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眼看着过了快一个月了,老爷怎么还没有回音啊?难不成治不好陶驿太守的病把自己给治了?下牢了?季氏此时恨不得赶上家里的骡子车奔燕郡去。季氏始终是季氏,不是什么简单到靠男人过活的,季氏知道自己一走再一去打听消息,严宅必乱。严老爷本来没事,不过几封家书,却又闹腾的出了大事。季氏镇定下来,心想就是要上燕郡去,家里也要先安顿好。

    只是严老爷一去,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一天也难瞧上几个病人;药房吃紧了,药房先生告诉太太该放钱去进秋天的药了;药婆子、扫地打水的、里头伺候的、外面的小子,哪个不是抱怨该放钱了。季氏才堵上些个难缠的奶奶的嘴,思量着这回只能铤而走险,仗着这上谷县地偏,又有旧时熟人一些瓜葛,少不得拉上旧人“陪葬”,这些旧人早换了身份,隐姓埋名,听到是季氏来了,躲不开的只好勾结起上谷县一些当铺。

    是日,季氏拉着自己屋里的几箱金银往县上最大的当铺去典当去,只身随了两个个有气势的、懂得些眉高眼低的心腹婆子,在天不大亮,就去了。

    “典当啥?”一个在阁子里面打算盘的老头问道。

    “这个。”婆子从袖里拿出个镯子。

    老头的眼睛仿佛睁大了那么一下子,又恢复了,“二两银子。”

    季氏的婆子知道坑她,也不争,只指向外边说道:“外面那儿还有一车。”

    这句话一出,刚刚打算盘的其他站柜的也停下了。

    老头开了阁子锁,出去一看,大买家啊!

    季氏一身银装素裹的旗服已经下了骡子车,“见你们老板。”边整理服饰边淡淡地说。

    “自然,自然,来人,还不把奶奶请到里间儿。上茶,上果子。”

    老头眼里都放光了。搀着从天上掉下来的贵人去了后面招待,想不到自己站了十多年的台,今天算是给老板挣着大钱嘞,以后升成三掌柜、二掌柜、大掌柜,老头越想越乐,满目都是钱。

    进了内堂,连婆子们来递水,也被这老头夺去,喝到:“叫你们上茶,上最好的龙井。奶奶您勒歇着,老板马上就到。几位姐姐也歇歇脚?”

    季氏带来的两个婆子一同道:“不劳费心,我们奶奶尊贵。也不喝你们的茶。”

    不一会子,枣子脸的穿的挺阔气的老爷子就赶着上来了,季氏亦起身万福,老爷子笑盈盈地作揖,一时二人坐下,“看您勒就不像个当东西的主。”老爷子冷说道,季氏让背后伺候的自家婆子食娄里端出一碗蜜津过的桑葚果子,一面挑了一个,一面笑说:“果然好眼力,不愧为这地里的第一当掌家。”“既不是来当东西的,送客。”老爷子说着起身就回。“我来替别人当,您老也看见了那翡翠镯子,绿的好啊。你既不当,我只能把这一箱箱的金银往其它小当铺里分开来当,价钱么也可以降。”季氏算是给老爷子将了军,老爷子背着身道:“既然奶奶有这个法子,何不去?”季氏起身一头往外走。

    一盏茶功夫,老头连滚带爬地跑进内府,一面喊道:“掌家的,不好!那婆娘果然分开来当,街上的小子亲眼看见一箱抬进去,一百两的银子只当了四十两!”老爷子啪啦地把茶碗摔碎一地,“这个人,分明就是有人支使!想搞垮我第一当。去,速速把这位母夜叉请回来,不!叫奶奶!”

    季氏的骡子车后只有二箱子了,老头好不容易刚劝回来,季氏道:“你们做生意也怪了,当的正好,哪有这样的说道?”“奶奶勒,请您老屈尊进去一回?”“我们奶奶累着了,您老少多嘴,我们还要赶回去,天晚。”季氏点头,又上车,“奶奶!您慢着些,有话好商量!”老爷子跑了出来拦下骡子车。

    “天晚了,要赶着回去。”

    “老朽跪下了,不知遇到真人了。”

    季氏忙下车扶起,不料这一扶被老爷子又扶回了去。

    “您这么做,不是要我这第一当明天就关门么?”

    “这我不懂了,我来当,您不收。我去别处当怎么就要你明天就关门了?”季氏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奶奶诶,看您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磨叽磨叽,起初只当您箱子里装的不是啥宝贝,就一好镯子做引子,诈钱。”

    “后来看奶奶您行的事是行家啊!要么就是有行家支使。”

    “什么东一个奶奶,西一个奶奶的,我听晕了。”季氏笑道。

    “这么办,您所有各个小当铺的银票,我都买了!”

    “你说我行家,我倒奇怪哪有这样做当铺的,好笑。”季氏捂嘴笑道。

    “你当五十两的,我出一百两买你手里的银票和当单子!”老爷子脸都气紫了。

    “你才讹钱呐!从没有见过做这样亏本买卖!”季氏知道老爷子快进套了。

    老爷子急了,不知道是谁天杀的要搞垮他几代基业,使了个臭婆娘来,有本事自己来!一面又想和谁结仇了,仇家倒有几个,只是理不出个所以然的头绪来。

    说话一会,封好的近千两银票送了来,季氏的婆子收下了,临走季氏留了封信与老爷子,说:“这就是那让我来当的人给您的信。”

    骡子车一骨碌地跑出几里远,两婆子笑道,“不愧是小姐,今天见了果然厉害。”季氏也笑道:“您二老当年跟着我爹爹见过场面,我这些法子也就是您二老瞧不起的伎俩。”“我们就是有法子,也没小姐的胆子。”季氏今天表面上还镇定,十多年没有碰的,生手,回想起来也有些惊心,便在骡子车棚里睡着了,任由外面两个婆子赶着骡子。

    那季氏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有人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那人去,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桂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有石牌横建,上书:“掌月宫禁”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子乃是:“悲欢离合尽世理,阴晴圆缺辞多情”,隐隐见里面宫殿楼阁,气势轩昂,阶柳庭花。

    忽有女子抚琴作歌曰:

    繁华梦一场,

    金锁锢人心,

    可怜风月情难偿,

    华发不堪回首月明中。

    季氏意欲前往,一仙子从那宫殿深处飞至石牌前,季氏但见仙袂乍飘兮,遂不禁上前施礼纳福道:“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明示。”仙子笑道:“吾掌月宫,司人间悲欢离合嫦娥仙子是也。”季氏不禁问:“敢问仙子,我于此何干?”嫦娥笑说:“皆是前段仙缘也,你只须记住一句。”“哪句?”嫦娥道:“兔脱也,双兔归,明善恶,及至紫宸殿。”季氏还要再问何意,嫦娥仙子早转身而飞,悠悠听到:“尔凡眼尘躯,本未便先知的,吾已破例,现今求解万不可能,自家保全罢。”季氏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大叫一声,定睛一看,一丫鬟并两婆子围在季氏床边。“阿弥陀佛,太太可醒了。”季氏一问才知道,自己在车上睡去至到家众人皆唤不醒,自己手脚冰凉。所梦之事便忘了对半,只记得“至紫宸殿”四字。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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