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小心。”轻轻搀扶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外面的三个男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把时间留给他们。

    “死人,我是不是很没用。”他踉跄着脚步,忽然泄气般的说。

    “为什么这么说?”夜七怔愣住。

    “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有跟你患难与共,没有陪你一起度过那段阴暗的日子,我很遗憾很内疚,我还没有办法找到你,现在,我还失明了。”

    “不准你这么说。”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她干脆走到他旁边,一把将他抱起往外走去:“以前怎样不要再想,不要再管,我们,在乎以后就好。”

    心里的一口郁气终于消散,嘴角一勾,调笑道:“死人~”

    见他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模样,她终于松了口气,她的孔雀男,又回来了。

    抬眼望上蔚蓝色的天空,忽然有感而发道:“我们离开好不好,不再复仇,不再管那些江湖上的事,我们隐居好不好。”

    “好。”独舞。

    “我同意。”帅子墨。

    “可以啊。”孔雀男。

    “永远不分开。”无色。

    她在哪,他们就去哪。

    ——

    “只怕,现在宫里都在谈论你了。”无色有些不甘的瞪了孔雀男一眼。

    今天夜七救孔雀男,造成多大的波动就不用说了,宫里的人又最喜欢玩猜测游戏,现在恐怕都在谈论两人的关系,甚至会添油加醋,愈演愈烈。

    “夜吟应该会起疑心。”独舞淡淡瞟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以真面目示人吧。”夜七不急不缓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四人皆是一震,异口同声的开口:“你确定吗?”

    轻叹一口气,抬手缓缓摘掉独舞脸上的黑色面具,轻轻抚摸着那一眉一眼:“我累了,你们也累了,那就让自己活的轻松点。”

    独舞深深地注视着她:“只要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累。”

    累点又能算什么,只要一起辛苦的那个人还在,两颗心紧靠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怕,这是四个男人共同的心声。

    “凤后娘娘驾到!”外面突然响起小厮高八度的声响,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窥,然后,无色和帅子墨默契的伸手将面具摘下。

    这群男人就是这样,平日里争风吃醋,你容不下我,我也看不过你,结果一遇到事情,立马秒变团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夜七的女人。

    抿了抿唇,夜七给几人一个放心的眼神,随着脚步声的走近而转身。

    当看清楚她容貌的那一刹那,夙九晔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就像,灵魂带动躯壳,一起活过来般。

    “七七……”失神的看着那触手可及的脸,那张脸,在三年前日日相见,他没有好好珍惜,三年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他抓不住,三年后再见到,恍若隔世,有一种无法触及的错觉。

    她那英勇事迹,拼命救护异国王子,已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在听到流言的时候,他便在心里琢磨。

    三年,神医,不念,异国王子,熟悉感,这一个个连成一条线,在线头那边,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名字,他不敢确认,于是,过来找她。

    现在确认了。

    两行清泪就这么直直的淌下,缓缓伸手向她,薄唇轻启:“七七……”

    帅子墨和无色双双扶着孔雀男,独舞独自站在一旁,四个男人一齐默契的退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由他们去解决。

    “你是谁。”一句话,可以上天堂,一句话,也可以打入地狱。

    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夙九晔此刻感觉身处地狱,熊熊大火燃烧着他的心,甚至连渣渣都不剩。

    你是谁。

    多简单的一句话啊,多残忍的一句话啊。

    无助的摇着头,上前几步想要抚上那朝思暮想的脸:“七七,你骂我,打我,别装作不认识我。”

    “你是谁。”微微侧身,依旧是那句不冷不热的话。

    手再次扑了个空,怔住,愣住,垂眸,呆呆的回应道:“夙九晔。”

    “夙九晔是谁。”夜七转头看他,目光坦荡。

    垂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低泣:“丞相之子。”

    夜七笑:“丞相之子,又是谁。”

    全身猛地一震,泪水彻底决堤,连声音都在颤抖:“凤……后。”

    “所以,我认识你吗?”她笑得美丽,笑得耀眼,那样无情的看着他哭成泪人。

    “七七,我错了,你别这样好吗。”他满脸泪水,痛苦的拉着她的衣角,倔强的不愿放手。

    “别这样?”夜七冷笑不已:“别这样是怎样?是心里分明很厌恶,却还要逢场作戏?是屈身入宫,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是为了让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惜去欺骗伤害一个曾经爱着你的人?还是如今再一次的虚伪?”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使劲摇头,泪水也跟着甩出:“不……不是的,不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因为她说的话,除了最后一句,全部,都是真的。

    “不是?”真是好笑,他竟然说不是,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说不是。

    “我……我之前的确是为吟儿,陷你于不仁不义,我待在你身边,也的确是为了你手中的另一半兵权。”

    苦笑一声,辛酸满盈:“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你动真情,我开始假戏真做了,可我无法退步,因为,前面是刀山,后面是火海,没得选择,我把自己弄的里外不是人。”

    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那一丝苦涩的笑,莫名让夜七心一痛,而身体里那深刻住的,炙热的疼痛,却告诉她,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继续往前走,那就要走下去。”这一声轻笑满是嘲讽,当初他选择了夜吟,那就要好好陪她走下去才是,现在跑到这里来说这些,有意义吗?有用吗?

    他摇头,轻轻拽住她的衣袖,像是最卑微的乞求:“直到吟儿说你死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是我,是我亲手把你害死,还好你现在又回来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对你的爱。”

    “爱?”这真是她听过,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将她变得一无所有,让她痛不欲生的人,竟然对她说爱?

    可笑至极!

    “你不求我原谅,我亦不会原谅,机会?夙九晔!你当初又何曾给过我机会!”

    说完竟然连眼泪都掉了下来,使劲甩开他的手,夙九晔失去支撑力,直直的往地上扑去。

    没有怜惜,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摔倒在地,那娇嫩的皮肤摩擦在地上,蹭出点点血丝。

    抬起衣袖,狠狠的擦拭掉那晶莹的泪花,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真傻,当初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的身心皆不在,我真蠢,明明发现了异动,却还把你留在身边,任由你偷去那兵权,我真贱,现如今竟然还会为你流泪!”

    仰头,将眼泪倒回,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会为这个男人哭泣分毫。

    “七七!”他竟然没有任何尊严可言,趴在地上去捉住她的裙角:“不要放弃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抬脚,踢出,冷冽的声音随之传出:“那是过去,夙九晔,我已经很讨厌你了,不要再让我看不起你,你这是犯贱!”

    “对!”他忽然拼尽全力一声嘶吼,把众人皆是吓愣住:“我是犯贱!三年里,我有很多机会可以逃出去,去找你,可我没有!我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等你带我一起离开!”

    夜七冷冷的扫过他,薄薄的红唇残忍的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你不配……

    低头苦笑,是啊,他没想过,他还配吗?他有什么资格去等她?他要以一个什么身份去等她?

    泪水渐渐滴湿地面,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红色的鞋子,还有红色的衣摆,夙九晔全身一震:“子墨……”

    “哥。”当他知道,是夙九晔与夜吟同谋时,便对于这位他一向尊敬不已哥哥,感到无比的失望。

    “放手吧。”

    “呵……呵呵……哈哈哈!”他忽然疯了一般,低声轻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让人听着不禁毛骨悚然。

    “我等了三年,内疚了三年,恨了自己三年,你叫我怎么能放手!”

    夜七微微怔愣。

    帅子墨也笑:“你不是深爱你的吟儿,那她算什么?”

    空洞的眼神盯着地面,他平静的诉说着:“吟儿,跟我是青梅竹马,我喜欢她的率真,一直到进入后宫,我不甘,不愿,吟儿也是如此,那是她第一次说,要取代女皇,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直到她的这份心,被无边的欲望所代替,她也不似少年那般率真,而是喜欢隐藏情绪,那时我便知道,我所喜欢的那个吟儿,已经不见了。”

    “你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吗!那女人不是替代品!”帅子墨气急攻心,差点就要忍不住一个飞毛腿扔出去,来个骨肉相残。

    “她当然不是替代品!”夙九晔也回以怒吼:“你告诉我等了三年的女人是不是替代品!”

    帅子墨愣住,语塞的看着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夜七淡淡的看他一眼,搂过孔雀鱼和无色,转身离开。

    看着她左拥右抱,脸上无法抑制得柔情,他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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