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琳正要离开出版社,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吕老师!”

    回头一看,是沈青的母亲,出版社的社长傅静淑。

    “傅社长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有两三年了。现在你大概不大和我们社合作了吧,所以很少见你。”

    “是的,这几年年纪大了,科研做不动了,工作量减了不少,你儿子怎么样了,博士毕业去了哪里工作?”

    “唉,提起他我就愁得慌。这孩子,当年不好好和忆馨相处,去和别的女孩子疯在一起,让忆馨伤心了,要不然,现在他们两个早结婚了,我都能做奶奶了。现在也没个正经女朋友,这不,留校工作了没多久,又申请了访问学者项目,去澳洲了。”

    “我也不清楚当时这两个孩子怎么就分手了,一直觉得很可惜,只能说是缘分不到吧。怎么沈青这次还是去了澳洲,也不换个地方?”

    “谁知道他呢,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随他去吧,孩子都三十一岁了,当父母的更没有办法控制了。你们忆馨在上海怎么样,多好的姑娘,可惜没做我的儿媳妇。”

    “她还好,有空就给我们打电话。”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时有人上前与社长打招呼,吕琳就道了再见,先行一步。

    离开了出版社,吕琳找了一间咖啡馆小坐一下,反正今天已经交了书稿,可以放松一下。

    吕琳的父亲和沈青的爷爷在省委共事数年,两家本来就熟悉,只是两个孩子互不认识。没想到忆馨读大三的时候和沈青开始谈恋爱,一时间这段恋情很受瞩目,被认为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两人后来一同去澳洲,谁知道忆馨博士毕业回国,沈青却称他们已经分手。也许沈青那样说是为了替忆馨开脱吧,吕琳觉得在和沈青分手这件事情上,问题还是出在忆馨身上。

    沈青固然很优秀,但是和林意相比,无论是气质、经历、能力各方面还是稍逊一筹,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差距还是有的。多数年轻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林意那样高大英俊、深沉内敛、成熟稳重的男子,也难怪忆馨会移情别恋。

    林意本人那么出色,何况又对忆馨一心一意。

    作为母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而现在这个社会,所谓嫁得好首先是经济条件优越。想到这里,吕琳不觉笑话自己的势力和俗气了。

    忆馨从小到大,家里的条件不错,她从来也不关心收入、房产这些现实问题。她读研究生的时候也不停地实习、做兼职,主要是锻炼自己,去熟悉上海和周围环境,收入多一些或者少一些她并不介意。在澳洲读书这些年,虽然她也做了一些兼职,但是主要的经济支持还是来自父母。结婚后,林意为她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地工作,开心地生活。

    忆馨回国后买的轿车开了没几年,上周她打电话说轮胎有点噪音,发动机的声响也比较大。结果林意直接给她换了辆雷克萨斯的越野车。忆馨一直喜欢minicooper那种小小的可爱型的车子,她说林意不赞成,因为她个子高,不适合开那种小型车辆。

    吕琳觉得林意对忆馨简直象父亲对女儿般的溺爱。陈建国从忆馨出生就对她宠爱有加,和女儿的亲密让她越发觉得做他妻子的悲凉与悲哀。

    忆馨第一次笑都不是对着正在家里休产假、与女儿朝夕相处的母亲的,而是在陈建国下班后抱着她摇晃时,她忽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晶莹闪亮的眼睛,踢来踢去的胖胖的小腿……尽管共同孕育了这个小生命的父母并不相爱,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继承的都是父母的优点。

    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爸爸”。

    忆馨满一周岁的前两天,吕琳学校里有一个聚餐活动。晚上八点回到家,发现忆馨拉着陈建国的手,竟然开始走路了,父亲和女儿都带了一点得意洋洋,看着晚归的妈妈。

    她欣喜的同时,心里也很失落。自己同样疼爱女儿,而这个孩子却明显和爸爸更加亲近。她为自己的一点点妒忌感到可笑和不安。

    女儿一天天长大,陈建国对女儿的养育就是典型的富养。

    忆馨小时候是在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地级市度过的,物质比较匮乏。陈建国每次出差去大城市的时候,总是为女儿购置漂亮的童装童鞋,各种玩具和书籍,以及在家乡品尝不到的新奇水果和进口巧克力。

    他还为她买了一架钢琴,在师范学校请来了老师上门授课。可是女儿偏偏不喜欢学,哭闹了几次,他竟然放弃了,那架昂贵的钢琴在搬家时低价转让了。还好,从女儿读幼儿园阶段就在学习的绘画、书法、游泳和围棋课程是忆馨喜爱的,一直坚持了下来。

    后来陈建国在职研究生毕业,在吕琳父亲的努力下,工作调动到了省城。在这个号称“东方巴黎”和“东方莫斯科”的省会城市里,吃喝玩乐的场所数不胜数。陈建国每周末都带女儿体验各个高档中西餐厅,逛游乐场,影剧院、动植物园、展览馆、科技馆以及周边的特色景点。

    为了培养女儿的业余爱好,这一次做父亲的没有妥协,坚持让忆馨报名学习花样滑冰和羽毛球,请的教练都是省内颇有名气的退役的运动员,进行一对一培训。

    这个父亲自信地认为,这样培养起来的女儿一定会多才多艺、长大后倾国倾城,而且眼光很高,不会被一个肤浅粗俗的男人的一餐饭、一束花就骗走了。

    然而从小就很懂事的女儿却没有因父亲的宠爱和无微不至的照料而忽略妈妈的存在。只有几岁大的时候,她总是能在母亲情绪波动、郁郁寡欢的时候,悄悄地走到她身边,用胖乎乎的手臂抱住她的腿,仰头问她:

    “妈妈你不高兴了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长大以后,在别的孩子经历叛逆期与家长势同水火的阶段,忆馨却异常的乖巧温顺。

    她初中高中都选择了住校,周末回到家,总是陪妈妈散步,拉着她一起逛街、购物。

    她读大学也是在本市,繁忙而多彩的大学生活也没有让她忘记回家陪伴父母。

    女儿真是自己贴心的小棉袄。

    女儿的成长并没有受到这个畸形的家庭的影响。长大了的忆馨是那样温柔美丽,且性格开朗,善解人意,充满阳光。

    性格决定命运,这是不变的真理。现在的她过得那样幸福,终于有另外一个优秀的男人陪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用心呵护她,陪她走过漫长的人生路。

    至少自己得不到的,女儿都拥有了。

    至于我自己,大半生就这样过去了,幸福与不幸,又能怎么样呢。吕琳心想。

    吕琳默默地看着咖啡店外悠闲走过的一对情侣,心里有一丝凄凉的感觉。

    一切都不过是忍耐,一切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多少苦恼、多少悲伤,最终会慢慢习惯。时间磨平了青春不羁的棱角,磨灭了对爱情的期待,最后不过是接受、妥协、冷漠和遗忘。

    我的爱情与婚姻,实在是讽刺,就是ana,时代错误。她望着咖啡杯里那个心形的图案,自己心里却沉重得如同压了千斤的重物。

    所谓的时代错误,就是在一个固定的、思想偏于保守的、开放程度不足的年代里,你必须遵从那个时代的固有的规范,轻易不能违背它,否则注定成为别人的谈资和嘲笑的对象。

    所谓的时代错误,具体表现就是:刚刚结婚的时候,即使发现自己的丈夫爱的是别的女人,你也不能愤而选择离婚。因为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闹离婚,每个家庭都看似幸福美满。

    而结婚时间久了,在周围人眼中,身为优秀教师和著名医生的两个人理所当然是幸福家庭的楷模,如果选择离婚,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和流言的侵扰。

    还有她继续升迁、身居要职的父亲。他绝不同意女儿女婿离婚,认为那是家丑,会让他颜面无存。何况他认定,他为女儿做出的选择和安排都是最好的。

    她与陈建国从结婚后就始终为一个问题争执:你不爱我,为何还要和我结婚?

    陈建国多数会沉默,但是终于有一次他爆发了。

    “还不是你那个做地委书记的父亲,让秘书找我父母,安排了这门婚事?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谨小慎微,怎么敢得罪这么大的领导。我母亲身体不好,一着急就犯心脏病,我没有办法才答应的,你以为我愿意攀附权贵吗?”

    “你还说不是?难道有人捆着你绑着你要你和我结婚的吗?你医学院刚毕业,如果不是我爸爸,你现在就在最边远的山区的卫生所里,怎么可能一路从地级市一直到省城,做到现在的专家,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有所图?”

    争吵自然没有结果。每到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重新开始的时候,命运都出现了离奇的转折,让她无法走上一条她自己选择的路。

    吕琳奇怪这三十年来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最初对陈建国一见钟情,后来经她父亲的秘书的介绍,开始和陈建国约会。她一直以为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天生就是严肃冷漠、不轻易表达自己情感的性格,但是结婚后才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终于在一次酒醉后,他清楚地叫出别的女人的名字,推开了她。

    当吕琳明白这是一场貌似郎才女貌其实是阴差阳错的结合,是对方迫于父亲的权势而不得不低头的选择,是自己过于天真的少女情怀导致的一厢情愿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怀孕了。

    她毅然决然地去了医院做手术。然而没有想到,陈建国却把她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带回了家。

    “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可能离婚再娶,被人骂成过河拆桥,你离婚再嫁,还要面临人言可畏,同事议论,现在有了孩子,就生下来吧,那种手术对身体伤害太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

    那是第一次陈建国对她动感情地讲的一番话。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无法做到坚强和固执,哭出了声音。

    “别哭了,对胎儿不好。你不想生一个健康、漂亮、人见人爱的女儿吗?”陈建国把她搂在怀里安慰,这种温暖和温情是她婚前婚后从未体会到的。

    她妥协了。毕竟,对他的恨还是源自于最初的爱。那一天陪父亲去医院时遇到的这位年轻英俊的实习医生,竟然不知不觉走进了她的心里。

    曾经一次偶然的相遇,竟然唯美了整个青春岁月和之后的人生。

    而又有谁知道,曾经一次的回眸和留恋,竟然导致了大半生的悲剧。

    即使在孕期里,陈建国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她也明白,那不过是针对腹中的小生命,是为了表面的和谐、为了双方父母和为了维系一个家庭所做的努力和让步。

    到底意难平。

    果然如陈建国所料,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看着那么娇弱、美丽的小婴儿,两个初为父母的年轻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然而这个家庭的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女儿取名字再次引发了大战。陈建国坚持用前女友名字里的一个字。

    之后的战争是零星的小规模的斗争,偶尔也会升级成为旷日持久的冷战。吵架的时候他们尽量避开女儿,然而有的时候怒火一点即燃,不免吓到了孩子。这个时候,反而是陈建国开始妥协,抱起在角落哭泣的女儿,主动偃旗息鼓,一声不响。

    忆馨读小学的时候,两个人怕离婚打击她幼小的心灵,影响她健康成长;

    初中的时候,中考竞争激励,父母离婚有可能刺激到女儿,更有可能引起叛逆心理,搞不好会离家出走;

    高中阶段,最紧张的不是孩子,而是父母。就连家长会上,校长都提醒所有的到会家长,在高考前任何家庭变故都会影响到学生的考试成绩、前途和命运。

    离婚计划就这样无限期地搁置了。

    忆馨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吕琳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

    “有人的离婚是以再婚为目的,我不一样。我只是受够了你的虚伪,无情无义。孩子长大了,高考也结束了,她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也理解我的处境。现在你的父母也不在了,你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离婚也没什么障碍了。”

    “你不想一想,四十多岁的人闹离婚,你不怕人家笑话我还怕呢。”

    “那怎么了,你一辈子都为面子活着,你觉得值得吗?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给彼此自由和尊严,你也可以重新选择你的人生,反正现在你名利双收、还不算老,至少你可以去找你的那个馨去了。”

    “她?”陈建国眼里是痛苦的回忆。“她已经不在了。十一年前去山村里出急诊,遇上了山体滑坡。”

    十一年,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楚!吕琳心里愤愤地想。如此一来,我更加没有办法和一个死人竞争了,何况从一开始就是我输。在陈建国心里,他的初恋永远是最美好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被美化,被定格,为他永远铭记。

    还不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他们结了婚,难道不会每天为柴米油盐、生活压力争吵不休?也许那个女人早就嫌弃他家庭困难,还要赡养父母、帮扶弟妹而另嫁他人;或者,像陈建国这样一个外形出众的男人终究抵不过外面世界的诱惑,早就另攀高枝,抛妻弃子了。

    而自己这个从没谋面的竞争者、自己婚姻的看不见的第三者竟然已经不在了。

    “那我就更没有必要每天看着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痛苦地缅怀过去,也不需要陪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夜夜追悔自己当初如何趋炎附势,而如今功成名就又开始怀念被自己狠心抛弃的初恋情人了。你可以自己去悼念,去追忆,写小说、写剧本、写一个什么什么赋,深刻剖析自己的灵魂,控诉这无情的现实社会对你美好愿望和纯真爱情的摧残,最终去成全你伟大的人格,不要拉我陪葬,我的青春和爱情已经被你的无情和冷酷彻底摧毁了,风一吹就散了,连一点灰烬都没剩下。”

    吕琳最奇怪的就是每次和他争吵时,自己尖刻却精准的语言、强大的逻辑和惊人的表达能力以及修辞手段的丰富。要知道,她在外人眼里,始终是一个温文尔雅、温柔可亲的形象,从没有对人说过一句苛刻严厉的话。

    幸福的婚姻可以把一个女人滋润成娇艳欲滴的花朵,不幸的婚姻只能把一个曾经娇艳如花的女人变成一座废墟。

    “我不想和你再争论,现在反正孩子大了,你想离婚就离吧。当年是因为我父母身体不好,我不忍心让他们着急上火,后来想离婚,你父亲又坚决不同意,拿我的前途来威胁。再后来有了孩子,是你自己不忍心让忆馨在单亲家庭长大,当然我也不忍心。现在都无所谓了。”陈建国望着窗外,语气里没有任何激动和烦躁。

    “你当然无所谓。我呢,一步步不忍心,一步步妥协,我的幸福就被你给毁了!”

    “你以为我有幸福可言吗?”

    “那是你的事,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我的一切都是被动的。算了,不和你吵,吵了一辈子都没有结果,还不如彻底结束这场不幸的婚姻来得痛快、直接。”

    去离婚的当天,又一个戏剧化的转折出现了。

    吕琳的父亲病危。两人从民政局匆匆赶到医院的icu。这位退休之前曾任省*委副书*记的一辈子强势的老人在最后一刻,仍然紧紧拉着吕琳和陈建国的手,将女儿再一次托付给他当年为女儿千挑万选的这个男人。

    吕琳的母亲三年前就已经辞世了,她又是独生女,此刻的悲痛无法抑制。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了,女儿已经长大,有自己的生活,又远在外地。

    陈建国长叹一声,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哭泣。自己再不爱她,也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没有激情,没有爱情,总还有亲情。何况,一切都是时代错误,正如她经常提起的这个词语。他不能让她孤单地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然后回到民政局,领取离婚证书,从此陷入更大的痛苦和孤独中。他做不到彻底的冷酷无情。

    她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是不该遇到这个不爱她的男人,无辜地卷入了纠缠大半生的恩怨当中,一次次证实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世间莫大的悲剧,在经历了无数次无望的挣扎后却又不得不面对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们没有把老人家去世的消息告诉忆馨,因为她赶回来也见不到最后一面,徒增忧伤。

    追悼会开过,老人家入土为安后,吕琳才有时间和心思坐下来再一次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阳台上立着的陈建国一直没有回头。他出神地望着万家灯火。

    这时,电话铃声打破了家里的沉寂。是忆馨。

    她告诉妈妈,她怀孕了,是去澳洲开会回来之后发现的。她一直不大想要孩子,因此这个消息让吕琳听了既惊喜又感觉有点意外。

    “妈,你不用担心,这个孩子是我决定要的,不是计划外的。我也想过了,我年龄不小了,林意又那么喜欢孩子,我不能太自私,何况我爱他,愿意生一个我们两人的宝宝,可是没想到检查出来竟然是两个!”

    “不用担心,妈妈争取早点退休,过去帮你带孩子,双胞胎岂不是更理想,一起带大,他们还有个伴。你自己多注意孕期保养。”

    “妈,不用担心我,林意把我照顾得特别好,他都快成专家了。看到他那么开心,我就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妈,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妈你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啊,他要做外公了!”

    是啊,女儿真的很幸福,她拥有完美的爱情和婚姻。吕琳放下电话,笑意仿佛从心底发出来。

    “忆馨要做妈妈了,还是双胞胎的妈妈。”

    陈建国从寂寞的夜色中蓦然转身,眼睛仿佛吸收了窗外闪烁的灯光一般亮了起来。

    “真的?我们家忆馨都要做妈妈了?”

    “虽然在我们眼里,她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可今年也快满三十一岁了。”

    “你们师大这两周是学生实习吧,能请假几天吗?我们明天去上海看看孩子吧!很久没看到女儿了,你也缓解一下心情,毕竟生老病死,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看着他忽然变得温柔的眼神,吕琳心里一热,点了点头,然而眼泪不会说谎,复杂的心情也无法掩饰。

    “别哭了,虽然你父亲走了,可是我们还要生活下去,何况现在忆馨更需要爸妈。”他走近了她,用手臂圈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以一种难得的亲密的姿势安慰着她。

    就这样吧,吕琳心想,张罗了三十年都没有离婚,大概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无法逃避,只能接受和适应。

    然而,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够遇见你,遇见一个爱我的你。她心底一个小声音在许愿。

    但是她却仿佛听到了他压抑下去的一声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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