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黑影突然全身燃烧起同样蓝色的火焰,原本陆谨挣扎的地方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巨大的黑影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动着:“什,什么……这不可能……不——”

    黑影的悲鸣随着火焰燃烧殆尽,陆谨不知何时站在了黑影身后,眼里尽是嘲讽。只见他掌心朝上,一团蓝色的火焰跳动着,最后缓缓熄灭。

    “也不过如此么?怎么没有人告诉过你,像我这种不过如此的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幻术呢?”

    话音刚落,陆谨喷出一口血,高瘦的身子不禁一个酿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长长出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

    深夜,f市一间毫不起眼的宠物诊所二楼,男人坐在窗边看着墙上古老的一幅画发呆,眼神里是满满的眷恋与忧伤,修长的两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结了长长的烟灰。

    “大人。”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身着黑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走到陆谨面前,躬身行了个礼,“您在想今天那位小姐?”

    陆谨脸上的表情一动,抖掉烟灰,剩余的烟头被一簇蓝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默。她给我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第一眼起。”陆谨靠着椅背,看上去很是疲惫。

    “所以您才奋不顾身地救她?”陆谨从别墅回来后元气大伤,白皙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即便是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

    陆谨闭上眼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薛绿竹扑身上前护住那只熊仔的样子。直觉告诉陆谨,这个叫薛绿竹的女人会对自己产生很强烈的羁绊。这令陆谨有些抗拒,心里却又莫名的期待……

    “什么人!敢只身闯入这片山林,不要命了?”当年的陆谨一袭白衣胜雪,立于山间,恍若仙人。

    女子似是有些受惊,她护紧怀里一只受伤的小狐狸,伤口处缠着的手绢隐隐渗血,“对,对不起!我,我只是迷路了……在山上拾到了这个受伤的小家伙,不曾想误闯公子领地,还望见谅。我这就离开。”

    陆谨漂亮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上沾了不少尘土,衣摆下方被路上的荆棘扯出几道口子,赤着脚,鞋子不知道掉在哪里,狼狈极了。

    陆谨盯着女子的眼睛,她的眼睛澄澈通透,胆怯的神情毫无掩饰地流露,扑闪的睫毛像是在眼帘上停着一只蝴蝶。陆谨知道她没有说谎。

    在陆谨的认知里,人类都是邪恶的。他们对狐妖一族赶尽杀绝,在父亲及族人的眼中,人类该死。可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是和父亲口中的有点不同……

    “把它交给我。”陆谨道。

    “诶?”女子愣了愣。

    不给女子回答的机会,陆谨朝女子怀中的小狐狸伸出手,小狐狸抬起头亲昵地舔了舔陆谨,继而挣开女子的怀抱跳到陆谨身上。

    “我是……居于这山中的医者,若姑娘放心,可将这孩子放在我这里。”陆谨淡淡道。

    “这……”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小狐狸如此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只好作罢,“那就有劳公子了。”

    说毕,女子转身企图继续寻找下山的路。

    看着女子瘦弱的身影将要隐没于树林之中,陆谨终是开口叫住了对方:“等、等等。姑娘方才说迷路,若是不介意,可否允许在下陪同下山?”

    看着男人温柔谦逊的邀请,女子绽开了一个柔柔的笑,道:“多谢公子。”

    陆谨从未见过这样无忧的笑容,那瞬间他晃了晃神。

    陆谨忽然从身上扯下一块白布,撕成两段,在女子错愕的表情中,陆谨走到女子面前蹲下身,轻轻抬起她的脚细心地为女子白皙的小脚包裹上白布。

    看着陆谨认真的样子,女子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双颊有些发热。

    下山的路,陆谨为了照顾到女子,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陆谨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不时为抱在怀里的小狐狸顺毛。两人一路聊着天,在女子轻快的言语间,陆谨心中渐渐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山路还真是崎岖难行。”两人走到山脚,女子笑道:“不过能认识公子我很高兴。”

    看着女子的笑靥,陆谨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既然相识便是缘分,姑娘方便告知在下芳名?”

    女子听言垂首浅笑:“小女名唤……”

    陆谨的思绪飞得远了。

    “说来,那位小姐摸我脑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她的灵魂,并不完整。”默的一句话将陆谨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睛看着默。

    默继续道:“虽然不知道是缺少了什么,但是那位小姐应该是曾经经历过什么。”

    “她的灵魂是完整的。”陆谨看着画上的那名女子,目光变得温柔,“她拥有这世上最美丽的灵魂。”

    默明白陆谨所谓的她指的是活在陆谨记忆里一直不曾离开的人,微微欠身道:“是,大人。默多虑了。”

    陆谨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纯黑色的拉布拉多走了出来,门被关上,拉布拉多趴在门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晴。

    雪白的病房内,背上缠满绷带的薛绿竹趴在床上发呆,她的后背被别墅内的黑影划拉出一个大口子,肋骨因为受到撞击断了一根,所幸没有内出血。隔壁床位的徐耀凛手臂打着石膏,全身缠满了绷带,他的肋骨断了三根,险些划破内脏,右肩膀几乎被别墅内那黑影咬穿,本以为肩胛骨都被咬碎,结果医院的鉴定只是粉碎性骨折。

    两人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五天,陆谨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如果不是陆谨,恐怕他们的伤势远远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想到那个男人,薛绿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身上仍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她可能会觉得这些天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在想什么?”听到薛绿竹的叹气,徐耀凛转过头。

    “我有很多疑问,也感到震惊。”薛绿竹也偏过头和徐耀凛对视,“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像做梦一样。”

    徐耀凛点点头表示理解:“也难为你了绿竹。其实我当初也无法理解的——直到自己亲眼所见。就像我老爸当初跟我说的,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客观存在的。我自认为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人,结果在参加工作后还是收起了在大学里深信不疑的唯物主义那一套。我时常安慰自己,既然逃避不了就试着接受呗!”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反倒是感觉很刺激。”薛绿竹笑了。

    “你真是个变态,从高中开始就这样。心理素质这么强,你还是个女的吗?!”徐耀凛撇撇嘴,“如果不是陆谨,我们可能早就死了吧。”

    “是啊!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认识陆谨的?他到底是什么人,不对,他到底是什么?”打死薛绿竹也不相信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召唤出那么大只会喷蓝火的白色狐狸。

    叩叩叩。

    病房门毫无预警地响起,两人一愣,同时看向门的位置。

    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徐,徐伯伯。”进来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有些发福的迹象,脸上的表情甚为严肃,眉眼间和徐耀凛有些相像。来人正是f市公安局刑事侦查组的老大:俆芾。

    薛绿竹看清来人后连忙问了声好,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旁边的徐耀凛,后者的表情很是微妙。

    “你来做什么?”

    徐耀凛的语气生硬,参杂了些许不快。也是,自己儿子出了事,做老爸的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才露面,换谁都会不爽。

    徐芾将手里提着的两个果篮都放在薛绿竹一旁的床头柜上,搬了张椅子坐下,理都没理徐耀凛:“小薛感觉好些了?”

    真是个不坦诚的老爸,明明果篮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偏偏故意都放在自己桌上,也难怪两人父子关系那么差。

    薛绿竹心里想归想,嘴上还是应道:“好多了。”

    “嗯。多休息。”徐芾说这话的时候仍是板着一张脸,薛绿竹从以前就很怕他。

    徐耀凛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薛绿竹讪笑着点头,病房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你们看到了吧。”徐芾忽然道:“关于陆谨。”

    “徐伯伯也知道他?”薛绿竹惊讶。

    徐耀凛切了一声:“人就是他介绍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对他知道的也不多,曾经也是机缘巧合……”徐芾看了一眼正假装对两人对话不感兴趣的徐耀凛一眼,继续道,“或许你不相信,陆谨拥有奴役世上除人之外万物的能力,他只是告诉过我,他不是人,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明白。”

    “可能在你来之前,她已经信了。”徐耀凛打岔。

    薛绿竹瞪大眼睛:“这世上竟有如此存在?”

    “很匪夷所思吧!也是……”

    徐芾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徐芾走出病房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便挂掉了电话。

    “局里有事我要先走了,将你卷入这场是非我很抱歉。”

    话说到一半搁在那儿让薛绿竹很是纠结,不过碍于徐芾真的是一个大忙人,薛绿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道:“这说的什么话,徐伯伯您先忙去吧。”

    徐芾点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徐耀凛,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仍是一句话没说,关上门走了。

    “操——哎哟,妈的痛死老子了!”徐芾刚走徐耀凛愤恨地捶了一下床,结果痛得呲牙咧嘴,“老子是亲生的吗?好不容易来了没说几句话就走,结果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你说这他妈亲生的吗?我是捡来的吧?我一定是捡来的吧!”

    薛绿竹无视骂骂咧咧的徐耀凛,脑中反复思索着徐芾说的话。

    奴役除人之外万物的能力……陆谨难道是传说中的安倍晴明?啧啧,奴役万物为自己所用,这得多残忍啊!

    医院外,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不知不觉间,夏日已经过去了一半。然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卷一·熊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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