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在莫奚崖卧室的暗门之后,室内点了很多盏长明灯,莫盟主的尸身就放在中间寒玉床上,寒雾氤氲,凉气逼人。若不是听他的话多加了一件披风,我一定会冻得发抖。他把披风给我裹得严了一些,歉意笑笑。

    此时就我们两人,室内冷森,我也不觉得害怕,上前仔细查看。他全身并无异样,不像外力致死。面容可算安详,没有挣扎和痛苦的表情。素未听闻他有旧疾,可以排除暴病而殁的可能。从表面上看,一切无迹可寻。但人,总不可能死得没有缘故。我不禁蹙了眉,更加仔细谨慎地查看了一遍。

    “是中毒吗?”楚奕轩轻声问。

    “是中毒,不过不是一般的毒。”我略微思索,肯定的说,“这种毒比缠绵绝还要毒上百倍,而且无影无形,中毒者呈现不出一般的中毒症状,表面看去就像自然死亡。我疑心是南疆所出的‘黄泉引’。”

    “你能肯定吗?”

    我摇摇头:“只是怀疑,毕竟我也不是炼毒的,虽有听闻却不曾见过。这种毒,是由南疆百象山上的箭毒木树汁和丛林里的曼陀罗花粉提炼而成。从莫盟主的状况来看,恐怕这是唯一的可能。但要确认,还需我小师叔来。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你那么肯定他能帮我?”

    “他一定能。”我笑笑,“在用毒这方面,他比我知道的多。而且,他不但会行医,还擅长破这些跟毒相关的案子。像以前百叶县的‘红泥案’,罗州的‘油灯案’,红叶山庄的‘碧茶案’等,都是官府请他协助破案的。这些,你应该比我了解啊。你请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觑着我,眼眸中流转过我一时不能看透的情绪,低声道:“这里冷,出去吧。”

    我跟在他后面走出密室,忽然觉得我们之间又远了一些,陌生了一些。那些在人前的亲昵,自然不是真的。两人独处的时候,方知道彼此之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刻意保持着距离。但他方才给我裹紧披风的动作,确实让我心里暖了一下。这样的男子,若不是知道婚事的真相,这样朝夕相对也许我真会希冀自己成为他真正的娘子。

    出了凤鸣堂,碧芊像是早就站在门前了,一见我们出来,忙说:“公子,少夫人,龙天逸公子已经到了山庄,现在萃英楼同诸位英雄说话。”

    楚奕轩去了,我和碧芊仍旧回菀丝馆。但我知道,我们一同回枕羽山庄的日子近了。

    到了下午,山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像绣花针线,千丝万垂。我坐在绮窗外的抱廊上,听风吹着檐铃清脆作响,手中绣一块水仙花的扇面。

    碧芊停下手里的绣活,道:“少夫人,您怎么不绣鸳鸯蝴蝶之类的花样,婢子看您的衣服绣饰都偏爱水仙花的图样,您一定特别钟爱水仙花吧?”

    听她如此说,我的思绪飞回到七岁的时候,有一次随爷爷渡洛水,浦上种植着大片大片葱绿的水仙,那娇小的花瓣像夜空中满天繁星。爷爷说那是水仙花,有一个不幸的传说,相传伏羲的小女儿在洛水玩耍,溺水而亡,死后化为水仙。爷爷说,从今以后你就叫凌波,重生于斯,尽释从前。

    我拿针的手停住了,笑了笑:“百花之中,唯有水仙不争世间一捧土,借水开花安一隅。我就最欣赏它这种品格。”

    “少夫人,请恕婢子多嘴问一句,如果有人仍对公子念念不忘,愿效娥皇女英之旧事,少夫人会如何?”碧芊忽然问道。

    “我啊,”我看着她,“随缘吧。如果公子喜欢她的话,我不会反对。毕竟,成全一对有情人比拒绝一对姻缘,要好多了。”

    我想,若是哪天楚奕轩对我说他的意中人是某某姑娘,我一定会为她让位,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秦雪桥。然后我心里一动,我好像从来没认真想过楚奕轩的这个问题。在我们身边,一定有这么一位姑娘,以前我只能想象,但现在我到了楚奕轩身边,和她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迟早会有相见的一天。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呢?我有些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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