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三个老爷们儿早已听得一愣一愣,就连酒菜上来了也没有放眼里了,这么一屋子人束手无措的事,居然让个小丫头片子给点拨得明明白白,这谁顶得住?

    李存睿几近凌乱:“女儿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谁教你的?”

    想到她素日老跟晏衡混一块儿,他眼里又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他家女儿还是个孩子,晏家这小子就不同了,他是个混世魔世,难不成一不溜神蓝姐儿被老晏家这小子带坏了?!

    晏衡自己都没想到李南风居然能掰扯得这么利索!说她是江湖骗子简直都埋汰她了!

    目光收回半路又接收到李存睿的瞪视,他心底立刻敲警钟,这死丫头忽悠人又关他什么事……

    “这么说来还是得靠朕自己。”皇帝想完之后这么总结,“说了半天朕赐你六个侍卫到头来没你什么事?”

    “那当然!您是重心啊!”

    这边连靖王也看不下去了,跟皇帝道:“这事不靠您能靠谁呀?不靠您那太子怎么生出来的?”

    李存睿第一次觉得这死鬼把话说到了他心坎里,免得他死的太快,他决定打个圆场:“当年那么艰难的仗都打过来了,皇上还能拿不下个皇后娘娘?你也太小看皇上了!”

    李南风看准时机煽风:“心诚则灵,这世上最苦便莫过于求而不得,娘子当年追求的也就是一个如意郎君,一个贴心人,虽说隔了十八年,可要是您有办法让她如意,那就是有求有得,也不见得达不成愿意!”

    管它有用没用,如今只能用上这缓兵之计了,台阶都递到这儿了,到时要是还留不下人来,那就是您皇帝的事儿了!

    皇帝深吸气,睨眼说道:“看在你有理有据的份上,三日后在家等侍卫吧。”

    李南风大喜。

    皇帝看了眼在座,敛色道:“李家也有功,常春,回头让礼部赏李家宅第一座。太子生母得李家庇护,蓝姐儿立得大功,当了县君,因赐你母亲也恢复爵位。”

    这个赏赐是真让李南风意外了!

    胡氏那事儿对李夫人的影响的确是有,但经过这一夺一复,这事儿扯平了,且还扯平得让人无话可说!

    当下响亮称是,又跪地谢恩。

    皇帝等他们通通跪完,抿了口酒,又想起点什么来,看向靖王:“难为靖王操心着朕和皇后,再赏给靖王每日二两蒜头……”

    皇帝话没说完,靖王哐啷一声,已经栽趴在桌子底下!

    ……

    既然决定缓兵之计,饭后自然就只能回宫了。

    靖王一家跟随离府,一大群人来到前院,这会儿兵马已在往回撤,顺便也就整队护送皇帝太子回宫。

    荣国公等勋贵们听着倒还好,可算松了口气,可怜那些伸长脖子等着抄家拿人等消息的人冷风里站了这半宿,饿着肚子等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未免泄气。

    何瑜也随外祖父在人群之中,见无干戈,也情不自禁地吐了口气。先前外祖父闻讯要赶来时她正好陪着外祖母用饭,听说这么么急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来了。

    但她相信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一遭,就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家这边送走了皇帝父子与靖王一家,李南风又往袁家去了。

    没想到李夫人竟已先到,便当着李夫人的面她把皇帝撤人回宫的事说了,然后道:“有件事对不住,托娘子的福,皇上居然赏了我个县君,还把我母亲的爵位给复回来了。

    “我没办法,被他爷们逼得只能出主意让他撤兵然后自行再下功夫。请娘子原谅。

    “当然,我也跟皇上直说了,您怎么选择全看您的意思,我决不帮他说好话,给您添麻烦。”

    知道人撤了,袁婧倒也松了口气。也知道那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罢休?便道:“真是难为你了。”

    李夫人也道:“您就不用说这种话了,是高家对不住您,说起来也是天定的缘份,竟让蓝姐儿遇见了您们。

    “我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东北向上一处院落,那里宽敞些,今儿就不折腾了,明儿一早我着人来挪一挪。”

    “这可使不得!”袁婧推辞,“我没答应当什么皇后,您要是如此,我可就不敢住了。”

    “可是,这小院儿仅仅也就住您们三人,到时候太子殿下要来探望,也显得局促。”

    袁婧笑道:“我本就山野长大,他若是这十八年跟随我,我也不会惯他挑剔脾性。我这当娘的呆得的地方,他没有理由呆不得。

    “您就还是让我像从前一样就好了,我也自在。”

    对她执意如此,李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道:“日常有什么事,您只管出声。蓝姐儿常往您这儿跑,您跟她说也成。”

    袁婧应下来,天色不早,这里说了几句也就散了。

    袁缜在院子里跟李南风说话,听李南风说她即将会有六个侍卫,他还小小失落了一下,说道:“要是姑姑不走的话,其实我也可以的。”

    李南风叹气,小伙子大概还没明白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富贵荣宠,有太子这么尊贵一个表哥杵在那儿,哪里还能由得他想给她当扈从?

    也没多说,简单聊了几句就回府了。

    其实李南风虽说是给逼的,但也不是什么情况她都会就范。

    首先袁婧若坚持不进宫,那就只有留京或离京。

    离京的话,这场母子相认就没有意义了。

    而留京的话,明摆着太子娘在这儿,这么重要的身份,就算皇帝死心不来搔扰,也注定会有别的麻烦,而且隐患还有蛮大。

    总之,有一对地位至尊的丈夫和儿子,只要活在这世上,她是注定不可能住在宫外,还能像从前那样过得平静的。

    皇帝是渣,当年的事情他的确是该受到惩罚,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如愿。

    但他前世到底是为袁婧守身到死的,不但是杨姝没得手,朝中那么多大臣请奏纳妃他也从未允准。

    他们每个人或许对皇帝都没信心,但她和晏衡却是看到过的,凭这一点,她觉得也不妨给个机会。

    至于成不成,就看他们的缘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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