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是偶然的、独立的,都有它的必然性、联系性。譬如:种与获,情与果,爱与恨,生与死……

    埠子集很繁华,上百年了,无可替代的繁华,摩肩接踵的人流喧嚣着,穿梭着,不断变换着熟悉、陌生的面孔!熟悉的,以年代论,刻几道皱纹,放慢些脚步;陌生的,以世纪论,崭新的面孔,重新绽放着活力。这是一种必然,也有某种联系,人类世代轮回,老面孔观望新面孔,新面孔瞻仰老面孔,一代代,一辈辈,繁衍生息,生生不息。

    老集东侧不大的一块土地是难得的空闲之处,坐在这里,可以观望嘈杂拥挤的人流,看着那一副副心急火燎行色匆匆的面孔,听着那一声声为了分厘之钱讨价还价的争吵声,我就有种置身境外、淡笑红尘凡夫的雅士心态。山华乃堂堂教授,却卖起了“无根之水”。

    何为无根之水?方形的塑料平盒,填了很薄的一层土,上面长满了一尺多高的绿色植物,行列规矩,整齐划一,我不晓得这是什么样的植物,都长了几片窄小的叶子,更让我感到惊奇得是,植株最顶端的那枚落了花瓣儿的果实,像一个个透明的塑料拔罐,开口朝着天空,笔挺挺的竖立在棵茎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随着轻风缓缓地摇摆着,“花罐”里都盛了一些浅绿色的“无根之水”,所谓的无根之水,我敢断定那就是雨水,因为雨水没落到地面,是为“无根”。无根之水纯属天然之水,富含多种矿物质,饮之强身健体,更能祛病抗癌,较之世上任何一种矿物水都珍贵百倍。

    山华喝得仔细,他俯下身子,嘴巴沾到“花罐”边侧,一手扳住花蕾使之倾斜,身子往下一蹲,那花罐里的水便尽数倒进了他的嘴巴,他闭上眼睛,吧嗒吧嗒嘴唇,很享受地一口咽下去,像喝了一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脸上荡漾的是无限的满足和贪婪。他让我也喝,我蹲下身,观察着透明罐体里摇晃着的浅绿色的无根之水,见里面漂浮着细微的颗粒状的沉淀物,数也数不清,不免有几分恶心的意思,我一连看了三个,却发现尘粒物一个比一个多,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喝下去,回头,对着山华说:华教授,这些都污染了,怕是不能喝的。他浅浅一笑:你杨大哥给你的,你也不喝?我陷入了沉思,沉思间,见山华的大姐绣花骑着自行车来了,山华欲迎上去打招呼,便把摊儿扔给我,让我代他看管,有要的只管卖,四元一罐水,完了还有礼品相赠。嘱咐完,他也就过去了,花摊儿前却围了好些人,都好奇地观望着,也有人买;一个三十多岁的标志女人匆匆而来,侧着脸问我多少钱一罐,我说四元,她扔下十元钱,问能不能买三罐?我拿不定主意,叫她稍等,打算着去问一下华教授。华教授回来了,或是送走了绣花大姐,照顾生意要紧呃!同意,同意,卖给你了。

    。下乡兜售是不是更好些呢,决定一试,我们来到了官庄村,在哥家的西侧,春家东山墙的路面上摆好了摊儿,扯开嗓门儿吆喝卖,麦克风连接了头顶上的电线,拿着麦克风一喊,声音便从高音喇叭里传出来,如此,村民们很快都围拢了过来,三五成群,交头接耳,都来看新鲜。华教授手握麦,开始动情地演唱华仔的那首《忘情水》,倒有几分华仔的味道,我又开始敬佩起他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真不晓得他还会唱歌的,而且还唱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的,赞一个!

    一会儿,他说要走,学校有事催促。便打算把水留在我家,让我帮忙卖掉,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嫂子走过来,主动要求代卖,华教授很高兴,总觉得交给她踏实些,她比我靠谱。

    华教授走了,我可以一展身手了,我拿起麦克风,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说:各位村民,新年快乐。掌声在哪里。哗啦哗啦地鼓掌声。

    我继续:村民们好,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2016文艺下乡汇演于四月十四,十五两天在我们村演出,届时请大家都来捧场。我喊着,心里默默算着一笔账:十三号蒙城演出,那么后面两天就是我们村了。还附加一句吹牛bi:这可是我们镇第一场演出奥!掌声!掌声哗啦哗啦的。

    人流本来很分散,都向着南边的公路走过去,如今,却都转了身,慢慢地聚拢了过来,人流中有玲,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呢大衣,很是醒目。

    百花丛中一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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