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寒光乍现,以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那人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是一阵剑戟交战之声过后,房中却安静下来。

    她疑惑睁开眼,却是姜聪。

    她讶异:“你怎么会来?”

    姜聪没时间理她,清理了那已被斩杀在此的黑衣人头目,从袖口翻出一块令牌,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果然没错!”

    “你说什么?”

    姜聪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挥手召来门外候着的副将:“将这里看守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转而又对以晴:“去看看西施和郑儿……还有门口那个男人是谁?”

    姜聪侧头不意看一眼蒙桑,眼神之中隐匿一丝不悦。

    一提起西施,以晴这才想起方才一直没有见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不由一阵担心。

    她脚下匆匆忙忙闯进房中,却见两人已躺倒在地,以晴心中一紧,随后赶来的姜聪见到这种情况,比她镇定些,他上前俯身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而后又长出了一口气看她:“只是昏过去了,看来那些人没打算杀她们。”

    窗外隐隐的一阵男子喘气之声传入耳中,以晴这才想起方才保护自己的男子还受了伤。

    “你还好吗?”

    蒙桑摇头,脸上唇角的颜色却更加白了几分。

    以晴看看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撑起他的身子:“去我房间,我帮你包扎伤口。”

    姜聪听见这话,拦下她:“我来,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

    以晴没再跟他争辨下去,只帮着姜聪把蒙桑扶到了房中,便又退出了房门。

    房中,姜聪阴寒着将一瓶伤药搁在了案上,又背过身去不看他,冷冷:“是他让你来的?”

    蒙桑看了看那瓶药,又看了看姜聪一阵冷笑。

    他勉强支撑着撕开自己伤口处的衣裳,自己上了药,待身上的疼痛减弱了几分方才开口:“是又如何?”

    徘徊房前,以晴看着屋内依稀盈动的人影,一阵担心。

    夜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以晴抬手抹过鬓间散开的碎发,再抬头看时,门却开了。

    以晴看不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上前迎着姜聪:“他怎么样?”

    “睡下了。”

    远处树梢盈动,影影绰绰的,姜聪凝视那片黑暗,一阵的沉默。

    “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聪回过头看看她,眼神里的沉重多了几分,良久:“我们遇到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以晴蹙眉看他。

    姜聪没有解释,只愁容满面,一脸的倦色。

    沉默了一会儿,以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你有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来救我呢?”

    姜聪看看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半晌又缓缓开口:“驻扎在山下的副将巡视之时抓到了一个杀手,得知了他们的计划,若不然我也不能赶来救你。”

    话毕,他又看向以晴若有所思:“你可还记得秦夕瑶。”

    以晴愣了愣,随即又想起那日坊间她的话。

    姜聪没顾及她的神色,依旧开口道:“恐怕她的死没那么简单。”

    “所以,是我害死了她?”以晴的语气淡淡的,平淡的让人心疼。

    “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根本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为的就是除掉你,你不要在自己为难自己了。”

    以晴茫然看向他。只见姜聪长出了一口气,又闷声:

    “只怕自我带你去了坊间听曲那一日起,恐怕就已经中了他们的计。”

    “你的意思是范蠡?”

    “未必。”

    姜聪抬眼看她一眼:“越国将亡,即便范蠡真的要做什么文章,大概也会选择利用你挑起夫差和众臣之间的矛盾,而不是在越国的地方暗中除掉你,毕竟若你在越国出了什么事,勾践可没什么好处,而且……我齐国也不会放过他。”

    “那会是谁?”

    姜聪起身踱步沉思着,又仔细分析着:“不挑起吴国的内乱,要杀你却只在越国动手,这么费尽心思……”

    想到这,以晴和姜聪皆是灵光乍现的想起一个人的名字:“伍子胥。”

    ……

    相国府中,伍子胥闲散靠坐在坐榻之上,微阖双目:“如何?”

    堂下垂手站着的正是那日在苎罗刺杀以晴时,侥幸逃出的一个黑衣人,此刻他正目光胆颤看向伍子胥,低声:“没有成功,属下自知罪责难属,特来请罪!”

    伍子胥骤然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乍现:“连一个女人也杀不掉,还敢来请罪!”

    他挥手扔下一把短剑看向他,冷冷:“你自己了断罢。”

    “相国……”

    “你此番行刺不成让她起了戒心,早已坏了我的大事,还有脸求饶?”

    那黑衣人一咬牙,向他跪下,回禀:“请相国容属下通禀一事,再行处置。”

    伍子胥有些不耐烦了:“你若还算个汉子就干脆些!”

    那黑衣人见伍子胥心生怀疑之衣,连忙将打斗中无意拾得的一块腰牌双手呈到他面前,又开口道:“属下在苎罗看见蒙将军了。”

    伍子胥心头一震:“蒙桑?”

    “虽未看清那人的脸,但看其衣着和所用招式,定不会错。”

    手中掂量着那块腰牌,伍子胥紧锁眉头不由又紧了几分。

    蒙桑是夫差极为心腹之人,若为极其紧要之事,必定不会派他前去,可如今他却派蒙桑去保护一个女人,可见夫差对她的重视程度已是旁人所不能想象的。

    想到这,伍子胥却又似乎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远处打马小厮喊道:“备轿,我要进宫。”

    ……

    “不可!”

    朝霞殿中,伍染若怒声打断伍子胥的话,脸色愤愤不已。

    一想起伍子胥方才所说的恶毒计划,她只觉得一阵的反感,她不明白:一个姑娘家,何以费劲心思的去置她于死地。

    “染若,你听我说……”

    伍染若打断他的话:“叔父,她不过是个柔弱女子,现在既然已经离开王宫,你又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呢。”

    “她若死了,夫差必不会放过勾践,到时候吴越相争,天下皆是我伍家的”

    “叔父!”

    回转过身,看着伍子胥,伍染若又苦口婆心劝说:“叔父,当初父亲便是死在这无穷无尽的朝谋之中,难不成你要整个伍家再为你陪葬吗?”

    “可是……”

    “叔父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说罢,丽姬拂袖而去,只剩伍子胥一人仰望兴叹。

    出了朝霞宫,伍子胥脸色有些郁郁,想起方才丽姬断然离去的样子,便不由得一阵无奈: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了。

    辇轿缓缓向前,许是心烦的缘故,伍子胥总觉得这轿子慢吞吞的晃着,甚是不得意。

    想到这儿,他便挑开轿帘烦躁一句:“快些!”

    再度坐回辇轿之中,轿子行的似乎的确是快了些,伍子胥正欲阖眸沉思,理一理思绪,身子却不防骤然向前倾了一下,再一晃,竟然停了。

    伍子胥本就积攒了一腔怨气,见此状况更是怒不大一出来,他猛地掀开轿帘正欲发作,却见一盈盈的如花女子婷婷站在自己轿前。

    伍子胥不觉一怔,却听那女子身后侍婢开口道:“这是卫姬娘娘。”

    卫姬?

    闻言伍子胥有些顿惑,自己平素与她并无往来,也不曾与卫国有什么深交,她怎么会来见他?

    带着疑惑步下软轿,伍子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向她请安道:“臣伍子胥,参见卫姬娘娘。”

    卫姬盈盈一笑,上千搀扶他起身:“伍相国身为三朝元老,卫姬自该多加亲近。”

    伍子胥不易察觉躲开她的手冷淡:“娘娘言重了。”

    “卫姬在玥瑾宫中备下了茶点,不知相国可否赏脸?”

    伍子胥冷眼狠狠看过她,警惕犹然:“多谢卫姬娘娘美意,老臣还有要事处理,恕不能前去。”

    伍子胥正要转身,身后卫姬轻蔑的笑意却在他身后响起了:“伍相国此番是要去处理那几个杀手吧。”

    伍子胥闻言一惊,他猛然回过头去看她,卫姬的脸色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他佯装镇定的上前一步,冷下面孔:“臣不知娘娘在说些什么。”

    听着他的话,卫姬却骤然笑了,笑得清脆爽朗,笑得婉转动人却寒彻心底。

    伍子胥看着如此情态的卫姬,心中竟有几分不安,他警惕向她又问:“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卫姬听了他的话,不笑了。只凝眸看向他可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阴寒。

    伍子胥见她情绪转化的如此之快,一时也寒意四起。他想起方才卫姬竟然对自己刺杀一事知道的如此清楚,不由让步:“娘娘不是说备下了茶点吗?”

    卫姬见他已有让步之举,终没有再为难,只秀丽美眸看向他,甜腻笑意:“伍相国,请。”

    玥瑾宫中,灯火通明。

    卫姬退去房中所有下人,只与伍子胥相对而坐。

    “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伍子胥清眸之中闪过一抹阴冷之色,他见过无数的女人,可凝视面前这个妖娆异常的女子却猜不透。

    卫姬端起茶盏浅浅喝一口,又轻启朱唇:“相国尽可放心,那件事我定不会告诉旁人。”

    伍子胥有些意外,他缓缓眯起眼眸凝视这个几乎已然看穿了他的女人,良久:“娘娘为什么要帮我?”

    听着伍子胥的话,她却笑了。

    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俯身耳侧,以阴寒异常的声音开口:“因为……是我告诉相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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