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讲话,没有任何人敢打断,可他偏偏打断。
    大家本就看出来情况很不寻常,老爷子的意图极有可能是力挺尚丸,不过是因为沈凤天抗住压力,让票数比例变的非常大,他没办法违背人心,不得不宣布尚扬成为家主,听到尚扬是众望所归,所有人的心头提到嗓子。
    哪成想,在千钧一发之际,钱进又跳出来!
    所有人都转头盯着钱进。
    尚垠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曾经一度以为钱进是自己的亲密伙伴,哪成想在尚扬去王家的时候出卖自己,在如今这种时刻,还跳出来充当急先锋。
    “什么事?快说!”
    尚泰山口气也变的冰冷。
    钱进站直腰,严肃道:“老爷子,各位族人,其实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长时间,一直都在猜测,只是没机会把话说出来罢了,今天到了推选族长,决定尚家未来命运走势的时刻,我也就不得不把心中猜测讲出来!”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想,尚家与光阴会的矛盾已然不能调和,尚垠主动进攻原油市场,理论上来讲,光阴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主动进攻尚家的根基黄金市场,可事实并非如此,光阴会对黄金市场视而不见,甚至还停止了之前对黄金的一切手段,放任不管”
    “反而是对不太重要的金融市场,发动最猛烈袭击,投入数字前所未有”
    “这点很让我疑惑”
    “这些天来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问题,光阴会的反常做法能不能是,根本不是出自于对整体局势的判断,而是对一个人的判断?”
    “也就是说,他们在故意攻击尚丸、尚垠,故意放纵尚扬,让他在这场战争中居功至伟?”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如果他们真的抱有这个目的,那么很多问题就有待考究了!”
    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就差指名道姓说出尚扬与光阴会暗中勾结,不过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事实上,不只是他说,前一段时间尚扬去欧洲与光阴会和谈,他们也很明确表达出来,尚家内部人心浮动,我们的帮助极有可能成为杀你的刀,尚扬的回答是:事情不重要,要看人怎么想…
    今天之前,没人提及,还以为大家忘记这点,现在却说出来。
    “无稽之谈!”
    尚垠暴躁开口,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尚扬扶上去:“光阴会为什么会放弃黄金市场情况很简单,一方面是故意挑拨尚扬与众人关系,让大家心生猜忌,另一方面是:黄金市场为尚家基地,他们要进攻势必要付出更大代价,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你想表达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曾国强见情况急转直下,苍老的脸上五味杂陈,他大概猜出,钱进如此直白表达,未必是自己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受了“老爷子”指使,老爷子不好直接违背大家意愿,只能让钱进充当急先锋。
    放在平时,绝对不会违背。
    可现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必须表明态度。
    讥讽道:“钱家主,枉你活了半辈子,这点伎俩竟然看不穿,光阴会所做的一切,分明是在挑拨尚家内部和谐,如果要说尚扬与光阴会有勾连,那么为什么他去了王家,险些死在王家?不要说是苦肉计,把生命交给大自然的苦肉计亘古未有!”
    沈凤天也上前一步,郑重道:“尚家与光阴会之所以能放下干戈,全都是因为尚扬的功劳,这点毋庸置疑,对有功之人加以怀疑,从来不是尚家风格,钱家主,你怀疑一个有功之臣,我同样怀疑你的目的…”
    沈叔听到沈凤天的话,气的鼻子一歪,这不是明摆着与老爷子作对?很想不通,她一直都很聪明,为什么今天要犯糊涂!
    尚泰山嘴角再次颤了颤,手上已经握成了空拳,别看脸上看起来仍然平静,内心已经大骇,他们支持尚垠可以理解,坚定不移支持尚垠也可以理解,在钱进已经表明态的情况下,竟然还坚定不移支持尚扬。
    疯了嘛?
    转头看向尚扬,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小看了这个家伙,古井不波道:“今日不同往日,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任何问题都要解答,既然钱家主对你提出了质疑,就要解开质疑,说说吧!”
    几人都看向沉重尚扬。
    尚扬没了昨晚的紧张、没了刚才的怒火,他现在有的只是大悲无言,甚至有点想笑,大家都不是傻子,钱进同样不是,没有人支持他,他敢在这种时刻站出来唱反调?
    说来说去,自己从来都是被利用的而已。
    迎上尚泰山目光,没有丝毫怯懦,也想看看在人心所向的条件下,他还能掀起什么波浪,重重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心一意为尚家,从未有半点私心,我没做过的事自然不用证据,倒是钱家主要把怀疑当成论点,就请拿出可以支撑你论点的证据!”
    钱进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因为在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证据,自然是…有!”
    他说完,彻底转过身看向尚扬。
    随手一抬手,双手抓住唐装,用力撕扯,竟然硬生生把唐装给撕扯开,身手在内衬和表面之间的缝隙里,抽出一张布,抓在手中道:“原本我并不想把事情说的太直白,今天尚家祭祖,各阶层负责人都来到,不适合大动干戈,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流泪,也就怪不得我不容情!”
    他说着,把布打开,这是一张抻开足有半平方米的薄布,上面被分割成很多小块,最左方是两个图像,印上去,图象显示在庄园里,尚扬与王天啸在喝咖啡,另一张图像显示,他和丁小年拥抱,背影在米兰德城堡。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与光阴会会谈是光阴会几个代表出席,请问,你为什么要与王天啸单独见面?为什么与丁小年单独见面?”
    “大家请看这里,这是尚扬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多次与这个号码沟通,根据我的查证,号码主人是…李莽,也就是与丁小年在里约海滩一起遇袭的保镖,尚扬对他有恩!”
    “还有通话的时间点,每一通电话拨出去,光阴会与尚家的形势,都会发生变化,比如第一通电话之后,光阴会对尚家进行袭击,第二通,袭击更为猛烈…”
    “还有在这里,尚扬利用华夏购买力,进行购买黄金饰品主力行走的路线,分别是光阴会几大家族的所在地,下榻的宾馆也由光阴会所控制,根据调查发现,光阴会成员与尚扬派出的购买主力有过接触!”
    “尚扬,请问你怎么解释!”
    话音落下,几人都如五雷轰顶,他们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实的,但能看出一个问题,就是钱进准备的非常充分,或者说,老爷子否定尚扬的意志非常坚定!
    唐装是今日凌晨才发,口袋确实没办法装下这块布,可要想带进来,还是有办法,完全没必要缝在衣服里,关键还是衣服外表和内衬中间,如果说今天凌晨才得到唐装,如此镶嵌太浪费时间,也未必来得及。
    他既然能缝到里面,极有可能是早就拿到唐装。
    而早所有人一步拿到唐装,是谁给的?
    “唰”
    “唰”
    “唰”
    几人目光同时向尚泰山看去,只有他能决定,也只有他敢让人提前把唐装送过去。
    眼神都变的惊恐,可以想象,老爷子为今天准备了很多,势必要让尚丸上位!
    没等任何人说话。
    尚泰山直白问道:“尚扬,你要怎么解释?”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掩饰,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仍然敢与自己继续作对。
    看不上尚扬,一直都不喜欢他,让他在华夏回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当对抗光阴会的先锋,或者说,也是故意露出个破绽给光阴会,双方猛烈对抗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损失太大。
    这时候如果有一方露出破绽,另一方绝对会加以利用,尚扬就是那个破绽,就让对方加以利用!
    有尚扬这个破绽的存在,进可以继续攻击,退可以利用尚扬和谈,天衣无缝。
    尚扬已经利用完,没有价值,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
    “假的,都是假的!”
    尚扬也看明白,心里只有悲凉,原来自己始终是一颗棋子,可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放弃,解释道:“他手中拿的照片是合成的,只要检验真伪即可,也可以调取米兰德家族的监控,查看监控会发现根本没有单独会面,至于通话记录我也没打过,都是栽赃陷害,还有购买黄金的路线,这个不是刻意,她们去的都是国际知名城市,买黄金不去大城市,难道去小镇么?”
    “我没有错,身正不怕影子斜!”
    解释归解释,听在众人耳中却更加沉重,要知道,这是世界还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老爷子没有交出权利之前,他还是尚家核心,他愿意询问,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如果强势把位置传给尚丸,谁也没有办法。
    尚泰山沉吟片刻,随后缓缓转头看向沈叔。
    沈叔心里凉了半截,多年的关系让他非常清楚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很显然,今天尚扬无论如何是得不到位置。
    一言不发,在众人眼中缓缓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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