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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门一打开,冉冉就看到了站在大厅茶室中的方瑾华。

    她正在和顾远山说话。

    她身上穿着的是件暗红金丝盘扣的旧式旗袍,侧面刺绣出的凤凰气势惊人,如欲冲天,精致到多看几眼就仿佛能听到凤鸣的长啸。

    这种常人根本压不住、一定会喧宾夺主的衣服,偏放在方瑾华身上就适合得不得了,更衬得她美貌极盛,气质如华。

    但她的这种气质,似乎也并不是因为衣服。

    冉冉明显感觉到,方瑾华眉眼间的郁意没有了,少了那份压抑,她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就像是冲破了迷障,从内向外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光芒。就连说话,也不再是曾经怨气和尖酸的假腔假调,而是掷地有声,直白而无畏。

    “我不欠你的!”

    这是冉冉来到一楼后,听到方瑾华对顾远山说的第一句话。看样子在她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谈了。而顾深站在一边,像是不打算参与这段谈话。

    “没错,你当年不愿跟我结婚,你看不上我,你心里只有你那个病到快要死了的青梅竹马,但我没有逼你娶我,是你自愿的,要是没有当年我给你的那笔钱,顾冉冉……天底下哪来的什么顾冉冉?”

    “我们结婚前是签了协议,我自负于你只要和我结婚,就一定会爱上我,所以我白纸黑字地同意了,你把你的青梅竹马养在h市,只要不到我眼前碍我的眼,我就权全当不知道。但你居然瞒着我和她生了个孩子,还一瞒就是十几年,而和我,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是种痛苦,如果不是我对你下了药,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我!”

    痛快地说完这些,方瑾华的女王气场简直全开:“我以为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幸福,但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这种生活根本就不是我要的。既然这样,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但你记住,这并不代表我错了,当初决定要和你结婚的我没有错,现在决定离开你的我也没有错!”

    顾远山皱了下眉,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方瑾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顾远山,你当年说的净身出户还作数吧?”

    她从身后的保镖手里拿过文件夹,丢到顾远山眼前,端臂而立:“把字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冉冉被她震得连气都忘了喘。

    眼前这个艳光四射的人,果然就是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巾帼女子。

    但是,顾远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扔了一脸离婚协议,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不过,她不是这段感情里的当事人,她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没有资格对他们的事发表哪怕一丁点的意见

    。

    看看周围的顾深和顾笙笙,他们和她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几个被血缘拉扯在一起的亲人,在这段寂静里达成了奇妙的默契。

    “妈~”

    等顾远山在那张纸上签完字,顾笙笙走到方瑾华身边,想揽住她的胳膊,却被方瑾华打发开了。

    方瑾华矜贵地轻睨了她一眼,从保镖手里拿过包,摇曳生姿地朝外走去:“你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我要出国散心了r一直邀请我去他的庄园度假,是时候去应约了。”

    顾笙笙悄悄凑到冉冉耳边:“r追我妈追了快30年了,曾经拿出过一个城堡做聘礼要娶她。”

    “……”哦。

    她扭头去看顾远山,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说点什么。

    顾深这时突然走到她跟前:“让笙笙陪着爸,你跟我来,有人催了。“

    “……催什么?”

    “本来今天决赛的场地布置协调都是我这边的工作,”顾深带着她走出酒店,打开车门,“但有人为了让我能安心把人救出来,就主动把工作揽过去了。”

    霍雨淮当时说的话还要更有气势一点。他说的是:“你们自己的家的事,自己解决,我替你把后路扫清。”

    倒是十分会办事。

    不过,要是没这点本事,也做不成他顾深的妹夫。

    **

    很快,车就开到了narcissus游乐园。

    在游乐园的大门口,冉冉就看到了她设计的玩偶。

    它和其他九个玩偶进入决赛的玩偶一起,作为吉祥物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又走了段路,她还看到有人穿着由她设计的玩偶做成的玩偶服,摇摆着到处跟人打招呼,发着传单。

    全彩绘的传单上宣传的正是这场玩偶设计比赛,它作为游乐园玩偶狂欢节最重要的一环,20点开始在玩偶城堡里举行。

    坐上游览车,冉冉跟着顾深直接到了玩偶城堡前。

    巨大的做成帐篷形的城堡顶上飘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旗帜上除了narcissus,什么图案都没有。

    而就在冉冉下车的瞬间,半空的旗帜开始下降。

    顾深告诉她:“时间差不多了,投票应该已经结束,就在这里等吧,等着看,一会儿升起来的那面旗上,画着的会是谁的作品。”

    路上,冉冉已经仔细地把传单看了一遍,决赛的裁决方式是随机邀请游客进入,请他们为最喜欢的玩偶投票。在名次决定后,获得冠军的玩偶将会是整座narcissus游乐园的代言人,画着它的旗帜将会在城堡顶端升起。

    现在,旧的空白旗帜降下了,也就是说,很快,带着冠军荣耀的新的旗帜将会升起。

    想到这儿,冉冉紧张得脑子都放空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的声音完全进入不到她的耳朵里,甚至有有种脚底离地的飘离感。

    “你肯定会赢的

    。”

    后背突然贴过来的身体,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冉冉迟钝地仰头,看着抱住她的霍雨淮:“你不是在负责决赛吗?”

    “只负责场景布置和彩排而已。”霍雨淮把下巴压倒冉冉头顶,“我是参赛选手的家属,为了公平起见,当然不能参与投票的相关事项,最后的环节是孙嘉树亲自负责的。”

    “那你还说我一定会赢……”

    “我相信我的眼光。”霍雨淮顿了顿,又笑着轻声说了一句:“也相信她的。”

    城堡背面突然嗖地飞起一束烟花,城堡最左侧的旗子旁立刻围起了人,很快,一面红色的旗帜就被升了起来。

    冉冉仔细一看,不是她设计的作品。她的心口猛地一凉,然后就听见霍雨淮说:“看,第十名出来了。”

    “……”

    没听说还有这么多环节啊!我还以为是冠军出来了!

    霍雨淮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笑得不行,然后大咧咧地把她圈到怀里晃了晃:“外婆说想你了,等这边出了结果,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看她?”

    “我还要去见我爸,他板起脸来还挺吓人的,你拍不怕?”

    “怕也要见,我会拦着他,不让他打你的。”

    “骗你的,他要打也只会打我,你记得要冲到我跟前替我挡住。”

    ……

    被霍雨淮絮絮叨叨的话分散了注意力,眼看他连他们的第五个儿子叫什么名都快起完,冉冉也没那么紧张了。

    渐渐地,旗子升起了八个。还没有出现她的作品。

    她只有可能是第一,或第二。

    这下,不管霍雨淮说什么,她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霍雨淮也不再跟她东扯西扯了,而是指着城堡顶说:“下一个公布的就是冠军。看,城堡顶端的旗动了。”

    冉冉顿时握紧他环在她胸前的手,眼睛盯着旗杆,眨都不敢眨。

    突然,白色旗帜的金边花纹露出了屋顶。

    就在同时的那一瞬间,城堡后蹿起了整排的烟花。它们在空中绽放,把黑夜彻底染亮。

    冉冉就在这场绚烂到不真实的烟花盛宴里,看清了飘扬在半空中的那面旗。

    她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这些年的委屈、辛酸、不甘,所有挤压在心底的情感仿佛在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她望着那面画着她作品的旗帜,全身都在战栗。

    没有人会明白,这种认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她知道,她那颗曾经死去的心,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恢复了跳动。

    她终于,活了过来。

    身后,霍雨淮亲吻着她的头发,声音模糊而温柔。

    “恭喜你,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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