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七阿哥自从那天之后,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一旦到了江菱怀里,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戳那枚圆圆的、漂亮的珠子。

    第二天,江菱照常见了那些管事姑姑,将昨日余下的事宜,做了一些收尾的交代。管事姑姑们离开之后,小阿哥又哒哒哒地跑过来,踢掉两只小小的虎头鞋,爬到江菱怀里,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又开始戳戳江菱的耳坠,小小的,圆圆的,凉凉的,漂亮的珠子,o(*≧▽≦*)σ

    江菱无奈地揉揉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闹腾,又靠在软榻上,捧着一个册子,慢慢地翻着。

    等翻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低头望着七阿哥,他仍旧窝在母亲怀里,戳啊戳,戳啊戳,圆滚滚的珠子被他戳来戳去,阳光一照,便在地面上投出摇曳的影子。江菱温柔地笑笑,又如同上次一样,将一边耳坠拆解下来,放在手心里,让七阿哥戳着玩儿。

    金色的阳光投射在珠面上,泛着细微的光泽。

    江菱忽然想起来,上回在屋里,她似乎看到珠面上有些花纹,细细的,仿佛蔷薇花开的形状。

    她将那枚珠子举起来,对准阳光,仔仔细细地看。上回看得匆忙,又被嬷嬷们打断了,只匆忙认出了这是花开的形状,又仿佛是卷云的形状,但却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江菱想了想,便取过一张白纸,将那个形状,慢慢地描在了纸上。

    七阿哥看着有趣,也不戳着珠子玩儿了,窝在江菱怀里,半个小身子趴在案面上,看着江菱将珠面上的形状勾勒出来。江菱不是学画的,又用不惯毛笔,画了好一会儿都不像,便索性将自己描眉的炭笔取来,当作铅笔,一笔一划地照着临摹。

    临摹出来的纹路,却又不及其万一。

    江菱琢磨了一会儿,又将另外一枚耳坠取下,与第一枚并排放在一起,让两道花纹相互靠近。这是她第一回取下两枚耳坠,亦是第一回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对着阳光,看那上面的纹路。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一缕一缕缠绕着的花纹,在阳光里,居然显出了细小的文字。左边的那枚珠子上,错薪……言刈……之子于归……江菱立刻便推测出了全句,是“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但那些花纹太过古怪了,弯弯绕绕的,像是有一道背景墙,将那十六个字,隐藏在了其中。

    而且,还得要两枚珠子靠在一起,才能隐约分辨出那些字句。

    江菱又仔细看去,右边的那枚珠子,上面刻的是……镳镳……翟茀……夙退无使……

    应该是“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江菱一时不知该惊讶还是该欣喜,一是未曾想到,康熙居然会让人在这里做微雕,二是这些字句,如果她高中时代没背错的话,应该是暗含着欣慕和求思之意。

    这两枚南珠,戴在她身上一年之久,居然从来不曾发现过异状。江菱看了它们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叹息一声,试着用炭笔,将那些古怪的花纹,一笔一划地,慢慢地描绘在了纸面上。

    七阿哥看到其中一个,忽然咿咿呀呀地叫出声来,小手指戳着它,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江菱低头望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七阿哥在江菱怀里扑腾两下,圆圆的眼睛望着那个花纹,又兴奋地咿咿呀呀地叫出声来。江菱揉了揉他的头顶,将那些纹路简略描了一些,有些累了,便将小阿哥放在软榻上,自己到旁边净了手,将那一对儿耳坠戴回到身上。

    再回想起康熙当日的眼神,揶揄且温柔,禁不住又暗暗捏了一下南珠。

    他怎么会在让人两枚珠子上,刻了那么多东西?

    转眼间,小阿哥已经从软榻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快要摔下来了。江菱上前去扶,又轻轻地哄了好一会儿。刚刚让七阿哥安静下来,苏麻喇姑带着昨日见过的两位女官,来到江菱屋里,说是有些事儿,要让江菱处理。

    见到案面上那些缠缠绕绕的花纹,苏麻喇姑怔了一下。

    “这是……”她喃喃地说道,“倾慕与思服之意……”

    话音未落,江菱便地将那张纸收起来,揉了揉,丢到火盆里烧了个干净。苏麻喇姑静静地看着江菱,目光落在那一对儿耳坠上,又淡淡地笑了开来:“看来皇后已经知道了。”

    江菱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上回苏麻喇姑看到它们时,那种既古怪又震惊的神情。

    原来苏麻喇姑早就知道了。

    苏麻喇姑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了。

    小阿哥呀呀地唤了两声,又揪着江菱的衣领,用软软的声音,在她耳旁说道:“额、额娘,阿玛,见过,书,很多很多的书。”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断断续续地比划着。

    江菱琢磨了一会儿,很多很多的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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