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欧家后,小倩没有搭车,她自己慢慢走下山。

    “喂?是子琪吗?”在路上,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林子琪。

    “小倩?”听见小倩的声音,林子琪很兴奋。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当然可以,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应该约你出来,当面跟你说的。”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直接在电话里说。”

    “是关于……”她顿了顿,才下定决心往下说:“是关于仲文的事。”

    他没有出声。

    “我要离开这里,他不能接受。”

    “所以?”他问。

    “我想了很久,只能拜托你。”看着山坡地上冒出的油嫩嫩的小草,小倩鼓起勇气,对林子琪说:“我想拜托你,陪我演一场戏……”

    ——

    隔天小倩在公寓收拾东西,她打算把还可以用的物品捐出去,重要物品只要租一个小保险箱放置就可以了。

    下午两点钟,小倩的行李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大多都已经分类完毕,重要物品只放满一个小袋子而已。

    东西刚收拾好,门铃就突然响了。

    “谁?”

    “开门。”

    听到欧仲文的声音,小倩犹豫了一下才开门。

    他一进来就先拿出一个信封给她,然后走进客厅坐下,还脱下外套扔在身边,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

    “这是什么?”拿着信封,她问他。

    “机票。”

    “机票?”

    “到美国的机票。”他对她说:“是东岸的机票,我们一起到东岸康乃尔大学念书,这所大学的餐饮学系是全美第一名,我也想再进修关于餐饮财务管理的课程——”

    “我们不会一起出国的。”小倩打断他的话。

    欧仲文却好像听犹未闻,继续往下说:“这两张机票三个月内都有效,什么时候想走,只要打一通电话给我,我会通知秘书交代旅行社去划位。”

    “你没听见吗?刚才我说我们不会一起出国。”她提高声音再说一次。

    欧仲文沉默了一下,慢慢别开眼,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今天外面的天气突然变得很热,有没有冰水,倒一杯给我。”他拉下领带,有些慌张地卷起袖子。

    小倩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可能跟你出国。”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看她:“你不是想出国念书?现在又不想出国了?”

    “我不是不想出国念书,而是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走到门口:“你出去好了,因为现在我们两个人说话根本不能沟通。”

    欧仲文沉下脸:“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倩不懂他的意思。

    “你想出国念书我不但没有阻止,机票还帮你买好了。现在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时候想出去,我都会立刻放下工作陪在你身边。如果这样还不够,那么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做得到!”

    小倩吸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要,而且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再对他说一次,然后打开大门:“机票请你拿走,以后你也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小倩没有办法,只好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是很认真的,因为我未来的人生有另外的打算。”

    “什么打算?”他立刻问,眼色焦急。

    小倩看着他:“你明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欧仲文站起来,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原地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脸面对她。

    “你想说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做?”他问她,神色几近崩溃。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就算你再问一百次,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她用力握紧自己的手指,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很冷淡,直视着他,:“以后,不管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出国念书,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也不会是一个人,我会找个人陪伴我,以后我还会跟这个愿意陪伴我的人结婚,因为一个人生活实在太辛苦了。”

    他表情漠然,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

    “我承认,我对你有感情,”小倩看着他,语气激烈的往下说:“到现在还是一样。但是我也说过,男女间的感情会随着时间变淡,因为我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这样告诉你。跟你分手后,我就很努力的想要重新开始,继续好好的过日子,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会被生活打倒,就算失恋了也没有什么,我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而未来,我只想过能让自己心安的生活,我一定要这样过日子才不会觉得痛苦,因为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已经觉得很疲倦,也因为这样,所以我其实并没有打算要一个人出国念书!”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打断她,语气开始严厉起来:“你说不想跟我在一起,又说不打算一个人出国,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有一个人会跟我一起出国,他会陪伴我,因为我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她终于对他说。

    欧仲文瞪着她。

    “所以,我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对他说:“很抱歉。”

    欧仲文仍然瞪着她,好像她说的是外星话。

    小倩别开眼,然后走回客厅。

    “毕竟,我们是兄妹……”她屏着气,才能说出“兄妹”这两个字,“如果以后你有时间,我很欢迎你到国外来看我——”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少来这一套!”声音像冰块一样寒冷。

    “你干什么?”她想挣脱他:“你放手……”

    “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很爱我,根本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出国!”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紧,根本不让她挣脱:“想让我自己放弃?你真的太幼稚了,我怎么可能会被你骗了!叶小倩,不要忘了一个多月前你还为了追我发生车祸!”他根本就不相信。

    “对!”小倩用尽力气终于挣脱他,并且退得离他很远:“所以刚才我已经承认,我对你还有感情!但是就算有感情又怎么样?我想要过的是正常的日子!我不想跟你亡命天涯,一辈子逃避我的亲人和我的朋友!如果要我永远都不能再跟他们见面,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大声朝他喊。

    “我可以办得到你就能办得到!”欧仲文也提高声调,冷酷地对她吼。

    “你疯了!我办不到,我根本就办不到!”她用尽力气对他喊:“而且我根本就不想为了你这么做!”

    她的话好像伤到他。

    刹那间,欧仲文的眼底掠过一抹痛苦。

    “你走好吗?你这个样子,我们两个人都会很痛苦……”看到他脸上挫败的表情,她的心比他更痛:“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不要再为了我,做这样的傻事了!”

    欧仲文垂下眼,看到她已经收拾好、放在地上的纸箱:“东西都收好了?如果都已经收好,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国了。”他居然依旧这么说,语气压抑着,听起来若无其事,好像已经恢复冷静。

    小倩睁大眼睛。

    “等一下我就打电话叫秘书交代旅行社划位,可能是半夜的飞机,半夜搭长途飞机会很辛苦,你今天晚上要好好睡觉。”他径自交代完就拿起外套,然后越过她走到大门口。

    “我要跟子琪一起出国。”小倩突然说。

    欧仲文停在门口。

    “我想如果不告诉你,你是不会放弃的。”她看着他,不带表情地往下说:“我们已经约好一起出国,而且日期都已经决定好了。”

    他转身看她,“随便你说什么,我不会相信。”

    小倩的表情没有改变。

    “你相不相信都没有关系,因为在出国之前,我们会先结婚。”

    他冷笑一声:“你在说谎。”

    “是不是说谎,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她的态度很坚定。

    欧仲文慢慢收起笑脸。

    “子琪一直很喜欢我,相信你不会不清楚。他人很好也很体贴,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有被呵护的感觉,嫁给他后,我想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欧仲文看了她一会儿:“你说谎,怎么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厉声反问她。

    他没有被吓到,因为根本不相信。

    “你可以打电话问子琪,如果你真的在乎答案的话。”她仅仅冷淡地这么对他说。

    她淡然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种笃定的认真。

    欧仲文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他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去问他。”

    然后,他终于开门出去。

    门关上后,小倩吐了一口好长的气……

    要骗他并不容易。

    但是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他死心为止。

    因为不想看到他难过!不管真相会不会揭露,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将来他一定会难过!

    但是如果她离开……

    痛苦也只有一段时间而已。

    过几年之后,他就会忘了她,就算忘不掉,回忆也会慢慢变淡,然后完全收藏在属于过去的记忆里,就算偶尔回想起来,也不复当初那般悸动、那么在乎了……

    而在每个还心痛着的未来时光里,她也会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努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总有一天,就算再提起对方的名字,心口也只留下一道结痂的疤痕残存,证明这段感情确实存在过而已。

    时间是最好的药。

    几年以后,他们都会因为时间,而冲淡对彼此的思念……

    以及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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