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软一直觉得,什么事儿都不要做的太过,得留条后路,但有些人就不会这样想。有些人喜欢把你给逼死。逼死你了他好像他自己的人生能得到了升华似的。就像马国嚭一家那天分明就是想把她往死路上逼,任何一个受礼教约束了十几年的女子,她能抵抗得住一个勾搭野男人的罪名?还当着多人的面在她丈夫面前揭发出来,不住的添油加醋?如果赵大赖对她没情分,那她就被打死无疑了!一个受礼教约束的女子又能抵抗得住一个身体有病,怀不上孩子的罪名?而且是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她自问没有对不起他们,行为也不曾不妥,甚至是恭敬孝顺,但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所以说以怨报怨,以德报德,这梁子,是结大了!

    看看这天气,是越发热了。大晌午的,知了都不耐烦叫了,一声声的嘎鸣,飞鸟扑腾间枝叶传来响动,枝叶却没直接被晒枯了,倒是绿油油的,莹亮。大自然的事,真让人想不明白。

    不知道怎么回事,计软近日倒喜欢这暴亮暴亮的阳光,无法挡避,无处遮拦,它总是要漏进来。而好像什么都能给蒸发掉。她希望自己也能被蒸发掉。所有的情绪。心。

    计软抬起手指透过指缝瞧了瞧指缝间的阳光,又瞧了瞧门口坐着的拉着长脸的那俩人,眯了眯眼,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当着他们的面把竹簟和草席拿出来睡个觉。那样,她以为她一定能睡得好。

    太阳暴晒,地上烫的脚踩上去都能被烙一下,马大苗坐在门口拉长了脸,肚子咕咕的一声一声的叫了不是一回了,心里早怒火沸盈,这都大晌午了,她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为了把肚子留着中午来大赖哥家吃顿好的,她早上特意没吃饭,一直饿到现在。可嫂嫂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一会儿喝茶,一会儿看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马大苗终于不耐烦了,脸色难看的推了推计氏,不满道:“娘,我都要饿死了,什么时候吃饭呐?!”马氏又何尝不是一肚子火气,自那天计软的娘来后,这个小贱人对他们都是不恭不敬的,干什么都是懈怠的很。定是她娘在后面捣了什么,撺掇这个贱人使这些招数来对待他们。今天竟使上不做饭的招数了!她不做饭想让谁做呐?

    马氏脸色难看的看着计软:“没看见你妹妹都饿成这样了?还不去做饭?!”

    计软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温不火的道:“娘,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胳膊都是酸痛,便是拿本书都觉得吃力的很,更别提做饭了。我听说娘您的手艺不错,不如您去做一遭?”

    马氏一听脸就变了,她做饭给她吃?她想的美!她是坐月子还是怎样要她当娘的侍候?就是她坐月子她也不会伺候她!一辈子都别想!

    “胳膊疼?胳膊疼就不做了?又不是胳膊断了你做不了!人家就是那胳膊断的也还做饭呢!你倒是娇气的很!我一个老的这大热天的你让我做,你没看看这太阳,看看这天儿,动一步都是一身汗!我这身体又不好,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马氏面容狰狞的骂道。

    计软无动于衷,仍看自己的书。

    马氏没把血气的吐出来,跺了下脚,指着她道:“你就在这儿耗吧,等大赖回来我看你还是这样说!”

    计软不看计氏,只心道这婆媳关系算是扯破脸皮子了,谁也不用对谁客气。把桌前的书翻了一页,不咸不淡的回道:“等他回来我依然这样说。”

    马氏气的脑袋瓜子邦邦的疼,她最烦计软的就是她这幅没事人、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了!以为自己是谁呢?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她自己不吃她丈夫回来难道就不吃,她就不信她敢跟大赖扛上,到时候就看她被惩治吧,瞪了计软一眼,等着吧,等大赖回来了看这个贱人还这么说!

    倒是马大苗可不愿意,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下,再闹下去要几时才能吃得上饭呐!便拉了腔跟计软道:“嫂嫂,你做饭做的最好吃了,你就去做吧,你看这都晌午了,大赖哥马上就回来了,等会见你没做饭他不跟你生气?”

    计软嘴角微扯:“谁怕他生气谁就去做。”

    “那你就不心疼他?这话要是叫他听了你都不怕他寒心?嫂嫂,俺哥对你可是十分的好呢!你对他……”

    计软凉凉觑了马大苗一眼,激将还是煽风点火??有话就直的来,挑拨离间?玩阴的??

    马大苗被计软那一眼吓得心头一跳,那一眼太厉了,一时不自觉把话就吞了半截就吞在了喉咙里。

    马氏刚好拉了马大苗一把:“你跟她说什么说?她不知事,等大赖回来她就晓得厉害了!你坐下!饿了先吃点茶!”

    计软淡淡的收回视线,仍自看书,那俩就干坐着,屋子里静的厉害,外头的蝉鸣和昆虫鸣声倒是过滤的一清二楚。计软手中一两声的书页翻动声是在那俩人心尖上点火,好在过了有大概一刻多钟,只听门吱噶一声,赵大赖顶着太阳,甩着膀子回来了,一进屋见屋子里三个人都堂堂正正、正经八百的坐着,愣了愣,见计软也不像往常一样给他递手巾什么的,赵大赖也没有吭声,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知道这个贼妮子怎么回事,那天都跟他说了那样的话了,他以为两人也算是和解了,可人都走之后,这女人还是不理他。

    赵大赖自洗把脸收拾齐整了,又回来屋子,见几人还是直直的坐在那里不动,尤其是马氏马大苗两人,脸臭的很。

    赵大赖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怎还不开饭?”

    不等计软说话,马氏已抢着道:“没做饭开什么饭?!你那媳妇娇气,不肯做饭!想让我这么一个老的顶着这个大的太阳给你们两小的做!她是巴不得我中暑呢,我是讨人嫌,也不指望什么,连句好话都指望不着!这也就罢了,可你一个大老爷们干了一上午的活她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你,自个坐的跟个老佛爷一样坐在屋子里,动都不消一动,她倒是凉快!也不想想你劳累!大中午还要饿着肚子,真是娶了尊佛哩!”

    计软唇微扯:“娘这话说得好硬气?娘若是心疼您的儿子,怎的见次吃饭都把肉往自己女儿碗里夹?怎的连件衣裳都不肯给您儿子做?就算做了也都是没法穿的?我说了我胳膊疼,娘做一顿饭怎么了?你那意思是要是没有我你们一家就不吃饭呗?”

    好尖牙利嘴!马氏气的直咬牙,骂道:“有你这么跟我这个当娘的说话的吗?你那是什么态度?!我说你一两句你还跟我吵上了,尊卑你分不分得清楚!大晌午了你不做饭等着谁做饭,娶了你让你吃白饭呐!还有我这个当娘的,我想怎么对自己的儿子就怎么对自己的儿子,我儿子都没说一句你瞎鼓捣什么,指不定你就在背后说了我们多少坏话了,吹了多少枕头风了,他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

    赵大赖猛然面一板,厉叫了一声:“闭嘴!”

    马氏被猛吓了一跳,唇抖了两下,不得已止了声。

    赵大赖铁着脸,平了平气,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子扔给马氏:“既然她说了胳膊疼,那我就带她出去吃,你们要是愿意,也自出去找个饭馆吃吧。”

    就这么就完了?不消骂一两句?那块破银子就把他们打发了?就这样纵她?!马氏两人气啊,憋火,正要说话,但见赵大赖那煞人的眼,阴的渗人的脸,唇一掀就道:“不然让你女儿做?”

    马氏猛的一拉把马大苗拉到了身后,开玩笑,争了这么久的结果是让她女儿做,那她不就是输了?况大苗她要做啥?她只消坐在桌上好好吃就行了她用做啥?哪有小姑子给哥嫂做饭的?这要养成习惯了那还不任她一家子欺负?!她女儿她自己还没使唤呢就开始让别人使唤了,想得美!唇动了几下,最终道:“我们出去吃!”

    说着拿了钱恨恨看了眼计软,嘴不停的瞎咕哝着走了。

    赵大赖见走的没影儿了,呼哧了口气,这才收回视线,往计软方向看了看,然后抬脚大步迈到了她身旁。一个高大阴影顿时就笼罩在计软头上,计软不耐烦搭理他,头都没扭过去。仍自看自己的书。

    但见赵大赖走上前,拿起了计软胳膊,拿起的一瞬,闪过她胳膊真瘦的念头,对着那胳膊没敢使劲儿,轻捏了两下,问道:“哪儿疼?”

    计软抬眉,哪儿都不疼,不过是她糊弄人的话。便拽回了胳膊:“你不是要出去吃饭么?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吃。”

    赵大赖粗眉明显皱了皱。

    计软收回视线。持久的静默。

    赵大赖等了半刻钟,也不见这女人抬一下头,眼厉了几分:“再问你一句,你确定你不去?”

    “不去。”

    ——

    天气越发热了。翠娘已将赵大赖的底细打听了个清楚,跟小青梅道:“这赵大赖可不是个好惹的,青州府里上上下下混得开的都知道他,他杀过人,无论官场还是江湖,若论单打独斗,黑道白道都少有打得过他的,他手下又聚着一帮闲汉,见天惹事生非,又仗着高府,没人敢惹他,简直就是个活阎王,他手段可比你姐夫要狠多了,这样的人,你可想好了,你确定你要嫁?”

    小青梅心早有意了,脸红着道:“青梅就是看上他威风,一嫁给他就再没人敢欺负青梅了,况我跟他处了些日子,看他不是坏人,且我的身子……”

    翠娘叹了声气,是啊,身子都给了人家了,除了能嫁给赵大赖还能嫁谁?要是嫁了别人家被说道出来那可是一辈子难看,就道:“既然这样,那也成,赵大赖倒不穷,家里钱资不缺,你嫁过去也饿不着,姐已给你打听好了,赵大赖虽是个活阎王,但他那媳妇是个贤惠懂事的,也好说话,我今次过去就跟他媳妇说道说道,若她真是个贤良的,便明白你的处境,不会碍着她丈夫纳妾,她一同意,那事情就好办了。”

    小青梅一急:“可她要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不成,她官人做的有亏,她得给咱家一个说法。凭什么一个黄花大闺女叫他给糟蹋了?这人,他家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翠娘胸脯子起伏了一下,声音又软了两分道:“关键还是看那赵大官人,他不是个会跟人讲理的,要是我就这么上门,万一惹了他那就是给咱家招祸事了,但要是他对你有意那就不怕了。最重要的还是你确定他真心想娶你吗?”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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