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觉得人生就是出舞台剧,璀璨华丽过后,还是要回归尘埃,寻无踪迹。这世上非黑即白的时是少数,模棱两可左右为难而无迹可寻的才是常态。

    这一晚上的安若昏昏沉沉,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会回到了蓝钻的那个洗手间外,一会又是顾家大院,梦里的她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旁边者,看着不断切换着的场景,她崩溃着大哭着,她切身体会的真实存在过的两年,去哪了呢?

    醒来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周围很静,如果细听的话,还能听到细微的交谈声。

    触目所望,周围皆是刺目的白。酒店式结构,欧美风的设计,墙上挂的了了几幅花,和整个卧室交融在一起,倒也不显突兀,很搭衬。

    安若穿着白色的睡裙,全身无力,脸上挂着呼吸机,感受到手上的针管伴着液体流进血管里冰凉凉的感觉,这熟悉的一切才让安了解到她现在在医院。

    床头上摆着束鲜花,开的芬芳,生机勃勃,无意的刺伤了安若的眼。单手拿开呼吸器,赤脚下床,刚一下床,双腿一软,就那样狠狠的跌在地上。

    大概是跌倒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门外的人。

    “安若,有摔伤嘛?”顾初急切的推开了房门,三两步的走到安若面前,伸手要抱她起身,安若往后退了两步,他便不再动了,只是直直的看着安若眼神似在隐忍着什么。

    安若不说话,抬眸看向他,面前的顾初很颓废,眼窝凹陷,带着触目的血丝,胡子拉碴看起来好几天没有刮过的样子,一向西装笔挺的他,也完全不见风雅清冽的一面,这还是他嘛...

    一旁的susan看到两人这个样子,径自上前扶起安若坐回床上,盖上棉被。

    “我睡了很久嘛?”安若的神情有些恍惚,再开口,声音虚弱无力。

    “你昏睡了三天,都把我们吓死了,特别是小初,他没日没夜的守着你,就这样守了三天,饭也不吃,我们怎么劝都没用。”susan眼里带着心疼与悲悯,她真心不希望两个相爱的人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安若蹙眉,原来她睡了那么久。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不需要呼吸机了,我出去和主治医师说下。”

    susan有意把空间留给他们,寻了个借口就出了病房门。一时间房内除了仪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你渴吗?我给你倒点水。”说话间顾初已经端着水杯递到安若面前,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安若没接,乍一醒来,意识恍惚,药物的效用还没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再闷头大睡一觉。

    顾初见她这样,喉头微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杯子,淡淡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安若侧眸,平静开口:“顾初,我们分手吧。”

    进了一次icu,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场,像是重新活过,也看淡了某些事,有关情爱,再没了那些心思。如今叫着他的全名,内心却没有一丝波动,想起先前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脸红的自己,恍若前生。

    顾初的身体一僵,呼吸受窒,眼眸仿佛最幽暗的海水,遇风起浪,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劫。半晌压抑开口:“你还在病中,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安若扯了扯唇,“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顾初抓着门打手,垂放在身侧的拳头无意识紧握,犹如立风之竹,定定的站在那里,牙龈咬出血,也浑然不觉疼痛。

    现在的他们好像是个乘法,碰到安若这个零,结果只能为零。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到最初的他们呢?

    ......

    睡梦中,安若仿若置身于一个黑色旋涡中,她是个极度渴望阳光的人,费力的看穿黑色空洞,在一片白花花的炫目光彩中,她看到了一个浑身上下都发着光亮的人。

    面前的男子,清雅俊逸,风姿卓然。一瞬间安若的心还是雀跃,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

    梦中的顾初也被她的笑感染,看着她和煦的笑,只是那个恍若烟花,飘然即逝,一瞬间眸就凉了。

    “安若,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在我身边?你要把我的小沁带去拿?你把我的小沁还给我!”一声声冰冷的质问直直都投掷向安若,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惊的她浑身都是汗。

    再睁眼,房间昏暗,遍寻不到顾初的身影,刚才发生的一切,似只是一场梦境,却真实的可怕。

    安若披衣下床,赤着脚站在窗前,似有泪从眼角划过,抬手摸了摸脸,是凉的。

    心下怅惘,对于他这只是场分手,一场不足为道的恋情,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压倒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像是带着光来到了她的世界,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她的光,徒留下虚妄。

    ......

    安若入睡的时候,顾初这才放下心来,着手处理起公事。连日来顾初推了所有的事,一门心思的守着安若,公司的案子堆的太多,又都是先前接下来指名要顾初打的官司,拖不得。

    现在安若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才开始在隔壁的休息间内处理文件,这天来,每天都只是浅浅眯下,不曾真真睡过,精神放松下来,难免有些困倦,抬手揉了揉鼻梁,屈肘打算小睡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顾初睁开眼,抬头看见夜色,一时懊恼,推门进来,抬手开了室灯,一瞬间灯火通明。

    视线望向窗前的安若,一时眼眸刺痛。

    揽住安若,语调柔和:“这么站着不凉吗?你还在病中,怎么这么不会爱护自己?”虽是责骂却只是慢慢的温柔,拿着纸巾细细的擦拭安若的双脚,小心的替她穿上拖鞋。

    一系列的动作,让安若恍惚好像还是那个被他宠成孩子的自己。

    顾初本来也不抱期望安若会理他,但话音落下,安若去转头细细的打量着他,看着他瘦削憔悴的脸蛋,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眼圈不期然的红了。

    一手抚上顾初的脸蛋,轻声道:“你瘦了。”

    顾初的手指紧了紧,站起身,满含期待:“能不能和我重新开始?我爱你的安若。”

    泪眼迷蒙了安若的视线,手上的暖心的温度却很惑人。她沙哑着开口,语调平静,没有喜悲:“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顾初的手颓然的放下,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颗心狠狠的揪了揪,只是静静的站着,眼里却翻起了惊天巨浪,有浮光瞬间沉没,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我想要的不多,至始至终不过一个你。而如今,我却没了想法。”安若一手楷着顾初眼角的泪,一面平静开口。

    顿了顿,接着道:“放过我吧,也放过你。我不怨你骗了我,我们各不相欠。”一番话说的冷静又决绝。

    她的话像刀子凌迟着顾初的心,刺痛着。呼吸空窒,有风在里面一绕再绕,抑制不住心痛一把揽着安若,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颓然着说:“回不去了吗?我们”似是在问安若,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要的也不多,一辈子有她在身边,纵使再长他也会觉得短。

    这样的拥抱在旁人看来是美好的甜蜜的,而只有他们知道,这是诀别的痛彻心扉的拥抱。

    良久,安若在顾初的怀里开口,“我想去看电影。”

    “好,但你要先洗漱,然后去餐厅吃饭。”

    两人都没有再提,似是想要维持着最后的和谐。

    顾初扶着安若走到洗手台边上,刷牙洗脸,安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神色漠然,这张像是她的却又不是她的,近乎陌生。

    到了餐厅,饭菜早已上桌,vip病房的待遇极好,菜色也很丰盛,还未走进便觉着香味扑鼻,饥饿的同时却有些反胃。

    几天的生理盐水吊下来,应该是饿过头了。

    满满的一桌菜,顾初扶着她做好,抬手给她盛了碗汤,未进食前喝汤温热暖胃,正是好时机。

    安若拿着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很文静,丝毫没有饿久了的狼吞虎咽之态,顾初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喝汤,眼眸温柔,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不管喝多喝少只要肯吃饭他就很开心了。

    一碗汤见底,顾初便在碗里添了些饭,夹着菜放在上面,汤只养胃,还需要吃些饭菜垫垫肚子。

    这是的安若听话的可以,没有拒绝顾初的照顾,却不曾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饭菜,细细的吞咽着。

    一顿饭过后,顾初给她穿戴好衣物,带她去了电影院。

    已是深夜,顾初包下了整个电影院,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空洞的可以,一时间除了放映机的转动声再无其他。

    四周光线变黑,安若以前和顾初说很想和他去电影院看一次《暮光之城》,体会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恋爱,但是却终究没能做到。

    其实吸血鬼和人之间的爱情无非都可以理解成人与人之间的爱情,他们从隔膜,到谈恋爱,到出现问题,周围环境影响等等,这其实都是正常人谈恋爱会出现的波折,到最后在热烈的爱都会归于平淡,相濡以沫,平静的过完一生。

    但正因为过程曲折,才会让人觉得爱情的美好和得来不易,更能让人铭记这段爱。

    一生一世一双人无非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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