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目光落在珍珠脸上,而后下移到她的肚子,却也只是微微一瞥,便不再多看。

    “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这位女施主。”

    分明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太子苦笑道:“什么都瞒不住您。”

    他伸手握住珍珠的手,介绍道:“这是珍珠,她如今已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子,大夫说恐是怀了双胎。我心里不放心,想让您帮她看看。”

    珍珠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双十合十行了一礼:“圆方大师!”

    圆方大师从床上下来,屋里伺候的小和尚忙伸手扶着他。

    走到太子身边,太子站起来,圆方大师便在他的位置坐下,含笑看着珍珠,他道:“伸出手来,我为你看看。”

    珍珠自然没有不应的。

    *

    出了那狭小寒酸的院子,珍珠抓住太子的手,道:“你不要太过忧心了。”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青灰色的天空,叹道:“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世事无常。”

    他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走,我带你去看看清水寺后边的梅林。”

    清水寺后边是一片红梅,后边没人打扫来访,落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进去立刻就陷到了小腿肚那里。

    太子并没有带珍珠进去,只在门口让她看了一眼。

    “里边雪深路滑,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带你进去,便在这看一眼吧,等孩子生下来,我在带你进去看看。”

    从他们所站之处一眼望去。皆是雪白,而在雪白之中,那斑斑点点的红色,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十分的鲜艳,好看极了。

    珍珠偎着太子,手里揣着手炉,手心是滚烫的,手背的皮肤却是带着冷意。

    “殿下,明年我们再一起来赏梅吧。”

    太子微微阖眼,应了一声:“好。”

    临走的时候,珍珠还让许久去给自己折了一枝红梅过来,那一枝便打着密密麻麻的花苞,多是还未完全盛开的。

    许久笑道:“回去您养在花瓶里,还能瞧见这梅花开得样子。”

    一行人从清水寺回来,虽然穿着厚实的衣裳,珍珠还是觉得有点冷,特别是一双脚,刺骨的冷意不断的往里边钻。

    一回到马车,绮罗便伺候她换了鞋袜,复又拿了刚装好的火炉搁她怀里,再被太子整个人拥着,珍珠身上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马车里留了张嬷嬷伺候,打开马车内的暗格取了两碟点心出来,一碟果馅蒸酥,一碟儿黄米枣儿糕。

    珍珠拿了一块在手里吃,偏生肚子饿了,却没有半点食欲,只得强迫自己咽进去,不过吃了半个就已经吃不下了。

    搁了点心,张嬷嬷绞了帕子给她擦了手,珍珠挨着太子,整个人完全靠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刚才只进了半个点心,但是肚子里好歹有了一些东西,身子就忍不住觉得困乏起来。

    马车骨碌碌不快不慢的驶着,摇摇晃晃的,珍珠的眼皮忍不住搭了下来,打起了瞌睡。

    她如今的身子本就容易疲倦,今儿又走了好些路,以前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精神身体都不大熬得住,昏昏沉沉的伸着手无意识的去捏腿。

    太子捉了她的手,看她细细柔柔的眉毛揪在一起,让碧水给她揉着腿,她眉间的褶痕才微微散开了些。

    珍珠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身下走着的马车突然停下,停得有些急了,猝不及防之下,珍珠整个人都往前边扑。

    太子一把将人抱住,眉头便是一皱。

    珍珠被吓了一跳,瞌睡瞬间飞了,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是受惊了,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让珍珠疼得脸上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这是怎……”

    张嬷嬷掀开车窗帘小小的一角,刚想问怎么了,声音却是一滞。

    珍珠就觉得不对了,忍不住往太子怀里缩了缩。

    太子一只手抱着她,就着这个姿势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伸手掀开了车帘。

    马车里边烧了火盆很是暖和,一掀开车帘。外边的寒风便卷了进来,吹得人露在外边的手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

    珍珠这才看见外边的光景,拉车的骏马喷了一个响鼻,有些不安的撂了撂蹄子。马车外,气氛萧杀肃然,围了一圈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雪白的刀,全部人目光都落在他们上。

    珍珠一颗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太子却将车帘放了下来,将外边的光景尽数遮了去。他伸手将珍珠揽进怀里,伸手取了桌上的杯子凑在她嘴边,道:“刚才睡了会儿,怕是渴了吧。”

    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可是他面上却没有一丝动容,只揽了珍珠喂她喝了水,又安慰道:“莫怕,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116.第116生产

    太子的镇定让珍珠心里稍安,但是还是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袍子,抓得紧紧的,漂亮的手指头因为用力火大骨节都泛着白。

    车帘将外边的场景尽数遮了去,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一种利刃插入血肉的闷声,兵刃相接的打斗声,还有逐渐弥漫在鼻尖的血腥气。

    太子自己取了一杯茶在手里,神色波澜不惊,眼底更是一片平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铮!”

    一支利箭穿破车帘,猛的射了进来,从太子脸边划过,箭刃划破他的脸颊,留下一道一指长的伤口来。伤口火辣辣的疼,立刻冒出血珠来。

    “玄生!”

    珍珠惊叫一声,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伸手捧住太子的脸,她无措的问:“你的脸,痛不痛。”

    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变得这么漫长过,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就连她整个人似乎都这种血腥味给完全包裹住了。

    “我没事!”

    太子将她的头压在胸口,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安慰道:“别怕。”

    恐惧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打湿了太子的衣裳,珍珠死死的抱住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不怕,我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动静终于平静下来,马车车帘被人拉开,许久脸上溅了一道血迹,道:“殿下,已经处理好了。”

    一只手伸过来蒙住珍珠的眼睛,便听太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后边的事情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许久立刻道:“殿下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的!”

    马车又继续前行,若不是鼻尖仍有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没入太子后边马车车壁的那支利箭,这一切就好像是珍珠的幻觉一样。

    遮在眼睛上的手被拿开,太子低头关心的看着她,问:“是不是被吓到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珍珠脸色有些白,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许比其他姑娘胆子要大一些,但是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危险,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回过神,后背被冷汗打湿了一片,珍珠扯了扯唇,道:“我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她觉得肚子有些疼。

    太子伸手将她落在额上的碎发拨开,道:“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早知道,不该将你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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