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还亮着一盏灯,现在人少,也不用挂号,凌乔抱着陆安时一路进了儿科室。打完针,过了一会儿,陆安时感觉好多了,当然也可能有些心理作用。

    陆安时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心里有些疼。她拉着他的手,“哥,旁边没人,你去那儿睡吧,我没事了。”

    凌乔抽出她腋窝处的体温计,37.8,还有点高,不过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他把体温计放好,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儿就过去睡。”陆安时有些贪恋现在的温暖,哥好久没有这么看她了。她想念这样的眼神,代表着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握着他的手渐渐入睡,凌乔轻缓地摩挲着她的手,等她再睡熟了,轻轻关了灯。夜里被折腾了一番,没睡好,陆安时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凌乔趴在她的床前,他没敢睡到邻床,怕她再发起烧来自己不知道。

    第二日凌晨的日光唤醒了陆安时,迷蒙地睁开眼睛,渐渐看见了雪白的房顶,周围是医院的摆设,和空气一样冷冷清清的。

    她转过头,凌乔趴在她床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凌乔的下巴呈现出青色,陆安时知道他的胡茬又长出来了。

    最近他真的是瘦了不少,陆安时不忍心叫醒凌乔。这样的时光最近都没有,现在她倍加珍惜。揉了揉眼睛,她伸手摸了摸凌乔的手掌,用手指点着他的虎口处,陆安时不经意地弯起了嘴角。

    凌乔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他给陆安时量了□□温,已经退烧了。提了几盒药,两个人一起回家。

    今年的气候反常,年后两周,却开始下起雪来。初雪这日,陆安时窝在徐老那里。

    画了一会儿,徐老凑过去看了一眼,让她休息一下。陆安时想和徐老这里的菊花茶,上次好像喝过,印象里似乎还不错。她拿出了袋子给放到烧水杯里,加了些水,看着里面泛黄的的花瓣一点点变软,在水里上下往复,沉浮许久。

    等到她反应过来,茶水已经烧开。她往杯子里倒满花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甜甜的,还有些涩,挺好喝的。

    徐老反应过来要给她讲些东西。

    “小时,过来,”看见她端着水杯在喝,“把你的水杯端过来喝也行,拿个小凳坐到爷爷这儿边来。”说完徐老想了想,从自己的书房里拿出了一个画册,这本都是留白的绝佳应用。

    他把这个册子给了陆安时,“小时,过两天爷爷教你留白技法,这个在国画里是很大的一块儿,用得好很重要,这个册子你回去翻着看,小心一点就好,这可是爷爷的宝贝。”他摸了摸书脊,交给陆安时,然后回到躺椅上,很认真地说道:“人们常说,有舍才有得,留白便是如此。中国人讲究凡事不要太满,要留些余地,这个技法也融合了这样的思维,空出一些东西,留下一片空白,想要表现的事物同时也得以展现,这便是留白。”

    一边听徐老说,一边翻着手中的画册,外面的雪下得粘稠,不一会儿铺上了台阶,南方的顷午许久没有这样的大雪了。

    陆安时看了会儿,然后把没画完的那张完成了大概,她正想着哥哥该该来了,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她把住了纸张,然后下了凳子跑向门口。

    连门把都是冷的。打开门,凌乔站在门外,他的眼睫毛上粘了几个白点,看上去有些滑稽。

    凌乔牵过她的手,“怎么这么冰?”陆安时摸了摸他的外套,后背那里已经有些湿了。

    “哥,我去跟爷爷说一下。”

    “爷爷,”她跑着进了屋里,“我哥来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啊,”徐老扁了扁嘴,“小时那么可爱,爷爷还没看够呢。”陆安时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爷爷,我们走了,再见!”

    徐老也道声再见,陆安时让他不用出门,等他从窗口望过去,院子里只剩下一些小脚印。他笑了笑,将帘子放下。

    陆安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说到这变化她又不好意思给别人说,就是胸前好像鼓了起来,有些硬硬的,她想起别人说的发育,再想想那些姐姐阿姨们的胸部,心里又期待,又扭捏。

    现在的衣服很薄,她总要含胸,可是不能老是这样。

    偷偷问了同桌,同桌说:“你这是正常发育,你妈妈给你买小背心了没?”

    陆安时有很强的自尊心,她已经有了凌乔,心理上已经有了依靠,但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孤儿,即便她有生理意义上的亲生父母在世。

    她含糊地应了几声,上课的时候有些跑神,被老师砸了粉笔头。

    思考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和凌乔说一下。在她心里,凌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说秘密的人,即使有些难以启齿,但凌乔对她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吃过晚饭,凌乔在门口修理椅子的时候,陆安时扭扭捏捏地探了过去。犹豫来犹豫去,她下决心必须要说,站在凌乔面前,陆安时还是红了脸。

    凌乔抬头看了看她,“怎么了?”他的额角沁出了汗,陆安时伸手帮他擦掉,“哥,嗯,就是,嗯...”

    凌乔一直看着她,陆安时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凑到他耳边,“哥,我好像……好像……嗯,就是有些发育,我同桌说要买小背心。”

    说完埋头在他肩上,这下没法做人了,呜呜呜...

    凌乔看着地面,一时有些发愣。

    过了一会儿,他咳了一声,“等我忙完,我们去看看。”陆安时嗯了一声,羞羞地跑开。

    修完椅子,凌乔把它搬进屋里。用水冲洗了一下,他一边甩手一边拉了拉裤子拉链,里面还有50块钱,应该够了。想了想,夏瑾的店不远处似乎有一家内衣店,不知道有没有陆安时口中的小背心。他喊了陆安时,她装作镇定地跑过来,牵着凌乔的手。

    一路上有些沉默,凌乔不经意地偏过头看向她,视线滑过她的胸口,停顿了几秒,好像是有点发育。凌乔的耳根子微微有些烫。

    到了店门口,凌乔推门进去。里面站着两个服务员,一见凌乔和陆安时有些惊讶,这样的搭配们没见过,一般都是女士来,偶尔也有男人,不过多是夫妻两个。

    年长的那个比较镇定,走上前问道:“请问需要什么?”凌乔回答:“我妹妹这么大穿的内衣。”

    女人看向陆安时,反应过来,带着他们走到对应的货架旁,“小妹妹还小,刚发育呢吧,拿这个就可以。”

    说完伸手去拿一个纯白的小背心滴到陆安时手里,棉质的手感,前面微微凸起。陆安时没好意思看凌乔,小声地回答:“嗯,可以,”她抬起头,“哥,就这个吧。”

    女人笑了,“内衣要买就要买两三件,要经常换洗呢,我给小妹妹拿三件吧,打八折。”

    怕凌乔不吭声,陆安时就自己做主同意了。

    等到他们走出店门,身后的两个人才表达了他们的惊讶。年轻的那个刚刚一直在盯着凌乔看,她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男人会耐心地陪他妹妹来买这样私密的东西。哎呀,她也好想变成人家的妹妹!

    等到付完钱走出去,凌乔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刚才他看到各式各样的内衣,镂空的黑色最为诱人。他知道,他的小时有一天也会穿上那样的内衣,只要这样一想,凌乔全身的血液便开始沸腾,整个身体有了难耐的躁动,但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整个人便冷静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不可能的。

    陆安时羞怯地提着小袋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去看凌乔的脸色,挺正常的,也就渐渐不再难为情。

    回到家,陆安时按照店主的吩咐将三件小背心洗了一下。她也不好意思挂到大家都会晾衣服的那些晾衣绳上,自己找了三个衣架挂在了柜子旁边的横杆上。凌乔进来看见了,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今天要学画竹子,徐老给陆安时示范了一下,然后让她一点点自己摸索。

    提笔,点,轻轻挪动,然后顿一下,再缓缓拉起。动作分解开来,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下笔的时候却还是没办法很好地把握住力度和节奏。对于陆安时来说,接触国画时间不长,用毛笔的时间太短,功力不到,没办法画出特别利落的笔锋。

    徐老觉得她已经算画得不错,也由着她练。最近学的技法比较多,还是多给小时留些消化的时间比较好。

    徐老有人找,临时得出去一趟。他让陆安时帮着看会儿家,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陆安时在徐老的书房里东翻翻西找找,徐老和她说过可以随便看看,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在一本人物画册里,陆安时翻出了一张纸片,上面用细毛笔浅浅地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轮廓,婉约的气质扑面而来。纸的右下方用工工整整的小楷写着这样的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纸张上有洇开的墨水,有水浸湿的痕迹。

    陆安时看了看,没琢磨出什么意思,只是读起来真真是感觉出最后两个字的味道。没有多想,她将画册放回原位,随便看了看,又回到座位开始练习。

    等到凌乔来的时候,陆安时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她帮徐老锁好门,拖着凌乔去了夜市,美美地吃了一顿烧烤,嘴边沾满了孜然粉和胡椒粉,一舔,又麻又辣,快活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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