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并没有再行驶多久就停下了。

    “优俾亚,”潘帝开口,“现在开始不容许再有任何一丁点的失误。这是一个任务,输了,就会死。”

    “我知道,他不容许失败,从来都不,也永远都不。哪怕是自己的孪生妹妹,”我看向他,“不是吗?”

    潘帝在片刻的惊讶后露出了舒心的一笑:“是的。”

    车门被打开了,潘帝先下了车,他优雅地伸出手臂扶我下车。脚尖触地,我抬头,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下了,不过吸引我的是这座美丽的城堡,白玉金砖,光芒四射,神圣得像祭拜天神的寺庙。

    我不由得一颤,有种退却,这种卑贱血统的我也能进到这吗?

    正前方的阶梯前两个穿戴得威严的士兵正站在两侧。

    我挽着潘帝伸出的手臂走上前,魔术师则去停放马车了。

    经过阶梯口,两侧的两个士兵向我们行了礼,显然,这些士兵是认得潘帝的。

    我们顺着绵延的阶梯而上,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城堡内悠扬的音乐声渐渐清晰地飘入我的耳朵,我觉得好紧张,任务就要正式开始。

    前方我已看到了阶梯尽头处正是宴会厅的正门,音乐声是从里面飘出来的,柔和的金色光芒也从那豪华的大门内射出,洒了门前一地的金光。

    大门的两侧还站着两名士兵,手持兵器,一动不动。右侧的士兵旁还站着一位身穿礼服的白发老人,年纪应该不小,可腰板还是挺得笔硬的,眼神中闪着年长之人特有的精练,他的手里拿着长长的一卷羊皮纸,还握着一支白色羽毛笔,在为进入的宾客一一记录着什么。

    这下我更紧张了。

    潘帝轻拍了拍我的手,我看向他,他盯着我,用眼神示意我要镇静,我深呼吸一口,好多了。

    我们走上前,来到正门口。

    “欢迎您回来,莱海纳先生。”门口的老人先向潘帝打了招呼。

    “最近身体好吗,老毛病没有再犯了吧,哈特森总管。”潘帝也熟识地问候着,彼此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没有,多亏了莱海纳先生的指点才没有再犯。”老哈特森总管满脸堆着笑,“这位是……”他托长音调。

    “这是我的妹妹,优俾亚·莱海纳,最近我才刚把她从市梢圣拉撒接回来。”潘帝说着。

    “您好,先生。”我轻笑着。

    “真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看着我,“市梢圣拉撒可是个好地方,我听说那儿很清净、优雅。”

    “是的,先生,”我回答,“那儿的蔷薇园格外漂亮。”什么蔷薇园,我压根就没去过,这些还都是昨天潘帝给我的资料里才有的。

    “是吗?我真该有空过去看看啊,”他又转向潘帝,“莱海纳先生,那个……”

    “什么?”

    “那个……”他的声音变得极低,“俄班顿小姐一直想见您。”

    “我知道了,”潘帝不动声色地应了声,“那我们先进去了。”

    “请。”老哈特森总管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俄班顿?我心里有点纳闷,看样子,这位俄班顿小姐似乎和潘帝关系不一般呢,我心里有种发现新大陆的窃喜,不会是他的情人吧?

    我们跨如大厅,哇,四处都是闪着谣言的金光。

    男男女女穿着各式的礼服穿梭其中,不过很容易分辨他们的身份。

    那些穿着华贵的年轻小姐戴着谣言的首饰或三五成群或和绅士们攀谈得花枝乱颤,偶尔还听得到她们发出几声夸张的尖笑声,她们总是站在光线聚集的地方。

    而一些穿着一看就是劣质礼服,不戴任何首饰的年轻女孩们则是退在光线较弱的角落里,眉头深锁,窘迫不安。她们应该是平民吧。

    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还只是在攀谈着什么。

    潘帝领我穿过人群,我知道有许多人盯着我瞧,我只是埋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些炽热的眼神,毕竟,有时候少见到一些也是好的。

    潘帝直接带我来到宴厅正前方的宝座前,我偷瞄了一眼,一共是四张椅子,两旁的两张空着,我想应该是两位王子的,正中央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两位威严的王者,一位是天王——雷恩,另一位则是王后——帕罗瓦。

    潘帝领着我先行了礼。

    “潘帝,”王后开口了,“你今天可总算知道来看看我们了。”

    “是的,”潘帝礼貌地开口,“好久不见,王后您又变得更美了。”

    “哪的话,”王后笑颜逐开,“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好了好了,潘帝,瞧你把她夸得,”天王开口了,“对了,潘帝啊,怎么这么久都没来见我们,都去忙些什么了?”

    “陛下,”潘帝开口,“我只是去了一趟市梢圣拉撒接我多年未见的妹妹,顺便沿途游览了一番。”

    “妹妹?”天王疑惑了,“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有个妹妹?”

    “我妹妹自出生起就一直体弱多病,所以就一直将她安置在市梢圣拉撒的亲戚家,最近听说她身体有所好转就接她回来,”潘帝顿了顿,“毕竟,她也已经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让她呆在那种偏远的小地方啊。”

    “对对,”往后应和着,“你就是潘帝的妹妹吧。”

    “是的,”我回答,“王后陛下。”

    “抬起头来,”王后又说,“让我看看你。”

    我缓缓抬头,看到王后那慈善的笑容。

    “啊呀,”她惊叹,“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呀,你说是吧,陛下。”

    “……是……是啊。”天王的表情有些莫名得煞白。

    “你叫什么名字?”王后亲切地询问。

    “优俾亚,王后陛下。优俾亚·莱海纳。”

    “优俾亚?”她笑得更欢了,“真是动听的名字。对了,你见过两位王子了吗?”

    “没有,陛下,我才刚到。”

    “是吗,真是的,”她轻轻嘀咕,“我那两个笨儿子都死哪去了呀。”王后四处张望了一番,似乎是想为我介绍她那两个儿子,但似乎是找不到人,只能悻悻地开口:“优俾亚,你也累了吧,就四处去转转吧,我们还要和潘帝谈一会。”

    “是,那我先行告退了。”我行了礼退后,离开。

    我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转着,总有一些讨人厌的假绅士要与我攀谈都一一被拒,还有几位花容月貌的富家小姐围成一圈不时地偷偷瞄我,我想她们大概是在对我指指点点些什么吧,为首的那个最漂亮的红衣小姐从我进门开始就一直瞪我瞪到现在,我又不是没注意到,她干嘛那么死死地盯着我,真讨厌!

    我走到宴厅的一侧,转个弯。走出大厅,那里面简直闷死人了,还不如到外面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这是个漂亮的庭院。

    高矮不一、各式各样的花草被摆放得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的修剪的。

    我踩上绿草皮中的白色圆石,一步步向前,有丁冬的水声传来,我越深入园中,声音也越渐清晰。

    果然,越过前方低矮的树丛,一个绝美的喷泉映入眼帘,是一个椭圆形花环样的豪华喷泉,正中有一支淡紫色的玫瑰样石柱停驻在半空,从花瓣的缝隙中不断流出清亮的泉水,在半空中划出几丝漂亮的银线落入银盘中,却不击出半层涟漪,盘中的水一如既往得平静,映照着天空中闪亮的金色明月,反射出柔情似水的银光。

    一派静谧,一派怡然。

    可是却不知何处传来污溃的情话打搅了这份雅致的景色,我抬起眼,四处张望,不远处的树干旁漆黑一片,但由于光的反射还是可以看见一男一女在大胆地亲热着。

    男子不断地说着一些污溃不堪的话语,这些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走到喷泉边光线最亮的地方,手指插入洁净的清水,转了个圈,水面立刻荡起几圈涟漪,真漂亮。

    我眼角瞟了一眼树丛中的人影,哼,识相的话就给我快点闪人,不过话说回来,这水可真舒服,我干脆趴在喷泉边,双手都伸入水中,快乐地拨着水花,玩得不意了乎。

    身旁草丛中的两个人似乎也都听到了喷泉中异样的水声,往这瞟,随后,女还匆匆忙忙地整理衣容从男子怀中跑开了。她蹿入树丛,我还根本没见到她长什么样子,就已经溜得不见人影。

    我回头不再看那边,撇撇嘴,光我什么事,继续玩。

    树丛中发出脚步声渐渐向我靠近,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才那个树下亲热的男人。

    “喂,你到底要不要脸?”没好气的声音响起,不过,不可否认他的声线还是颇具磁性的。

    我没有说话,继续玩我的水花,跟这种人是没什么好说的。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给我应一声!”他生气地走上前,“正常人看见这种情况至少多懂得该闪人吧。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他一把狠狠地将我转向他。

    我抬头张看见一张金发碧眼的帅气脸庞,只是那副表情有点难看了。不过,他的那副长相倒是挺眼熟的。对了,和今天在珠宝店前救我的那个男子长得有点神似。

    我撇开他死抓着我的手:“干什么!这里是城堡庭院,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做那些肮脏的事你还有凭有据?亏你还有脸来跟我理论?你才到底要不要脸呢!”

    跟他这种人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要脸?”他的脸都气歪了。

    “哈,”我得礼不饶人,“原来你也知道你不要脸啊?”

    “什么!”他大吼。但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半眯着眼睛,嘴角坏坏地上扬:“对哦,你是有脸哦,还是张漂亮标致的脸呢。”

    “你什么意思?”他这样子反而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没什么意思,”他摊开手一副无辜样,“既然你赶走那个女人,无非不就是想用你那张脸来勾引我吗?反正我无所谓,一样都是女人,而且你长得漂亮多了。怎么样?要不要过来。”他冲我张开双臂。

    “你……”我死死地咬着唇,“你无耻!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啊?”

    “无耻?这么说我的你不是第一个无所谓拉,”他满不在乎,“求我抱的女人多得是,我肯抱你是你的福气,你到底要不要?”

    我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幼稚无耻的人啊。

    我左手伸进水池,一个小小的法术,一柱清水直接泼向他那张英俊的脸,我还不收手,水流不住地射向他的全身,他措手不及地用手去挡迎面而来的水柱:“喂!你这女人玩水玩疯了是不是!”恶狠狠的吼声。

    我停手,甩甩手上的水:“你给我清醒一点吧!拜托你,成熟点!不要再这么幼稚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王子吗?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吗?你以为每个女人就都会对你投怀送抱啊?你真是正白痴!”

    好爽,我第一次能把人骂得这么溜,没想到我也挺能骂人的,这臭小子还激发出了我的潜能呢!

    他一愣一愣地盯着我看。

    “干吗?”我狠瞪了他一眼,“去,懒得跟你烦。”我转身,逃离现场,其实是怕他清醒过来后,万一一发火,把我杀了怎么办?还是先溜为上,人嘛还是要懂得该上的时候上,该溜的时候还是要溜的。

    【男子呆呆地立在原地,许久,他扶了扶湿透的头发,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王子吗?呵呵。”他笑了,随即那双湖蓝的双眸揪向花音逃离的地方,闪烁出狡诈的光彩。

    “……王子殿下,”身后传来呼唤声,“米夏埃尔王子殿下!”

    “干吗?”他不耐烦地低吼出声,“我在这,烦死了。”

    “米夏埃尔王子殿下,”来人是一个娇小的女孩,“王后……王后她正在找您去大厅,去……”显然是四处找了他很久,累得喘不上气。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扬扬手,“告诉她你没找到我。”

    “那您不去参加晚宴了?“女孩又问。

    “不去,不去,“他绕过她走开,”没心情,我的好心情都被那女人打乱了,真是的。“

    “啊?”女孩不解地站在原地。

    米夏埃尔绕出庭院走进城堡内厅,迎面而来的是另一位长相颇似的男子,只是他更显成熟稳重,不用说,他正是那位在珠宝店前救了花音的男子。

    “米夏埃尔,”他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看他一副浑身湿透的样子,真像只落水狗。后面这句,他没说。

    “哦,哥,是你啊。”米夏埃尔像才刚见到他似的。

    “什么叫‘哦,哥,是你啊’?”他有一丝斥责,“我在问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拉,”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刚才在庭院里遇到一只不听话的野猫罢了。”

    “野猫?”他眉毛一扬,立刻会意他所谓的野猫是指什么,“你要玩到外面去玩我不会管你,别让我知道你在城堡里玩,下次再让我听到不会轻饶了你。”

    “米夏埃尔王子殿下!”刚才那女孩又从后面追了上来。走近才发现另一位王子也在,连忙行了礼:“格奥尔格王子殿下。”

    “你怎么还跟着我?”米夏埃尔开口,“到底有完没完,烦死了。”

    “可是,米夏埃尔王子殿下,”她解释着,“我必须负责照顾您啊。”

    “烦死了,别王子长王子短的,还有我不需要你跟进跟出地照顾我,所以别来烦我。”

    “可是……”女孩一副被人抛弃的小狗样,“您是王子啊……”

    “你是诗妮佳吧?”格奥尔格没空理会他们那幼稚的对话。

    “是,是的,格奥尔格王子殿下。”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连直属主子都不记得的自己的名字,格奥尔格王子殿下却记得。

    “告诉母后,今天我不舒服,不去参加晚宴了。”他镇定地说着。

    “是,是的。”诗妮佳应着,虽然不论她怎么看都没发现格奥尔格王子殿下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不过直觉告诉她,还是不问为妙。

    “喂,哥,”米夏埃尔倒在一旁开口了,“你也不去?哪不舒服?”

    “你给我管好你自己吧!”他落下句话走开了,留下不解的米夏埃尔。

    绕出回廊,进入自己的房间,他长叹一口气。

    从衣服中掏出那条翠绿色的樱花项链,久久地凝视。

    闭目,仰偶,目光正从窗外映射到他的脸上。

    他嘴角一抿,笑了,轻喃道:“你究竟在哪呢?我金发的女孩……”】

    ……

    第十一章〈完〉

    下回:再会爱雅,为何魔术师对她如此不一般?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ps:卡柯——传说中古罗马的著名盗贼,亦译为卡柯斯,是希腊神话中火神的儿子,也常用来指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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