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龙天逸伸手便搭脉。唐冰月抱住我,着急地说:“嫂子,怎么了?龙哥哥,嫂子是怎么了?”

    彼时所有人发现我的异状都围了过来,但马上又被龙天逸逐开,担心我气不够用。楚奕轩接过我,问道:“龙贤弟,内子情况如何?”

    龙天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喂入我口中,方道:“少夫人不是一般的喘症,她,是中了毒。”

    中毒?我心中一沉,只觉楚奕轩抱我的手也紧了些,说明他心里还是紧张这件事的,心中又是一宽。在这一起一落之间,气息逆转,我蒙地咳了几声,喉咙渐紧,闷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烛光明亮,看看更漏,已然三更。

    紫苏趴在床边打盹。龙天逸和楚奕轩坐在桌子两边,烛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显得分外俊逸,让我想起八仙图上的吕洞宾和韩湘子,不由轻笑了出来。

    他俩立刻看过来,紫苏也醒了,揉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龙天逸黑了脸道:“你还笑?”

    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中毒了,便问:“小师叔,我中的是什么毒?”

    龙天逸叹了口气,良久才慢慢吐出三个字:“九回肠。”

    谁悟月中真火冷。能引尘缘,遂出轮迥境。争奈多情都未醒。九回肠断花间影。

    爷爷的《草木经》中著:九回肠,绝命毒,天下无药可解。

    我一时无语,转了头向内,不去看他们,道:“你们都去休息吧。”

    “凌波,你别难过,我一定会找出解药来的。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九回肠未必真的无药可解。”龙天逸劝慰道,“这是我用龙涎草,东海肉芝配制出的解毒丸,想必会有作用。只要克制着毒性不发作,九回肠也不能将你怎样。”

    是的,只要不发作,我便性命无虞。但若发作够九次,便是大罗金仙如来再世也救不了我了。到底是谁和我有这么大的仇怨,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他们呢?都回去了么?”我问道。

    楚奕轩在床边坐下,为我掖了掖被角,道:“暂时都让回去了。凌波,是我不好,连你中了毒竟然都不知晓。”

    我按了按他的手,道:“怎么能怪你呢?我自己也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个人实在是下毒的高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九回肠是慢性毒药,要通过呼吸慢慢进入人体,达到一定浓度才会发作。非一时一夕可成。忽然想起了什么,让紫苏把每天熏帐的香料取出来。

    香料就放在紫檀木柜下面的抽屉里,紫苏把盒子打开,龙天逸用手指掐下一小块细细碾开,见颜色气味均无疑点,便用水匀开,拿银针一探,银针立刻变得乌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龙天逸和楚奕轩都看着紫苏,紫苏恍然明白那目光的含义,急的要哭出来,辩解道:“真真不是婢子弄的。少夫人待婢子一向很好,婢子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我相信紫苏,她若害我,实在无需这么费心。”我开口了,“香料应该是让人暗中掉包了。或者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楚奕轩的脸色微微变了。齐家在扶鸾城做的便是香料生意,府中的香料自然不会用别人的。

    龙天逸漫不经心地摇着玉扇,道:“你那位表弟还一口咬定是唐家那小妞下了毒,逼得人家要找尼姑庵出家去,再不涉足这江湖了。”

    我闻言一惊:“充弟真是莽撞,冰月要伤透心了。小师叔怎么也不帮人澄清一下?”

    龙天逸道:“我怎地没说?只是齐子充性子太急,还未等我救你过来就冤枉了人家。事后我一说,他就立即追去了。唐二小姐要真的出了家,你们齐楚两家就算跟唐门结下梁子了,不知道要惹多少人看笑话呢。”

    我白了他一眼:“要真是那样,首先就该怪你。有你龙大侠在场,还能闹出这样的误会,那你这‘玉龙圣医’的招牌还是不要了吧。”说罢看楚奕轩怔怔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安慰他道:“夫君,没事的,或许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纵然我不好,便看在你的面上,也不至于会如此对我。这件事终究会真相大白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握我的手紧了紧,笑了笑,却有些勉强。

    龙天逸一边看了,啧啧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真是所言非虚。这边对我这个师叔没大没小直言相喝,那边却郎情妾意软语温言,真真的叫我寒心。”

    我不禁被他逗笑了:“你胡说什么呀。若真的对我有意见,大可不管我了就是。反正我。。。。。。”说到这里,想起那几个字:九回肠,绝命毒,天下无药可解。一股冷意从骨髓里渗出来,便再不说了。

    屋子里的气氛因着我有些悲凉。我几乎要忍不住了,咬着嘴唇,闭上眼睛。

    楚奕轩对紫苏道:“给龙公子收拾一间房,你也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龙天逸一时也无话可说,便跟着紫苏去了。屋里只剩我和他,我仍旧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

    他轻轻道:“想哭就哭吧。”

    我再也忍不住,倚在他臂怀里,泪水长流。直哭到全身的力气散尽了,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用绢帕给我擦擦脸,低声道:“我没照顾好你。”

    我摇摇头。也许,这真是我命里的劫数。

    “以后的日子,我都陪着你。”他拥着我,“明天我就写信给姑母,告诉她这件事。你放心,她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公道么?纵然是齐燕筝做的,又能如何?难道要她以命抵命?况她一定是抵死否认的。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可愿与我同去?”

    看着他面色凝重,我想这件事一定非比寻常,便用探寻的眼光瞧他。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郑重而坚决呢?我脑子中蓦地闪过一件事。

    “杀害莫盟主的真凶,找到了。我必要为他报仇。”

    “我跟你去。”我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说道。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夜深了,倦意袭来,他把我放下,盖好薄衾,自己和衣躺在外侧。我闪了闪眼眸,轻轻说:“我现在觉得,我们有些像夫妻了。”

    他没有多言,只说了句“睡吧”,墨如点漆的星眸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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