着待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天色如墨水般深沉,夜无仇的眼睛眨了眨,扭过头,只见格雷米等人正在啃食野猪肉。

    没想到堂堂斗皇高手竟然吃相这么难看,夜无仇微微笑着,轻轻咳嗽了声。

    “殿下!你醒了!”格雷米率先反应上来,他本来还捧着野猪的肘子吃得很香,可听到夜无仇的话后立马一扔,身形闪逝便来到夜无仇的身边。

    德鲁与爱德拉亦是如此,他们欣喜若狂,忙查探他们崇敬的圣骑士的健康状况。

    “殿下!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格雷米这样说着,顿时眼泪打湿眼眶,这个汉子向来流血不流泪,可今日却有违其行事作风。

    夜无仇站起身笑道:“这有何可醒不过来的?小不点说了,有一定几率战胜心魔,那我显然属于运气较好的那一类。”

    此时小不点在格雷米肩上跳到夜无仇肩上,并用它那小脑袋不停地蹭着夜无仇的脸颊,小不点吞噬消化了银汉星纹铁的磅礴的星辰之力,体型已经有喜鹊的大小,再也不是当初丑小鸭的模样了。小不点说道:“爸爸,其实在心魔中几乎没有生存的希望,我当时的话是给你希望的。”

    夜无仇听完哑然不语,良久,才后怕地笑道:“也幸亏你告诉我能够有几率生存,要不然我独自一人承受着前赴后继的恐惧,怕是自己就将自己打趴下了。”

    如此,他们几人调笑着,夜无仇将自己的遭遇巨细无遗合盘托出,格雷米几人听完呀然不已,皆为夜无仇的境遇感到不可思议,但于此同时他们亦为夜无仇感到欣喜,此时的夜无仇浑身上下涌动着强盛的气势,在这般气势的映衬下,他雍容华贵气质淋漓尽致,显然他的修为境界以及各方面综合素质又得到全面加强!

    “这怕是个契机,现在修为境界仍然保留在斗易初期,可我感觉突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以后的修炼道路只会越走越平坦。”夜无仇自豪地说道。

    他们四人有说有笑共同分享着这头野猪,格雷米原本绝非那种可以拉下身份吃烤猪的人,着实是因为自己的领袖身处危险之中生死未卜,他没有心情再去维护平日的形象,索性将斗气收敛,作为一名普通人享受美食。

    另外两名将领亦是如此,他们谈笑宴宴间,小不点忽然警觉,他的黑溜溜的小眼睛乍然翻出清光看向密林间。

    “怎么了,小不点,有什么事吗?”夜无仇余笑未消问道。

    “爸爸,有些不对劲。”小不点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某处方向。

    夜无仇对于小不点的信任是发自肺腑的,天罡古凤的天赋是不容置疑的,他与格雷米对视一眼,后者登时运转斗气,精神力成区域状扫描过去。

    “怎么样?”夜无仇感到了气氛发凝固,登时站起身,将篝火扑灭,旋即整个身体都绷紧。

    格雷米皱着眉头道:“殿下,确实有些异常,我能感受到某些正极力掩饰自己的精神力在作祟。”

    “也就是说这附近埋伏着敌人?”

    “可以这么说,但是若是想用更准确的表达方式来说,应该在句末加上‘们’。”格雷米的骑士刀死死地攥在手中,从他的表现便能看得出来事态的严重性不容小觑。

    “保护好殿下。”格雷米低低嘱咐着,德鲁与爱德拉轻生应承,便一左一右护在夜无仇的身边,小不点此时站在夜无仇肩膀上翘首以盼,他的脑袋不停地转换方向。

    “爸爸,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

    “四面八方,都有或多或少的人在向这边靠拢,而这些人之间还互有争斗。”

    夜无仇瞬间明白过来,这显然是诸多势力对摇光玉玺的觊觎,在龙蟠大森林中便是诸方对弈逐鹿问鼎的过程,他们处心积虑地运营着各自的计划,全都是为了夜无仇囊中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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