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滑过他的脸颊,柔柔的,痒痒的,那浅浅的水眸痴痴的,落在他眼中好半天,他哑声道,“看够了没?”

    她不答,抿了唇,他又问,“知道了么?”

    “……嗯。”

    “那……”

    他将将吐出一个字,她已是环上他的脖颈,唇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他腮边……

    他心一颤,正是想说就这么一下么?哪里足够?却发现那软软的香甜并未离开,他竟一时不敢再动。他并非急躁之人,可沾了她从来把持不住,竟是从未想过让她把握。此刻,像她曲中那轻盈的云丝慢慢滑过天际,撩拨得他的心,一时软,软得沉溺……

    柔柔的,印过他的眉心,他的鼻尖,他闭了眼睛,全身便只剩感觉。手上的淤肿已然漫至整条手臂,烧灼的痛一根一根挑着他的神经,和着她甜甜的吻,竟是绝妙。丫头,你真是让我疼死,又让我……疼死……

    到了唇边,她不动了……

    他抿了抿唇,轻轻往前凑了一下,若即若离,给她时候去想,去琢磨,去犹豫,去回忆他的味道……

    轻轻的,她贴了上来,丫头头一次,闭上了眼睛……

    头一次,是她在把握,多少次她被迫着缠到晕眩,这一回自己试着去探寻,为何会那般难以承受?他似明白她的心思,不敢造次,随着她,笨笨的,想纠缠,不知纠缠。口鼻之中,满满都是她的味道,清香可口竟是比那用力地霸道更让人心醉……

    雨丝绵绵,她越来痴迷,心底曾被他搅得波涛汹涌却不敢激荡,此刻只似柔柔湖水的涟漪,将她的心思一波一波揉晕开,将才那情意绵绵的话仿佛细细的雨水又在浇灌,点点滴滴沁入,酸楚竟有了甜甜的滋味,他心里、口中的她,那么亲,那般不舍,没有怜她的病,只有完完整整的她……

    心底的琴弦悄悄拨起,她的吻仿佛那弦音上轻轻的指尖,拨在他口中,缠着他,一道随着琴音飞舞……从此,笔下那山林里飞翔的鸟儿,清清的泉水,都要悄悄地栖在他的肩头,栖在他们的红鸾帐外……

    一曲终了,余音绕绕。她痴痴地睁开眼睛……

    他抿了抿唇,细细地品啄了一下,笑了,“头一次,在口中‘听’琴。”

    她也笑了,这一次,竟是没有害羞,只有他,懂得。想起裕安祥书架上的那一本一本她稚嫩的步履,他的痴心寻觅,心如此安然,调皮地看着他,“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真不知羞啊。”

    “到底……好不好?”

    “天籁之音。”满眼的温柔再也遮掩不住……

    她嗤嗤地笑,他低头,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腻在那小小的鼻尖,“丫头,我何德何能……”

    不待他再说出些什么腻人的话,她推开他,“好了,快让我看看伤。”

    “嗯。”

    ……

    这伤,莞初看得心惊肉跳,莫说是揉,整个手臂早已肿了起来,哪里还寻得到穴位?伤重,更不该用力才是,他却紧紧搂着她,还将她抱进了房中,无从下手,不觉就噙了泪,“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不妨。上些药就好了。”

    他自己看着也皱了眉,疼得嘶嘶吸着凉气还只管安慰她。莞初忙安置他躺下,小心地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已然这个时候,只能是用些散瘀的药,以时日来养了。

    齐天睿靠在床头,看她捧着他的手臂疼得小心翼翼,想起谭沐秋今日闭着眼睛,心里忽地一颤,他那不是享受,是心痛……

    ……

    上好了药,不敢再悬着那伤口,莞初又小心地给他把手臂吊在了绷带上。

    这一场闹,早过了晚饭时分,他受了伤又得忌口,厨房预备的端阳节宴便再吃不得,遂莞初吩咐另煮了莲子粥并几样清淡小菜,一口一口吹凉了喂他吃下,他倒乖,没有挑嘴,很是受用。

    两人用过晚饭,本是该安置他休息,可齐天睿却惦记起了那被墨泼了的账册。房中已然收拾干净,所有的账册、票据重被放在桌上。两人一道坐了,仔细查看,有些还能辨得清的,莞初能帮着重新誊写,辨不出的便只能是给他看。

    “你说,我来写。”

    “蘸笔。”

    莞初蘸了笔,正是要端正了写,谁知他竟接了过去。低头,账簿上刷刷而下、行云流水,漂亮的蝇头小楷,那么清新!

    见她瞪大了眼睛,他一挑眉,得意道,“相公厉害吧?”

    “你,你怎么左手也会写字?”

    “几年前西北遇劫,我险些命丧黄泉,莫大哥给我捡了条命回来却是残了右臂。一直以为从此要成独臂之人了,遂就练了左手,不然怎么做事。”

    他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就专心笔下。

    莞初惊讶之外,蹙了小眉,“既是会用左手写字,就不会用左手吃饭么?”

    “怎么不会。”

    哼!这个坏蛋!让我喂了他那么半天!

    莞初正在心里叨叨咕咕,心忽地一惊,“你,你说什么?你右臂受过伤??”

    “嗯。”他头都没抬。

    天哪……莞初只觉后脊冷汗往下滑,腾地起身,“相公,相公……”

    “丫头!”齐天睿吓了一跳,“怎的了?”

    “不行,不行!你右臂受过伤,这穴道扎下去,会,会引了你的旧伤出来!耽搁了可就了不得了!”

    “嗯?”

    “你,你快来!”莞初说着夺下他手中的笔就往起搀扶,“快往里面去躺下。”

    看她那皱着眉的神情心急火燎,齐天睿方知重大,“吩咐人去药房请大夫。”

    “不行!这得施针!”

    安置下他,莞初急叫,“艾叶儿!快!央唤赖福儿去谭家班请大爷来!”

    “哎!”

    齐天睿腾地坐起来,“怎么又去请那个谭……你哥来啊??”

    “你能不能听话?!”

    她一竖眉,小声儿又厉,齐天睿咬了咬牙,没敢再做声。

    ……

    齐天睿觉得自己生平最窝囊的事就是衣衫不整、伤痕累累地现在谭沐秋眼里!

    若是旁的大夫还能遮掩说是怎么受的伤,可谭沐秋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丫头扎的。齐天睿原本以为今日他虽是差点气疯了,却绝不肯把这拈酸吃醋的模样现在人眼里,在谭沐秋面前更是显得风度翩翩,十分得体。可丫头一见了她这哥,口无遮拦,把怎么扎的、怎样没有把握的、怎样胡乱下的力道说了个一清二楚!

    谭沐秋是个冷人,平日在台上,一身威风凛凛的武靠,演的都是些血战疆场的人物,连戏文里的笑都没有;一下了台,更像千年寒冰冻住了,冷得彻骨。这么听着,眉头微蹙,看着齐天睿,那目光像是利剑,把他劈开,仔细地拨拉着看了个清楚。

    齐天睿只觉得在老泰山眼里他都没这般不自在过,这一下,莫说风度,脸面都丢尽了!

    唯一还能让齐天睿心绪稍平的就是丫头,一身小薄袄儿坐在床里,守着他,小眉拧着,好是心疼,这一回,那满眼里头都是他这个相公了,才算把今儿这一局勉强扳平。

    许是惊动了旧伤,每一针下去都疼得齐天睿龇牙咧嘴、汗珠子往下滚,若不是看丫头心疼得不得了、咬着唇眼里的泪再没干过,他就要叫出声了!心里十分以为这就是谭沐秋报复!哪有这么疼的针灸?是不是要扎残了他、正好趁虚而入??碍着丫头的面,死活没敢再说一个不字。

    施针,下药,一折腾就是一夜。房中残烛奄奄,窗外透进一片阴霾的晨曦。

    临别,齐天睿不能再叫谭老板,若是记得不错,这谭沐秋与他是同年生辰,许是他还要年长几个月,可这个时候只能随着丫头了,略是尴尬道,“多谢兄长。”而后靠在莞初怀里,极是无力。他不动,丫头心疼便也抱着他,起不得身,这便眼看着谭沐秋独自离去……

    看那白袍之人离去掩了帘子,齐天睿回身就势环了她的腰,“丫头,陪我睡会儿。”

    “你睡吧,我得去吩咐给你煎药,总得当心着,……莫传给外头知道才是。”这么计较着,莞初越觉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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