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霓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头痛欲裂,支起躺得有些酥软的身子。睁开朦胧的睡眼,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柔软的触觉漫上,顿时如遭雷击般地僵硬在当场,所有困顿的感觉顷刻间已经不翼而飞。

    她惶恐地朝身边看去,却见躺着的男子凝着一双深邃的眼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的视线,衣襟微展,露出坦荡的前胸,像是欣赏她的惊诧一样,笑得愈发浓郁起来。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谢东霓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身在哪里,只觉得一团火自心底涌起,紧接着的却是冰冷彻骨的感觉,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去。外衫不知何时已被褪下,只留下单薄的里衣,此时青丝凌乱地垂在身侧,因刚才豁然起身的动作有些微露了春光。

    谢东霓盛怒地看着眼床上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快给本宫滚出去!”

    然而李斯并没有动,反而懒洋洋地支起了身子,似笑非笑:“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到了这个时候,公主殿下是在叫谁滚出去?”

    “放肆!”谢东霓怒起,扬手朝他脸上甩去。

    没有预料中清脆的掴掌声,李斯冷着眸色将她的手掌一把抓住,顺势一扯,就让她彻底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不同于慕长烟的怀抱,此时此刻是别样森冷地感觉,谢东霓只觉自己的心颤地愈发厉害,头顶上是男子讥诮的声音:“我劝公主还是安分点的好。这里内外可都是我的人,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谢东霓闻言心头一跳,豁然抬眸:“你把本宫的人怎么了?”

    “公主放心,你府上的侍从都在院里好好睡着呢。”李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冷笑,“至于那位公主心尖上的齐质子,有王爷好酒好菜在那招待,恐怕抽不出空来关心公主的事。”

    慕长烟是安全的。

    谢东霓下意识松了口气,然而此情此景,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最坏的情形。

    “李公子,现在这幅样子是个什么意思?”她强让自己定下心神,紧咬着唇傲慢地扬起下颌,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斯道:“你们李家有多少条命,够担得起轻薄本宫的罪名?你以为强行毁了本宫的清白,就能平步青云?简直痴人说梦!你就不怕本宫去御前告上一状,让皇兄灭了你们九族!”

    “灭九族?真是好让人害怕!”没有意料中的惶恐,李斯反而张狂地笑了起来,手指将她的下颌挑起,他微微俯身,凑到跟前吐字如斯,“今夜明明是公主殿下酒后自己意乱情迷,强行要与我春风一度,又怎能怪我有意轻薄?”

    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谢东霓恶狠狠地瞪去,反而让李斯笑得愈发张狂了。他随手取出一瓶药丸,眼里是深冷至极的神色:“公主也不用这样瞪我,我保证,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只要到明日一早醒来,公主一样都不会记得。”

    谢东霓在他的言语下只觉全身更加地发寒,到最后,几乎连血液都仿似凝固了一般,双唇咬得生疼:“李斯,你若敢碰本宫一下,本宫一定会杀了你!”

    回应她的,是不屑至极的轻笑。一只宽大的手落过,便是要来解她的衣衫。

    就在肌肤碰上的一瞬,谢东霓忽然仰面朝着他的手腕狠狠咬去。这一口是这样狠冽,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就在他吃痛的一瞬,来不及去顾嘴里溢起的点滴血腥,她猛然起身将李斯顶翻在侧,拼尽全力地想向外脱逃。谁料,身下的被褥被一股力量拽起,连带着她的去势一滞,整个人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这一摔的动静极大,不用看也知道胳膊上定是淤青了一块,一瞬间谢东霓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一番天旋地转的感觉,便被人扯着衣襟拎了起来。

    咫尺是一双因狼狈而满是怒意的眼:“我劝公主殿下还是配合些的好,免得吃不必要的苦头。”

    此时神志已经慢慢地恢复了回来,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谢东霓只觉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整个人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淡淡地抬起眼睫,似笑非笑地朝着他脸上啐了一口,轻笑出声来:“打本宫的主意,你也配?”

    仿似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谢东霓眉目无情,看着李斯因气急败坏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却是这样毫无形象地笑地天花乱坠,“李斯,就算是你老子,在本宫面前一样连提鞋都不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在她的话语刺激下,李斯面上怒气陡盛,狠狠地一扬手,便将她甩了出去。

    谢东霓连退几步,撞上墙时隐隐听到细微的一下声响,肋骨撞碎的剧痛感蔓上,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面对一步步靠近的李斯,她的神志微微有些涣散,下意识往窗外望去,满眼朦胧的月色迷满了视线,使她看起来愈发清瘦单薄。重重地咳了两声,淡淡回眸,她的唇角是一抹诡异而高冷的弧度:“怎么,被说中痛处了?”

    “再高贵的身份又怎样,等会还不是要沦落到在我身下求我?”李斯盛怒极反笑,抓住她的衣襟猛然一下撕扯。

    随着一声帛裂,露出了如脂的肌肤,他的眼里渐渐盛起浓郁的贪婪。

    谢东霓惊叫一声下意识瑟缩着,在寒风下本能地往暗处蜷缩,全身微颤,却强拧着最后一根弦,让自己的语调尽可能不因畏惧而露出颤抖:“真是条可怜的狗,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王叔不过是在利用你们吗?”

    “朝堂之上,谁和谁的关系不是互相利用?”李斯的吐息略微已经有些沉重,视线贪婪地落在她身上,俯下身来厮磨她的肌肤,“公主这样高贵的身份怎会明白,有被利用的价值,本身就是一件多么求之不得的好事……”

    谢东霓感受着肌肤上的燥意,顿时感到一阵作呕的恶心,强要推开,却哪里抵得过男人粗壮的臂力。血液的寒冷只觉已经深入骨髓了,全身终于忍不住颤栗起来,唯一留下的许只有身为帝女的那份高傲,强让到了眼边的泪水没有溢出。

    干冷孤傲的双眸,毫无生机地平视着面前似已失了理智的男子,最终有些绝望地闭上。

    何曾想过,云王最终采取的会是这样极端的方式,是这样根本不容她拒绝的方式。

    若此时让她选择,恐怕,更不如一死……

    微微抬眸,她的视线过在不远处的花瓶,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朝着跟前这人的阴处一脚踹去。

    李斯也没料到她竟然还能有这力气,吃痛下手上不由一松,便见谢东霓的身影猛然一动,将不远处的花瓶摔碎在地,转眼间手中便多了一片锐利的青瓷,直直地抵在了她的颈边。

    衣衫是这样狼狈且凌乱,双唇惨白地几乎失了血色,可当她视线投下的一瞬,这样单薄清瘦的身影却显得别样雍容无双。

    谢东霓淡然地看着李斯,枯涩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泊不屑的弧度:“既然明日不会再记得所有发生的事,那么,若是今晚本宫死在这呢?”

    看着李斯眼里终于酿起的那层惶恐的神色,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或许这样结束也不错,至少,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嫁给跟前这个下作低贱的男人。

    屋外有细碎的步声,许是在外的守卫听到了动静,正在匆匆赶来。

    谢东霓眼眸略略一垂,步声已经停落在了门外。

    颈边因加重的力量渗上了阵阵痛意,然而这一刻,她内心竟然平静地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唯有当清雅如画的身影浮现脑海时,心里才略微有些涩然的触动。

    就在她闭上眼去的一瞬间,房门砰然打开,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东霓!”

    拿着青瓷的手在闻声的瞬间一颤,脱力地坠在了地上,原本干涩的双眼亦仿似顷刻决堤。泪帘朦胧间谢东霓豁地抬眸,依稀看到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全身因脱力而骤然一软,跌倒在地的瞬间,落入了来人极轻极柔的怀里,她忍不住想将全部的自己深深埋入他的臂膀。

    他的动作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转眼间已解下自己的外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在了中间,面上没有平日里淡漠,眉目间似笼着一层深邃的寒冰,一眼看去,仿似要将人彻底卷入无底的深渊。

    李斯的神色已经从惶恐彻底化为了恐惧,他指着慕长烟,声音因歇斯底里而显得有些尖锐:“不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么多守卫,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进来!”

    慕长烟看着他,眼中凉薄彻骨:“很简单,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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