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他。她从来不会主动地探寻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只怕到头来会是空欢喜。因为她也怕,怕这辈子有关于他的,自己会溃不成军。就像此时一样,明明心疼的厉害,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葬礼。
    她穿了深黑色的外套,里面搭了条连衣裙,能遮住她的小腹。那天天气不太好,阴雨绵绵的。她举着伞,站在人群的最后,一眼便看见他。多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脸上多了些胡茬,却依然抵挡不住他的英俊。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胸前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看不清的他的表情,她想大概是冷漠的。他的身旁陪着他的是时语,还有白亦。她本以为平静的心,此刻掀起了无数的波澜。她记起,他说,她母亲葬礼的时候,他来了,他看见她不哭却很悲伤,他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真正的爱上她。现在,他父亲的葬礼,她也来了,同样的在此之前,她也已经爱上他了。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她知道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不经意间,看到了李国然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他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只怕这样的日子好不了多久。她轻哼,有罪的人,再怎么做也掩饰不了。
    她微微转身,一个老妇人便叫住她,“阮小姐,阮小姐……”
    她停下脚步,伫立在那里,慢慢才看清来人,她有些惊讶,“宝妈?”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找你很久了。”宝妈有些喘气,很客气的就拉过阮言的手,“糖糖想你了,老念起你,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闹不停,少爷小姐还有姑爷都很忙,你看…….”
    阮言听懂了她的意思,眼光扫向时煜宸的位置,想着一时半会儿葬礼还不会结束,便点头说:“我可以去陪陪她。只是,时煜宸他不愿看见我。”
    “这个你放心。这边会很忙,少爷是不会回老宅的。哎,一切都太突然,整个时家都忙成一团。”
    “那好,我这就过去照顾糖糖。”
    站在老宅大门口的时候,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物是人非。就像自己亲人的那个人,已经离她远去,他再也不会亲切地叫她丫头。她吸了口气,慢慢地走进去。糖糖哭得真厉害,旁边的佣人哄都哄不住。
    她轻轻地开口,“糖糖…….”
    小孩听到声音,停止哭泣,寻声望过来,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她努力地挣脱开佣人的怀抱,跑到阮言的身旁。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裙子,“小舅妈,你终于来了。糖糖好难过,妈妈不要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哭起来。小孩子真的比什么都脆弱。她低下声,抱起糖糖,哄着她说:“糖糖不哭。”说着一边给她擦掉泪水,又继续说:“我陪你玩,好不好?”孩子果真不哭了,天真地笑起来。阮言抱着她往楼上的玩具房走去,顺便向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心。
    打开房门,满地都是玩具,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多。她放下怀里的孩子,与糖糖坐在地毯上,开始玩起来。时不时地她会说些童话故事,糖糖被逗得很开心。看见孩子的天真与快乐,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想留下这个孩子是正确的。不管大人有什么错,孩子永远都是最无辜的。陪孩子玩了许久后,她有些累了,竟想睡觉了。她看见糖糖一个人正玩得起劲,不想打断她,便稍微往后坐了些,头轻轻得倚在沙发边缘,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她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糖糖那无辜又很可爱的脸。
    “小舅妈,小舅妈,醒醒,我带你看样东西。”
    阮言笑起来,然后坐直身体,“糖糖想带我看什么啊?”
    “一本书,书上有你哦。”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她。阮言扶着腰,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跟在孩子的身后向外走去。糖糖带着她来到了时煜宸的房间,依然是那片很舒服的天蓝色。糖糖很熟练地从书架下面翻出一本相册,指着它说:“小舅妈,看。这就是那本书。”阮言伸手拿过来,慢慢地打开,一页又一页,全是自己的照片。大概是从十几岁的自己到如今的,有在读高中时候的,有些是在美国的时候,似乎记录了她的成长。她拿起一张,那是自己在美国的时候,在校园里,倚在树下看书的照片,旁边有他的身影。原来,他一直陪伴着自己。
    “小舅妈,你怎么哭了?”糖糖嘟着嘴,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有些湿润,很快她摇摇头。“老舅也是,我看见他也是拿着这本书,哭诶。他说小舅妈不要他了。看吧,都是骗人的。”他哭了?她的心里一颤抖,整个人有些抵挡不住。
    突然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开,她还没回味过来,时煜宸先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她站稳身体,有些喘气,看见他猩红的双眼,满脸得疲惫,梦里出现的样子,此刻竟真实地站在自己的眼前。她来不及思考,支支吾吾地说:“我想糖糖了,我很喜欢她,所以就来了。”
    “给我滚!”他用力拉扯她,往外走。糖糖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吓得哭起来。
    他大声地吼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住阮言,恐怖至极,“宝妈,把糖糖带下去!”宝妈听到声音,赶快上楼来带走糖糖,宝妈知道他发火的时候,没人能止住。她很愧疚得看了一眼阮言,匆匆带着孩子下楼。阮言僵住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尽量稳住,不能激动。
    时煜宸突然嘲笑地说:“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杀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你喜欢糖糖?”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又强制地拉她往外走,极其冷淡地说:“滚!我说过的,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趁我还没有彻底发怒之前,滚出时家大门!”
    说着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进了房,很大声而又用力地关上了房门,她彻底愣在那里。原来。他是真的很恨自己,或许已经是恨之入骨。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想找个依靠的地方。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没有杀掉我们的孩子,他在,他一直都在。”
    毫无预兆地,房门又突然被打开。他看了一眼她,一把把她扯进了房间。门刚关上,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热烈而又深沉。阮言想要推开他,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慢慢地也跟着回应他。湿润的感觉包裹着两个人,他拦腰抱起她,放在床上。阮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什么,努力挣脱他,想要逃离。他却识破她一般,冷笑起来,“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更不会让你再有怀上我孩子的事。我孩子的母亲,只能是别人,而不是你。”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地匕首,无形中刺伤她。
    “我累了,只想让你陪我单纯的睡一觉。别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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