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中目测了这处阴宅的风水,因为在此之前老家我并没有回过几次,印象中的也只有两次,仅有的两次也只是跟着爷爷呆了两个小时就匆匆的离开了,所以直到也有下葬的那个时候,我对那里都不是很不熟悉。

    那里地形比较复杂,远远看去,整体看上去的确是一块洼地,但是由于处在三座大山相交接的地方,有一座是孤零零的独山,他与最近的一座山交接的位置落差最少有两百米,所以翻过他的一面就是一条峡谷,另外有一座则是绵延到不知尽头的山脉群,这一座独山和山脉群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比这边村子山势高很多,三座山相交的面积比较大,所以洼地凹陷的不是很明显。

    这里潮气很大,洼地里是一片茂密的芭蕉地,这种芭蕉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芭蕉是一种亚热带植物,生长在海拔高度在500到800米之间的坡上,而地势比较高,最少也有1000米的海拔高度,气温比较低,不适合芭蕉的生长。地上长满了许多常春藤,还有蕨类植物,井栏边草。

    这种潮湿的地方选为陵地是相当欠缺考虑的,他既不旺财丁,也不发仕途,怎么看着都有点不尽如意,离我们想象悬殊很大。

    爷爷挑的寝穴以地理而言,是在一座龙脉的反背之处,龙脊背乱石叠加,乃是一个光秃秃的石头山,且迎头恶风,再循龙身抬头望去,一面镜子般的水塘也是在龙脉的正背之上,金乌西去之时正好残阳反照在穴眼之处。

    龙首是一个像斧头一刀劈下来的巨大石灰岩的山体,斩龙势必起凶,龙脉整个周围可以说都是不能下葬的,死个老鼠扔在这里都怕还死全家,更何况是人,那个水塘可以说更致命,直接就放干了龙血。

    这种极凶的坟地少之又少,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要么就是以前弄混淆了这一式的风水堪舆格局的概念,于是我又结合着那些风水学的基本常识去一一对照这处风水的格局和走势以及周围的砂石草木环境。

    不知道在心里仔细的核实了多少遍之后,我确定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个阴宅就是一座凶穴……

    “这他娘的是龙反水!屠龙之地!要死的,要是真埋在这里,是要绝户的呀!”我最初的心情就好像整颗心被冰冷的冻住了一样,陷入了一种末世的沮丧。

    在一个把风水看成一种信仰的家庭里,我们老李家对祖坟的风水从没有这么草率过,从来不会把祖坟风水视为儿戏,这对我和我爹无疑是当头一棒。

    我们中医,作为道家五术,山、医、命、卜、相之一,都尊《易经》为祖。自古以来道医就从未分家,堪舆望山之术和我们中医,无一例外以都是以阴阳五行为理论衍生出来的。

    十个职业采药人有十一个都精通堪舆之术,这是由于他的工作性质决定的,人对于风水的挑剔没有动植物对风水挑剔的那么厉害,有些地方采药人一看就知道这地方地上没草,地底肯定有草,地底也没有草,那肯定有矿,既没草也煤矿那肯定是草药坟场,实践多于理论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领悟到的比那些从事专业学习的人要更透彻,要快。

    爷爷生前对风水堪舆之术广有涉猎,就是因为两者之间的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具有一定的通性,熟练了其中任何一种的基本功,转而去学习另外一门都比那些不得要领从零开始的人要得心应手一些,而且比专业的堪舆师说不定要更精通。

    对于一个有这种信仰的人来说……

    人死后其细胞组织没有解体之前仍然具有发射和接收生物电波的潜能,在好的风水(带电)作用下,其潜能得到激发同样可接收、发射电波;又因为死者和其活着子孙的遗传分子结构相类似,所发射电波的频率、波幅必然相类似。这使得彼此得以“融通”或产生有益的“共振”,也就是《黄帝宅经》说的:“人宅相扶,感通天地”,这是一种理论。

    风水不对,对于后人是极为不利的,轻者百事不顺,事业难成,重者就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与人的关系,有利的一面叫做福地,不利的就叫做“煞”。

    “煞”都是于人而言的,物于物之间的煞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龙反水属于极煞。

    按阴阳来分,“煞”分为阳宅煞和阴宅煞,而阴宅阳宅的煞气又分为外部形峦煞和内部形峦煞,所有的外部形峦煞和内部形峦煞又分为有形煞和无形煞。

    “煞”是一种穷凶极恶的东西,它对人的危害,眼睛显然是不能直接就能看出来的。但是通过长期的数据统计、整理、归类、归纳、关联之后就会发现“煞”对于人的危害的确很大,而且很直接。

    三代之内,阴宅的风水对后世的影响是很明显的。

    人类基因之父克里克说:“科学对于人类未知的东西从不轻易否认”,我是一个学习国学的人,对这种现代科学的解释抛开不谈,但是对这种归纳整理总结后的东西,我是没有理由去怀疑的。

    龙反水犯有五煞,且有外部形峦煞和内部形峦煞,有形煞和无形煞兼备的特点,其一,毒龙无首;其二,毒龙戏首;其三,燃棺;其四,盈鬼;其五,灯尸。

    风水学里一毛不拔的地方煞气是极大的,外部形峦上说,这条龙脉带有剧毒,于子孙是极为不利的,断子绝孙,天地不教,埋在这条龙脉里的人一辈子贫穷乞讨,饥寒交迫。

    毒龙无首,这条龙脉是没有头的,在龙首的位置,笔直的像刀子削的一样。

    《雪心赋》:“穷源千仞,不如平地一堆;外耸千里,不若眠弓一案。”山水初发处称穷源,八尺为一仞。山水初发处千仞之山不如平洋一堆贵重,因为前者初发气正盛涌起高峰不难,但到了平地气已平伏,若非气极盛,不能涌起一堆,故为贵。外围耸起千里之山,也不如近身案山弯弓一抱。

    郭璞《葬经》:“山之不可葬者五:气以生和,而童山不可葬也;气因势而来,而断山不可葬也;气因土行,而石山不可葬也。气以势止,而过山不可葬也。气以龙会,而独山不可葬也。经曰:童断石过独,生新凶,消已福。”此山有三:断山,独山,石山。

    龙首的位置有一个石洞留在截面上,散气是也,龙身丹田正气到此即散,山脉的龙首和龙尾弯卧,看似是龙首要去衔住龙尾,实际则是龙首被藏在龙脉的那个肚子里,那个湖泊下面便是龙首,龙肚子上已经被咬出一条口子,可见这是一条暴龙,龙首在疯狂找寻着被砍掉的头颅。

    龙首的位置要比龙尾高出几十米,整个走势环抱朝北,那龙头乃是从最高处滚落的一块巨大飞石,正巧落在那个湖泊下面,是为毒龙戏首,这三个比较一目了然,而燃棺,盈鬼,和灯尸则需要细细的注意,我暂时没有看出。

    这个铁定的事实让我的内心觉得,这个时候好像纠缠着无数的怒吼的困兽,澎湃不定的声音呼之欲出,瞬间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完全变了,变成了与我完全不相干的一个陌生的世界,而我则好像一直被这个世界奴役着。一种被出卖被背叛的感觉就像万箭射心一样刺痛,那会儿,我真恨不得把这糟老头子的骨头架子都给拆了。

    “这老爷子,竟然连自己亲儿子亲孙子都祸害,真不是人揍得……”

    我这个时候由于内心的挣扎,脸憋得通红,根本不知道爷爷这唱的是哪出戏,但是也只有有过悲欣交集的人,在大苦大悲的时候,心里才能真正的做到平静如水,所谓“大挫大折有大义;大苦大悲有大智”。

    当这种恐惧笼罩着你的心灵,你又无力反抗时,你只能坐等命运的安排,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人生也毕竟有许多东西只能苍白的望着他走过去,你做不到把他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你非但不能拔剑而起,你反而要忍辱负重,顶礼膜拜,强颜欢笑,更何况这其中虚实还并未说水落石出,拨云见日,那我就不能莽撞。

    爷爷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做事非常有原则,经他之手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差池,整个襄阳杏林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射。

    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开始动摇……

    “爷爷肯定另有深意……必须照着爷爷的心思继续走下去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不能半途而废,这个时候也不是跑路的时候……”

    我心里五味交杂,百感交集,说实话,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也总还是不舒服的,但是沉着冷静,多想一想前因后果,什么烦心的事情也都会不请自去,昏天暗地的几秒钟就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在我心田拍案而起!我这样想。

    凭我的印象来看爷爷,但凡他在生活中反复提及的东西,肯定是他深有同感相当重视的东西。既然这样那他就绝不会对这种极凶风水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仍然选择葬在这种藏祸之地。

    更现实一点的说,这不是沉浮的商场,我不相信这个我已经欢欢喜喜的走过了二十三年的世界,就在瞬间就会被那个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无情的夺走,我不相信爷爷是一个带了二十三年面具的人,就在死的时候却无情地撕下那副面具露出邪恶的真面目。

    风悄无声息的来了,然后又肆意的继续吹着,但是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引起我注意的那个草丛,他里面的异动不是风掠过时而造成。他不是像一个石子拂过水面时犁下的波痕一样,而是起起伏伏的像是有一个东西在里面搅动,那东西在里面鼓捣了半天都没有出来。

    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采药人来说,这深山老林子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要是小型动物的骚动还好说,要是什么蟒蛇之类的,那就得准备再准备,加之刚才的那些鬼手尸体,我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变得很是防备的盯着那个草丛。

    我的警觉让我爹他们也察觉到了那个草丛里的一动,所有人都觉得这动静不像是兔子能闹出来的。

    大师兄等不住这东西,走进去想要撩开草丛。

    这时,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就像从草丛里的爬了出来,继而又继续向前爬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一条胳膊来,把草丛压的东倒西歪,那条胳膊残破的已经不成样子,被划了好几条血口子,血口子上仍然零星的粘着许多枯草屑。

    我的后背一下子就感觉变凉了起来,心脏的跳动速度猛地被这股惊吓顶的加快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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