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者,其发柔软润泽,其齿白净方密。其去来行步,无边无碍,缓急自如。两目清澈,久视不瞬。居于天人二界之间,需修十世善业,才能成就天人。
    在轮回上方,最后一界的权柄也被解开,落入到了阿摩罗的手中。
    至此,六道彻底合一,轮回在当中转动不休,六个世界依托轮回而存,连成了一个整体。
    “阿摩罗师弟,还请出手。”老和尚颇有些艳羡的看着阿摩罗,如果有可能,他早就将六道合一了。只可以,六道合一之后,便要背负起六个世界的因果业力。
    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永世镇压在轮回之中,不得超脱,比坠入无间地狱还要痛苦。而更大的可能,是他被轮回之力绞杀,连渣都不剩。
    阿摩罗拥有黄泉,可以帮他承担住六道合一的力量。可就算如此,料想阿摩罗估计也永远动弹不得,时时刻刻维持着轮回运转。
    只是,随着六道合一,原本还在咆哮不休的黄泉苍龙,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见到一尊人影悬浮在轮回核心处,吞吐不休,似乎在炼化六道。
    “阿摩罗,你在干什么!”老和尚的脸色倏忽就变了,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阿摩罗,还不快快杀了这晋国皇帝。这皇帝一死,晋国的根基就破灭大半!我佛门便能借此气运,有百代繁盛!”老和尚继续催促,但阿摩罗始终不回应。
    老和尚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可是,阿摩罗不是已经被度化了么?不应该一心站在佛门这一边?怎的会背叛了佛门?
    如果对方脱离了度化,他不可能没有觉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信你当真脱离了度化,给我死来。”老和尚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狠色,任谁自己无数年的心血一朝被人窃取,也都会愤怒欲狂。
    被度化之人的确是有可能挣脱,当年老和尚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摄拿了阿摩罗的一丝神念。若是对方真有一天脱离了,那就捏碎神念,令其不死也要重伤。
    他的念头一动,冥冥中一片神念就被破灭。
    只是,神念破碎,轮回依旧,阿摩罗依旧,半点波澜都未曾兴起。
    “摄摩腾,你最愚蠢的地方,就是把我想得跟你一样愚蠢。”阿摩罗说话了,他的声音自阴世中传来,黄泉在他的身下翻滚,轮回在他的顶上旋转。
    三者相连,几乎要成为一体,整个阴世都以他为中心在运转。
    听到此言,老和尚只觉得满腔的鲜血在胸口沸腾,他并不是恼怒被人骂愚蠢,而是在想问题出在哪里。
    “也是,尔等番邦小道,如何能知晓我神道伟力?我之神魂与黄泉一体,里面的每一滴水,都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念头时时刻刻与黄泉叫唤,你的区区度化之术,也想降服我?你降服的,不过是黄泉中的一片河水而已。”阿摩罗轻声的开口了,他每多说一句,便犹如一柄刀子插入老和尚的胸膛。
    “尔等自诩英豪,图谋万世。殊不知,佛门之机缘,皆是源于神道破灭,若诸神尚存,哪里有尔等容身之地?”阿摩罗说话丝毫不客气,言下之意,便是说所谓的佛门昌盛,不过是因为山中无老虎,所以才令猴子称大王。
    老和尚脸色忽红忽青,便是以他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升起了颓然之感。
    莫非自己等人的图谋真的这般幼稚?所谓的佛门盛世,在外人瞧来只是一个笑话?
    现如今,自己被打成重伤,师兄遭遇了因果反噬,轮回全部落入敌手,自己等人一败涂地。
    “不,就算我失败了,难道你就不怕失败?晋国皇帝武力这般厉害,晋国天命正在吞噬魏国天命,你现在不动手,等他们缓过气来,你也必死无疑!”老和尚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猛然抬起头,开口说道。
    他这话并不是在胡说,这个世界的基础,最终还是归于人间道,无论是天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亦或者其他世界,根源还是在人间道。
    若是晋国真的吞噬了魏国,必然会形成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横扫四方,天命强盛。到了那种情况,就算是六道成型,一样会被夺走人间道。
    因为人间为帝王朝廷所属,任何神佛都无法跟一个强盛的朝廷抗衡。甚至皇帝一道诏令,就能令任何的神灵失去位格。
    他这句话虽然是在鼓动阿摩罗与晋国天命厮杀,但却是阳谋,如果阿摩罗真的什么都不做,最后也只有失败一途。
    “你也不必激我,晋国天命不过强弩之末,杀它,只在翻掌之间。不过,毕竟是天命,若我亲自下场,最后破灭一个王朝的罪孽却要由我来承担。既然如此,那就让魏国天命与之厮杀吧。”阿摩罗身形不动,智珠在握,一切都没有超脱他的掌控。
    “魏国天命衰败至此,如何能是晋国天命的对手。更何况,就算魏国天命赢了,它第一个要反噬的也是你!”老和尚喃喃开口,现如今,他已经跟不上阿摩罗的节奏了。
    他知晓对方肯定布置了后手,但他看不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藏得有多深!
    “拓跋魏,胡人也。区区胡虏,又有什么资格诞生天命?而且还是在立朝第一年……你,没有怀疑过吗?”阿摩罗的双目中好似藏着无尽星空,忽而俯下身子,隔着一个世界,看向老和尚。
    “什么!魏国天命并非源于自然,莫非……莫非与你有关!”老和尚忽然醒悟,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阿摩罗。
    不可能,不可能,人怎么可能催生天命呢?天命乃王朝国运所凝结。在王朝统治期间,天命就是真正的天。儒家的昊天,道家的道!
    阿摩罗微笑不语,魏国不过是他布置的后手而已。拓跋魏乃胡人所建,不入正统,就算晋国灭了,天命也落不到它得头上。
    但阿摩罗是谁,他从神灵破灭的年代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五代,若非五代时期他被王曜景搅了局,说不得他已经借助天命超脱。而后他又逆着时空,来到了唐朝和东晋时期。
    要说起年纪,他都活过上千岁了,哪怕是一只猪都成精了。
    为了刺激魏国天命的觉醒,他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窃取的天命力量一股脑都砸了出去,如此一个胡人王朝才有机会参与到中原正统之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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