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鳅儿被抢了去后,叫来医师好一通抢救,直吊了一夜,命勉强保住了。只仍昏迷不醒。

    王守备心疼的同时也大为光火,心里怨恨赵大赖下手太重。加上又听人煽风点火,说他们都借着守备的名儿求了赵大赖多次,他只是不听。王守备便更气。

    次日赵大赖倒还知道来道歉谢罪,王守备心里有气,见着他,狗血淋头的把他骂了一通。没戳到他鼻尖上了。

    赵大赖心道是冤枉王鳅儿了,虽有些悔意,但也不以为自己有大错,谁让他往自己的逆鳞上撞来?

    因此但听这王守备骂了他半个多时辰,还没个停休,加上门口凑了不少人来瞧,赵大赖面上不好看,不但不借此熄了王守备的火,平了他的怒,自个心里倒起了火,不等王守备说完,扬长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这厮说离开就离开,把他通晾在这儿,也把王守备给气个半死。心里暗恨他一个低贱的小厮,不过有些武艺,倒敢压他头上?又岂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撂脸子看?

    至此,王守备虽念着赵大赖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加上两人多年的交情,不曾去告他,但这怨仇是结下了。

    西方人有过一句话:中国人的脸面就像南太平洋岛上的土人禁忌,具有一种无可否认的效力。

    林语堂也说过:中国人正是靠这种虚荣的东西活着。

    后面因着今日的怨仇又扯出来一段冤孽先按下不表。

    两家的关系给搞崩了,这庄子自然不好再留。赵大赖带着计软匆匆回了城中,计软不知详细,还道赵大赖是着急回去纳妾呢。心里的嫌恶便更添了一分。

    回家没半天,这马家一家子不知道哪儿听的风就又窜来了。

    也并不见他们因着没带他们去庄子上发火斥责,反倒是厚着脸皮问他们去哪儿了。带了什么礼回来,好不谄媚。

    没多一会儿,就见马氏拉了赵大赖进屋说话。

    但见马氏跟赵大赖道:“你看看你妹妹这也不小了,这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也太寒碜了些,这少女家家的,总得打扮得好看点,才像个女子,不然赶明儿找个婆家都难找!就是带他出去,也不像是咱家的人呐,到时候再丢了你的脸面!你看这……”

    赵大赖面皮青筋微动,知道是又来要钱来了,可他如今把钱都投在那个铺子上了,装修、雇人、缴税、染丝、资金周转这都要钱,他哪有什么闲钱,就道:“我最近手头紧,没有多余的钱,等我把眼前的铺子做起来了,再去接单货才能有钱。”

    马氏听他拒绝了心里老大不高兴,脸变了变,又好了点:“这也没什么,我看软娘的衣裳首饰都是成箱的,那么多她也穿用不完!便拣着她不要的拿一点给大苗穿,俺大苗又没她那娇贵,不嫌弃她新的旧的,穿没穿过。”

    赵大赖听是拣计软不要的,想着既是不要丢了也是浪费,便没多犹豫应了:“成,我等会儿跟她说。”

    那马氏见赵大赖应了欢喜不已,又道:“不是做娘的说你,你也得慎重点,那软娘的肚子这么久都没个动静,你年岁又不小,似你这般大的人孩子都绕膝了,你倒通不着急,这延续香火那是你的任务,你得督促着软娘点。”

    这话也说到赵大赖心上了,他也着急想要个他跟她的孩子,便又点头:“娘说的是,择日我跟她说道说道。必让她给老子生一屋子出来!”

    正说到这里,但见计软进了屋来,两人止了话头,赵大赖转了身,抬头对计软道:“软娘,你拣着你不要的衣裳首饰给娘拿一些,她要拿给大苗穿戴。”

    计软微愣,作甚拣她不要的?怎不做新的?还有首饰为什么要拿她的?又想,拣便拣吧,反正这屋子里没一样东西是她的。便道:“娘自己进去挑吧,我不知道大苗喜欢什么样的衣裳首饰。”

    马氏一喜:“我,我这能挑多少件?你妹妹通就没件好衣裳穿,这从春至冬的衣裳都缺!哎哟,我看她那个可怜的,比不得你,每天穿的不重个样儿,在你面前她就跟个可怜的乞丐似的……”

    计软微耸肩:“娘随便挑吧,你觉得大苗缺多少衣裳就拿多少吧。”

    马氏怎的也没想到计软竟如此好说话。欢欢喜喜的应了,屁股跟长了草一般,马不停蹄的跑到屋里去拿去了。

    见她入了内室,计软眉扬了扬,她走了那远的路渴的慌,正准备倒盏茶吃,刚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赵大赖给截住,站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道:“只让你拿你不要的,你倒让娘自己挑。你也太傻了些,要不老子不让你跟别的妇人混在一起,你这样要不是被人教坏了,就是被人骗了去!还有那邻舍的妇人,你以后也不要跟他们来往,我没少惹着他们家,他们不敢来惹我,没得让他们欺负了你!”

    计软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她真个不经世事?不让她跟任何人来往,想着把她囚到后院里让她变个痴呆呢!他好在外面快活?心里只是厌烦,道了声:“我知道了。”

    便错过了赵大赖倒茶吃了。

    而马氏果然没辜负她期望,衣裳体积大,有赵大赖在家,她不好意思全拿走了,而首饰,计软晚夕一瞧,整个首饰盒子都不见了。可想而知,盒子里的东西……一个都没给计软留。亏着她父亲送她的那只凤钗还在计软头上戴着。

    饶是计软她说过让马氏随便挑,但马氏太过贪心不足,况那匣子里有几件正是她喜爱的首饰,搭配着衣裳穿正当好。得,现在一样都没了,难免有一两分窝火。但还好,她过一两天也就让自己忘了。

    然人与人的矛盾,往往就是由生活中的各种琐碎小事堆积起来的,有些个人喜欢有什么说什么,有些个人则喜欢忍着,忍不住了突然爆发。说不得哪个好哪个坏,因为性格本来就没有好坏。

    而计软在相处长久的过程中,越来越感到自己对待事物的方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从庄子上回来,以往很多都会容忍谦让的地方她现在会针锋相对的对着干,当面解决,当时解决,她知道这样做不好,可又觉得这是好的。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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