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途径一个茶肆,几人下了马车,喝了点茶,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木愚三人并不急着赶路,老赵急着赶路,可为了赚木愚他们拼马车的钱,也只能随着他们三人慢悠悠的喝茶。

    终于喝够了茶,几人上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马蹄声阵阵,十几骑马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茶肆前。

    马上的十几个人虽是普通侍从打扮,但个个带着武器,眼神凶狠。他们下马后,先是清场,将茶肆内坐着的客人全部赶走,然后恭敬地请马车内的人下车。

    茶肆内的客人个个敢怒不敢言,这些人明显有背景,得罪不起。王富让马车夫赶紧走,他不想惹麻烦。

    饶和看着这些人,说了一句:“都是练家子啊。”

    木愚心中一动,她让马车夫慢一点,然后掀开车帘,悄悄望着那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帘被人掀开,一双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接着是浓黑如墨的发,他抬起头,是一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相貌俊朗,神情高傲。

    木愚这次离得近,能清楚得看到这人面色有种病色的苍白,以及藏在眼角的阴鹜。

    花月国女皇的二儿子月南行!

    木愚捏紧了手指。

    月南行下了马车之后,转头对着马车内说道:“还不下来?是要本皇子请你吗?”

    马车内走出了一个穿着僧衣、僧鞋的和尚,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此刻面上却带着明显的惶恐,他低着头,跟在月南行的身后,走进了茶肆。

    王富看见那个和尚,惊讶地张大嘴,他对木愚说道:“公……木愚,那不是,那不是……”

    木愚没有说话,她自然认得那个和尚,那个长她一岁,恭敬唤“她”师叔的和尚,法号常心。

    王富随之沉默下来

    马车不慢不快地晃着,“吱呀吱呀”。

    老赵捏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神色异样,他转了转眼珠子,用闲聊的口气道:“老夫从木樨城而来,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传闻,不知诸位可有兴趣听一听?”

    饶和在车外欢快答道:“有,有,但是免费吗?如果要钱的话,我就没有兴趣了,我还没领工钱呢。”

    老赵脸上僵了僵,他原本是打算收钱的。行走江湖多年,他抓住别人不设防之心,靠讲路上传闻赚了不少钱,不找别人收钱,别人还以为是平常聊天呢。谁知这次遇上了三个这样的人,一点漏子都不给他捡。

    饶和又说:“怎么不开始讲了?我正等着听呢。你不会真要钱吧?”

    老赵忙说:“哪能呢,只是随便说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话说,木樨城附近有座寺庙。寺庙主持不思大师德高望重,是有名的慈悲心肠。那座寺庙很有灵性,求什么得什么,百姓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上上香。”

    听到不思的名字,木愚抬了抬眼睛。

    “可谁料到,一夜之间,寺庙消失了。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接腔,临场经验丰富的说书人一点也不尴尬,自己接着讲下去,“没有人想到寺庙会突遭大祸,所有的和尚被一伙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屠杀干净,大和尚、小和尚,连寺庙养的鸡都没有放过。这还不算,他们还一把火把寺庙烧了。当地的百姓闻讯去救火,却被一群官兵拦在了山脚下。原来,那些黑衣人和官兵居然是一伙的!”

    老赵一边讲一边看着木愚,似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不负他所望,木愚搭话了,“寺庙没有养鸡。”

    老赵“呵呵”笑,继续讲,“一个有着近一百和尚的寺庙无缘无故的被灭了,还是官府派人干的,这不是丧尽天良,无法无天吗?自古佛道是一家,道家不能愿意了,唇亡齿寒啊,他们集结在木樨城官府门前,抗议□□,让官府给一个说法。谁知道官府居然曝光了一个大秘密,不思大师养的那个小徒弟竟然是大卓的皇子!女皇派人要带走大卓的皇子,却遭到了寺庙和尚的反对,不得已才杀了寺庙所有的和尚。”

    “为表示官府善待修行人士,凡是参加抗议□□的人,全部犒赏了一百文钱。”

    王富插话,“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老赵不满道:“每个人才一百文钱,太少了。可是官府后来出动了军队,也只能这样了。”

    木愚嘲讽道:“一百文钱啊,不正好够你租辆马车去牡丹城赚钱吗?”

    “是啊,不然我哪有钱雇马车?”

    老赵说完才意识到说漏嘴,他打着哈哈解释,“老夫原本就是个道士,如今道士多了,就不值钱了。老夫只好改行说书,好歹能混口饭吃!”

    饶和撇嘴道:“真是世风日下!”

    木愚盯着老赵,看着他眼神游移,知道他早已认出了她,“你讲得很精彩,只有一点说错了。”

    “什么?”

    “并不是杀了寺庙所有的和尚,一共九十七个和尚,杀了九十五个。”

    除了木愚,还差一个。

    木愚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死去时候的表情,她的师父不思带着解脱的安详,其他人,或是沉静,或是迷惘,都是一副睡梦中的模样,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痛苦。在满地鲜血中,显得异常诡异。这不正常!

    老赵往马车角落里缩了缩,“木愚,老夫,不,贫道与你师父也有几分交情,你放心,我不会去官府告发你的!”

    饶和谨记自己的职责,“大爷,要不要灭口?”

    马车夫继续赶着车,他嘀咕了一句,“风太大,你们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老赵暗恨马车夫抢了他的台词,他立刻表白,“贫道向佛祖发誓,贫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木愚问饶和:“你擅长哪方面的武功?”

    饶和说:“本护法以一敌十,哪方面武功都好,尤其轻功,简直如入无人之地,令无数少女崇拜啊!对,我还擅长灭口!”

    老赵继续表白,“其实我患有忽然聋了之症,具体病症表现就是突然听不见别人说什么,比如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不见!”

    木愚摸摸自己抱在怀里的包袱,若有所思。

    王富无奈道:“你不用表白了,暂时不对你灭口。”

    言下之意,以后有可能会将你灭口。

    老赵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无比虔诚地向佛祖表诚心,求保佑。

    当夜,几人宿在荒郊野外。月正好,柔和的光流泻而下,无端多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饶和对着月亮抒怀,“这样的月色,多适合拉着佳人的小手花前月下啊,哪怕单纯的散散步也好!”

    木愚拿出油纸包,吃着里面的绿豆糕,“和九儿吗?”

    饶和笑眯眯的,“九儿有点小,还需要等几年。”

    说完,他警惕地看着木愚,“你怎么知道九儿是……”

    话未问出口,他便了然了。男扮女装,眼前这人绝对有发言权。

    他拍拍木愚的肩膀,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木愚自小在寺庙长大,行为举止大方有度,并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扭捏捏,身上也没有脂粉气。十五岁的年纪,女性特征并不明显。若不是当初与木愚贴身接触,他也看不出眼前的年轻和尚,实是女子。

    白日间,从老赵的口中得知,大家都以为木愚是男子。看老赵的反应,他也没有怀疑木愚的女子身份。

    木愚眼睛看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头凑到他耳边,也小声说:“男女有别!”

    饶和立刻收回手。

    王富在火堆边啃着干粮,嗅了嗅鼻子,“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他们几人都是手残党,野外生存的动手能力为零,烤不来野兔,只能啃几口坚硬的干粮当晚饭。

    饶和站起来,朝四周望了望,说:“不远处有堆篝火,应该是有人也在这附近露宿。”

    王富又啃了几口干粮,恍然大悟,他高兴地说道:“啊,我知道了,是烤鱼的味道!”

    木愚打算去那边篝火处看看,白日刚在茶肆处遇见月南行与常心,这一官道直通牵牛城,晚上再此遇到也有可能。

    她叫了饶和一起,悄悄地走了过去。

    篝火点燃得很旺,坐在篝火旁烤鱼的人,在火光的映照下,被看得清清楚楚。道士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简洁的白色道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他的眉眼精致,轮廓却很硬朗,就那么坐着,却浑身萦绕着冷冽的气息,凛然不可犯。他认真地烤着鱼,那鱼却又像是不存在他的眼中。

    见不是月南行,木愚不再掩饰,她放重了脚步声。

    对于道士,她有天生的好感!

    篝火边的人抬头,望着木愚与饶和,他的眼神最后停在木愚的脸上,勾唇轻笑,一开始的冷冽感觉消失了,整个人都温和起来,“阁下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很相似。”

    木愚点头表示赞同,“天下间长得帅的人都是相似的。”

    “在下木愚,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鱼已经烤好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略有些羞涩地望着木愚,说道:“在下陈致。这鱼烤得还不错,要一起吃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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