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翘着腿坐在柜台后面,面前的平板电脑正在放着时下最热门的电视剧,不时还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人打牌吹牛的声音。

    陈长留把一间铺子让陈川照看,一个几乎没有顾客的铺子,开在一所大学后街的大市场里。这里原来是非常热闹的古玩街,却因为几年前的一次严扫变得十分冷清。古玩这种东西,就是经常被骗,偶尔才能买个好的。你说捡漏?不要想太多。

    呆子不来了,骗子明显没了生活的奔头。一些本想以此谋生的人纷纷洗手,剩下来的老板也不再把重心放在生意上,只是不停的吃店,占地儿,等拆迁。

    妈的,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电视剧太傻,陈川更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的目光投向东边墙上的博古架,江源曾说这个博古架是可以活动的,推开后可以直通另一条街文具店的仓库,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

    文具店的仓库?陈川笑了笑,一连占了两条街背对背的两件店铺,中间隔着一件仓库,谁知到装了什么好东西!万不得已,无聊到万不得已也算是万不得已吧?

    陈川起身准备关门,手里拿着一个勾卷帘门的钩子,正要挥手勾住却差点打到一个人。那个男生狼狈闪身避过。

    “哎呀!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这!”陈川把钩子扔到一边道歉。

    那个男生站稳看了陈川一眼,厌烦的神情立刻被惊喜取代:“是你!我们前几个月在博物院见过!我给你拍过照,你记得么?”

    陈川自然记得,两人偶尔还聊过几句:“真巧啊,刚才真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要关门么?”

    “是啊,没什么生意。”陈川堵着门口不让他进,“你怎么在这,买什么?”

    男孩挠了挠头:“我在前面念书,没事儿过来转转。对了,我叫关田,关门的关,田地的田。”

    “耳东陈,单名一个山川的川。”

    关田见陈川明显就是不让他进门的样子,邪劲儿也上来了:“陈老板不让我进去看看?”

    我去!陈川无语,这人还真问了,陈川只好笑着脸侧身让他进门。她只招呼了一声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看,看中了我给你打折,就自己又看电视剧了。

    过了一会儿,打牌声没了。她眼睛一瞥,发现对门张姐钻回了自己铺子,隔着玻璃门对陈川做了个鬼脸。陈川觉得事有蹊跷,手机响了,陈川拿起来看了一眼:

    收摊。

    江源只发了这两个字,陈川虽不知来龙去脉,但依旧听了江源的话。她把关田拉倒门口,关田正看一个手串儿看的喜欢。

    “喜欢?去你学校等我,待会给你送过去。”陈川一把将他推出去。

    关田丈二摸不着头脑,好好的,还准备再聊会两个人吃个饭什么的,怎么自己突然给赶出来了?还没来及开口,陈川已经把卷帘门拉上锁好。把随身的东西一股脑扫进背包,拉了电闸就推开博古架。

    文具店的东西只占了仓库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一些刚出土的东西,甚至带着泥土的腥气。陈川又检查了一边门,确认已经关好,就蹲在地上,把手机当手电筒看地上的货。

    她看的仔细,粗略估计了几个瓶子的价值,不算高,百八十万得有。倒卖这行不好做了,来路不能提,上不来台面,炒作就更加不可能了,水分自然不像拍卖行那样千把万的东西多如牛毛。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什么时候市面上开始火的时候再拿出来卖。

    手艺人其实也挺可怜,干着缺德的事儿,在文物的源头也在食物链的底端,油水少的很。

    陈川将关田着眼的手串儿套在手上,靠在门上听了一会。那头是文具店,开在艺术学院的后街,生意好的不得了,估计这会儿正是下课时间,几个学生正聊着课上发生的事情。

    陈川抱着一沓洒金宣从仓库的门内出来,几个学生就连忙给她让开了道儿。陈川把脸藏在宣纸的后面一路走到柜台,收银员被这一捆纸吓了一跳。

    “同学,你要买这么多?”

    陈川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管事跟他打了个眼神:“不买啊,抱着锻炼二头肌。”说完就转身出了店门,身后传来收银小姑娘的怒吼:你不买你抱来干嘛?!神经病!

    刚走到学校的后门,她就看到了一直等着的关田。关田急匆匆跑过来:“你没事儿吧?我看那些人撬你店门的。”

    “……这么狠?”陈川把眉头皱起,“请我吃个饭呗?吃食堂。”

    见关田点头,她将手上的串儿褪下来戴在他手上:“说到做到,送你。”

    关田一脸要拒绝的神色,陈川又补充:“不值什么钱,你喜欢就拿去玩。”

    陈川打了一辆车回家,江源正穿着长裤裸着上身做仰卧起坐。

    “回来啦?来帮我压着腿。”

    “你看上去很不担心我哦。”陈川放下包坐在江源的脚上,“也没说去找我。”

    江源起身,与陈川面对面,两人靠的很近,江源的呼出的热气拍在陈川的脸上,陈川老脸一红:“你不是能么?你那么牛逼还要我去救你?”

    陈川的害羞让江源有些想嘲笑她,正准备开口,陈川却扑了上来,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在瑜伽垫上。江源本能的往后倒,借着陈川的劲就将陈川蹬了出去,这一蹬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川从江源的头顶飞过……她立刻伸出一只手撑地,前滚翻单膝跪在地上稳住身体,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江源:“你这么狠?”

    江源爬起来做好准备,他说:“你进步很多,没有摔倒,这是为师的功劳。”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江源说服陈长留让陈川看店,陈长留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让陈川好好跟着江源学学手脚功夫。

    陈川不是没基础的小姑娘,她学的很快,以往总是三招内被江源摁在地上、墙上、桌上等等任何江源想把她摁倒的地方,现在至少能正儿八经交上手了,陈川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因为学习的后遗症就是两人经常不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偷袭,两个人在不算大的公寓里经常打架。最可怕的是偷袭是真的不择手段,有时候还在睡觉,身体就在剧痛中苏醒,几次之后两个人连觉都不敢睡。

    有一天晚上两个人瞎灯黑火的在陈川房里打了一架,陈川天生有点夜盲,江源摸进来的时候把她的小灯给关了。陈川被江源压在床上又哭又闹,把江源吓了一跳,以为这次真闹大了,赶紧安慰她。

    陈川一边哭一边说:“咱晚上不打了成么?我真的好累!我想睡觉,你就让我睡一觉好不好?咱们以后晚上不打了好不?”

    江源被这种连睡觉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状态折磨的发疯,听陈川这么说赶紧同意了。

    江源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谁晚上再偷袭谁是呆逼。”

    黑暗中的陈川眉头一抖。

    俗话说,天蝎座报仇十年不晚,二十年不晚,只要想起来咱们就得干!

    陈川在江源门口守了两个多小时,确认屋里那厮没了动静,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又洗了把脸,水珠子一抹,带着杀气就开了门。

    这边灯才开不到一秒,陈川就扑到床上要跟江源决一死战,结果……失策啊!江源从陈川身后把她扑到,将她双手反剪,绑上领带。双腿夹住陈川的腿,抱紧了陈川。

    ……

    一时两人无话。

    江源说:“不是说不偷袭了么?我就知道你这狗东西咽不下这口气,等死老子了。”

    陈川疯了:“你不也偷袭?”

    “你先偷袭的,你是呆逼。”

    “那你也是呆逼。”

    江源翻了个白眼猛的抱紧陈川:“睡觉!”

    “你绑着我呢!还想跟上次一样?”陈川扭起来,“我真的,再也不闹了!”

    “呵呵。”江源冷笑,“信你我是傻逼。”

    陈川上了车,江源被打的嘴角发青,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不是陈川长本事了,而是江源又被陈川骗了,她捂着肚子说疼,在地上缩成一团,江源哪还下得去手。贴上去还没开口就被打了一拳,自此以后,拒绝跟陈川说一句话。

    陈川发动车子:“老板,你说到底是谁撬我铺子的门呀?”

    “老板你就告诉我嘛!”

    “小江爷?你就可怜可怜小的呗!”

    江源烦不胜烦:“条子。你最近别去店里了,跟着我别乱跑。”

    怎么说,怎么能说?说你家阿册出了纰漏跑了,行当里的大师傅抓不着陈册就要抓你陈川?陈长留啊陈长留,你俩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来事儿?!

    江源不知道陈长留现在快要被气的心梗了,陈册被他送到广西山里避风头,这边还要跟余维给大师傅周旋,好在有个江源能护着陈川,不然任他是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

    大师傅其实是个职位,这个行当,法律不管用,大师傅就是法。陈长留再怎么呼风唤雨依旧只能算个只能在大师傅手下混饭吃的小爷,与大师傅仅一步之遥,可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宰相再牛逼,也不能当皇上。

    行当有行当的规矩,陈册坏了规矩就必须要给个说法,陈册跑了,那就让陈川来抵。若是陈川也跑了才能轮到陈长留。

    “不可能!条子来怎么会撬门呢!”陈川不信,“而且那些地主们也怕得要死,他们没理由怕条子啊……是崔西?”

    江源松了一口气:“恩。怕你伤心,没跟你说。”

    “我能伤什么心啊,我会怕她?日穿她!”陈川满不在乎,她在停车场找到位子把车子停好,送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江源按住她的手,他并没有看陈川,目视前方:“听我一次,这些日子跟着我,别乱跑。”

    陈川突然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具体如何不简单,她不知道。

    “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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