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见自己惹得黛玉落泪,忙又扯开嘴笑道:“哪里有吃的,能不能给我弄点来,打昨晚那顿到现在,可是颗粒没进呀!”

    黛玉心知胤祥饿了,忙微低了下颔掩饰道:“有的,这就上后面端去。”

    胤祥忙又抬手阻道:“哪里用你侍候我,叫上两个侍卫端了来就行。你吃了吗?……若是没吃多弄点一起吃?”

    黛玉怕胤祥笑话自己爱哭,便想赶紧出门传饭去,没想到刚一转身,手却被他猛地握住了。

    黛玉急得赶紧想挣脱开,没想到胤祥虽有伤在身,但手上的力气却较黛玉仍然大得多。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黛玉,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虽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诉说。

    胤祥眼神里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只要能看着你过得幸福,哪怕今生与你无缘,我也心甘了。”话虽说出了口,但很快他又恼了自己似的,突然放开了黛玉,只是用手抱着头,深深地将脸陷入了膝盖缝里。

    黛玉飞也似地跑出了房间,慌乱中不小心撞到了正迎面走来的胤禩身上,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走在旁边的胤唐奇怪地看着黛玉的背影,嘴上却揶揄地笑道:“八哥也不知看好这丫头哪里了,我倒瞅着除了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其他也并没见着有多特殊的。倒是性情上,与那老四有得一拼,都是冷冰冰的。”

    胤禩一直只是温润地笑着,看了看黛玉跑出来的方向,他朝胤唐了然地笑道:“哪里是冷性子,不过还没有一个能温暖她的人罢了。”

    胤唐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撇着嘴朝胤祥现住的房间瞟了一眼,笑道:“老十三这回倒还有些眼光,比他府里的那些个女人倒是强些。”

    胤禩抬手制止胤唐继续说话,微微一笑,提议道:“想必老十三卧了半日床,也该饿了,你我找些吃的与他送去罢。”

    胤唐不在意地继续走了两步,方才骄傲地从鼻间轻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一副他也佩我九爷侍候的表情。

    胤禩自然晓得老九和十三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的主儿,这会儿也不可能只凭了自己两句话,两个横竖不对眼的弟弟就能合睦相处。

    他朝胤唐挥了挥手,笑道:“你先回屋歇会儿,呆会儿我还有事找你商量呢。”胤唐点了点头,独自回屋去了。

    再说胤祥自从见黛玉跑开了,他的手便一直维持原样抱着头坐着,直到八阿哥敲了敲门,然后命令两个侍卫提了一个食盒子走了进来。

    胤祥看了胤禩一眼,又看了食盒一眼,闷闷不乐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对八阿哥说道:“八哥坐罢,谢谢八哥还惦念着。”

    胤禩却笑道:“不坐了,让他们侍候你用膳吧,哥哥我还是回屋歇会儿,这一天也真够累的。”

    胤祥原本也找不着话与胤禩说,见他主动要走,便也不多加阻拦,只是微低了头略行了一个半礼,说道:“八哥好走。”

    再说黛玉虽关着门独自呆在屋里,但她的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出十三,四爷还有纳兰的面容。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莫明其妙地总想见到他们,却又害怕见到他们。

    此刻的她趴在被褥上,将脸压着一个枕垫,眼眸里却是满腔难以取舍的烦恼。转瞬,她又想起了尚在重病中的林海,也不知她的阿玛此刻是否好些了。思来想去,她突然又忆起先前自己答应胤祥要给他送饭的事来,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甩开门往后院的小厨房跑去。

    也不知那家伙有没有被饿晕过去?也怪自己耍性子,把他丢在那儿就跑掉了。想到这里,黛玉也有些懊恼起自己来,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丢下他跑开的了。

    一碗当地的糙米粥,一碟五香花生米,一盘七拼八凑摆放好的剩菜,当黛玉端了这份她好不容易寻摸来的饭食走到十三阿哥门前时,却听见屋里隐约传出某人的呼痛声。

    黛玉急忙推开门冲进去,将托盘往旁边的桌上一搁,径直坐到胤祥床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上双眼紧闭着,再一碰他那烧得发烫的额头,黛玉吓得赶紧问道:“十三爷,你怎么啦?你醒醒呀!”

    胤祥依旧昏睡着,嘴里却喃喃自语地说着让黛玉也听不懂的满语。

    黛玉使劲用双手摇他的肩膀,又拿起桌上的水洒了些在他的脸上,但无论用什么办法,胤祥却始终沉睡不醒,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见无能为力,黛玉转身跑向了前院,她去找纳兰,此刻她唯一能找的人也只有纳兰了。八爷和九爷,在黛玉的心目中只是皇亲贵胄,可以借助,却是不能完全依托的。

    当黛玉寻到他门前时,纳兰正在屋里蒙头大睡,他确实累了,连身上的被子也未盖好,他便与周公梦游去了。

    此刻黛玉“咣当”一声撞开了房门,冲进去便一把纠住了纳兰的衣领,大声嚷道:“十三爷突然病情又加重了,你快寻一个好医生来,要不就真晚了!”

    纳兰正想甩手将来人推开,未想一睁眼正好见着黛玉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眼睛肿得就像两个小水蜜桃儿,正扯着自己的衣裳哭喊着:“纳兰你醒醒呀!快救救十三爷去,他发烧了,快不行了!”

    纳兰一惊,困意顿时就被黛玉说出的话给吵到了爪哇国去。他“噌“地一下从床上跃了起来,连外面的衣裳也顾不上披一件,赶紧奔出去找人。

    黛玉在后面一边解释一边提醒道:“十三爷定是受了箭伤,伤口红肿引起的发热。前一阵了我见他还好好的,刚才端了些饭去看他,却见他已人事不省了。”

    纳兰的脚下虽依旧快步走着,但明显方才有一刹那的失衡,他的脸色也由睛转阴地变了几变,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跑去找那个先前替胤祥医治过的大夫了。

    黛玉怔仲地站在院门前,她想跟去,可是被纳兰不冷不热地给拦了回来。他只说了一句:“你如今可是贵人了,别动不动就抛头露面的,让人见了告到宫里的主子们面前,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黛玉当时就被这话给噎在了院门前,她想劈头盖脸地吼他一顿,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在她怒气上冲的那一瞬间,只看见了一个心灵受伤的男人,还在拼命维持着自己那仅剩的一点自尊。她不能,也不忍心见他如此,所以,除了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她只能将心痛留给了自己。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纳兰领了大夫,与黛玉一起急忙来到了胤祥的房间,此刻八爷和九爷也已被惊动,全部人都呆在房里,眼睛紧盯着大夫脸上的丝毫变化。

    而床上的胤祥除了依然在说着胡话,手上与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有化脓的趋势。而且他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浑身上下眼看就快要变成火碳了。

    大夫稍一搭脉,再翻了翻他的眼皮,当即下断言道:“这位爷的伤口已受到了外毒侵袭,若不能立刻以无根水为他洗净再重新敷药包扎,恐怕伤口不仅好不了,还会危及性命。发热只是前兆,若不能清淤化湿,怕是华陀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无根水?什么是无根水?”胤禩诧异地问道。

    大夫满脸无奈的神情,正待解释,却听站在纳兰身侧的黛玉,委婉道来:“乃是天上落下,未沾地之水,谓之无根水。平常所见之水俱为有根的。”

    大夫颇为好奇地看了黛玉一眼,见其只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娇俏女子,更是刮目相看。他捋着自己颔下的山羊胡,赞不绝口地夸道:“能有此等见识,请问姑娘师承何处?”

    黛玉见其酸腐之味愈浓,只得微敛裙衫上前礼道:“不敢搬门弄斧,还请先生快快讲明如何医治之法?至于无根水,小女子去想办法。”

    大夫惊道:“此地已近半月滴雨未下了,难道姑娘有仙术,可施奇门遁甲之法?”

    胤禩初听那大夫所言,也感觉棘手得很,可再一看黛玉的神情,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他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便止住众人说道:“如今十三爷病在旦夕,我等且先听先生的安排,至于无根水就拜托林姑娘了。”

    纳兰一直未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黛玉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准备转身出去,情不自禁地用只能他二人听见的声音,低声叹道:“你究竟还有多少意外,等着我去发现!”

    黛玉一抬眼,就见着那双墨黑如水的眼眸,正深深地注视着自己。那样的目光,宛如重新回到了扬州竹林的那个白色的石亭前,令她的心莫明地偷偷漏跳了一拍。

    只是一个怔仲,黛玉定下心来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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