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真正的圆满。

    如果如了这个人的愿,势必就会有另一个人失望。很显然,沈白选择了让宋萍承受失望。其实宋萍并不是一个愚笨的女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甚至是个精明的女人。可是因为自己就是局中人,又太信任自己的丈夫,或者太悲痛,一时没有看清事情的关键。等她冷静下来,她很快发现是哪里出了错。

    在她以往十多年的生活中确信,丈夫不是一个冷心冷肠的人,也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从一个小教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丈夫做出要离婚这个决定,甚至不给她商量的余地。她想起丈夫找自己谈离婚那天,他似乎低头去看了手机,眉头有过微微的松动,虽然只是一瞬,但当时她正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是因为她那时满心都是他要离婚的悲痛和难以置信。所以没有去怀疑什么,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这个答案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太不可能,或者太过难以接受,她一直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忽略掉这个答案:他爱上别的女人了。

    这个答案实在太难以承受,她不得不花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可是平静下来后,她更明白了这个答案带给她的灭顶之灾,如果是其它的原因,她或许还可以争一争,或许还可以求求他。可是她清楚她和沈白之间这两年还剩下什么,他们曾经也有柔情蜜意,也有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是这些年,因为她沉迷麻将,因为她似乎觉得已经到了可以享受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往一样关系他的感受,只在乎他飞到高不高,不关心他飞的累不累,她喜欢人家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她,喜欢人家在聚会时恭维她,因为她是沈太太,因为她有一个叫沈白的老公。她喜欢虚荣的奉承,却不知道她丈夫要付出多少努力才可以走到今天的地位。

    她不再是他的解语花,不再是他的动力,只会在丈夫应酬久不归家时打去一个个电话,催他赶紧回家,却没有一句少喝点酒,注意安全的叮咛。她享受丈夫给她带来的一切光环,认为这是她少时陪他吃苦,陪他挨应该得到的,朋友邀约打牌,她欣然前往,不顾丈夫拖着疲累的身体还要给女儿做饭,要辅导女儿功课。她不喜欢他的母亲,认为老人家思想封建,干涉甚多。却忘了在她生下女儿虚弱时,是谁熬汤给她喝,给她擦洗身体,帮她照顾女儿。

    人往往都是这样的,得意的时候就忘掉落魄的日子,忘了一步步走来的艰辛。

    如果说丈夫对她还有感情,那也是责任,也是亲情。十多年了,五千多个日子,爱情或许最初的时候有,也在一日日的平淡中,在一次一次的争执,一次一次的失望过后变成了亲情,变成了习惯。她明白丈夫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不是一个有了新欢就忘旧爱的人,他甚至不能一边跟她维持着夫妻名分一边在外面陪伴那个女人,这只能证明,丈夫这次不是儿戏,他是认真的,认真地爱上一个人,然后要离开她,把沈太太的名分送给另外一个女人,从此守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像从前呵护她一样,去呵护那个女人。

    她或许能够容忍丈夫不再爱她,容忍丈夫对她不再温柔。但是她不能允许沈太太这个头衔换到别人身上,她不想看到别人同情或者指指点点的眼神。她不能听到别人说:“唉呀,你看这个女人,她多可怜,她老公不要她了,去外面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结婚。”她受不了这个屈辱。

    把一切想明白以后,她开始去证实自己的猜测,沈白每日的上下班时间她太清楚不过了,在沈白单位楼下,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在他开车离开后,找辆出租车跟着他。沈白完全意料不到居然会有人跟着他,他开车向来很稳,出租车轻而易举就跟上他。很快宋萍就见到了那个女人的真容,她一身浅蓝色裙子,穿着高跟鞋也不过刚到沈白肩膀处。隔得太远,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那个女人正仰头跟他说着什么,似乎是很开心的话题,她笑着捶打沈白的胸膛,看着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味道。沈白的手温柔地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回耳朵处,待他的手拿开,宋萍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的是谁,原来是她,居然是她!宋萍身子因为太过震惊,竟不住颤抖、

    她是想过能让丈夫下定决心跟她离婚的人必定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可是没有想到是她,虽然只见过几面,还是做多年以前,但她还是认出那是丈夫还在做江城中学校长时的学生。她还记得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听了她说的话后瑟瑟发抖的样子,怎么,当初她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她现在要如数还回来了吗?当初他就觉得丈夫对这个女孩关心太过,说起这个女孩时,他眼里有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所以她才觉得不对劲,才冒充丈夫的名义去跟她说那些话,让她远远离开。此后的确是再没有从丈夫的嘴里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以为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这一次,她有更理直气壮的理由去叫她离开,可是她知道了,这次再不会像上次那样容易了,她不在是当年单纯的小女孩,她现在是丈夫心心念念的女孩。

    婚姻中的女人,如果失去了丈夫的心,那么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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