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丘泽微怔了片刻,继而不可置否地拒绝:“不行!”

    桃疏撇嘴道:“为什么不行?”

    宿丘泽负手而立,轻哼一声:“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桃疏面上兴致缺缺,又往屋外扫了两眼,满不在乎道:“我管它是什么花,反正看见这花我就全身不舒服,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

    宿丘泽瞥了桃疏一眼,半晌才开口道:“此花名叫阿芙蓉,乃我魔域圣花,别人即便想看一眼也没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等福分,莫要不识抬举!”

    不料,桃疏却猛地凑到宿丘泽面前,瞪大了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宿丘泽。宿丘泽毫无防备,看着面前的人儿,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地将脸偏向一边,似是想要板起面孔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和突然生出的一种微妙情愫。

    桃疏惨兮兮道:“少主大人,我求求你了,我素来不是有福分之人,也禁不起少主抬举。我一点儿都不奢望此生能见到这什么芙蓉,什么圣花,我只想把这些连叶子都长不出的怪花拔个干净……”

    “你不要挑战本座的耐性,否则本座就把你扔在这阿芙蓉花海之中!方才忘了告诉你,这花可是喜欢食人肉、吸人血!”宿丘泽一手钳住桃疏的下巴,脸上尽是不耐之色。

    闻言,桃疏连忙拿爪子拍掉宿丘泽的手,一跳三尺远,警惕地看着宿丘泽道:“你不要冲动,我的肚子里可是揣了一只小狐狸,不能丢来丢去的!”

    宿丘泽对此嗤之以鼻,亏她还知道自己肚子里揣了一只狐狸,方才可是她不知死活地挑衅自己。还有,就是刚刚那一跳,她也跳得比谁都远。

    “是吗?可是你自己也说了,你肚子里揣着的是一只小狐狸,跟本座半点关系都没有!即使那小狐狸永远无法来到这个世上,本座也毫无损失。说不好,本座还要在魔宫摆上三天流水宴,庆祝白沐之的第一个孩子魂归幽冥!”

    “……”宿丘泽言之有理,桃疏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个宿丘泽当真这么恨沐之吗?沐之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宿丘泽的事,才会让他恨之入骨。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于是,桃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同我家沐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桃疏口中的“我家”两字让宿丘泽十分不舒服。他说不出自己不舒服在哪里,但那种感觉十分奇怪,就好比他同白沐之一起站在桃疏的面前,想要她评出个是非对错,而桃疏却是想也不想便直接倾斜到白沐之那一边。

    难道就因为白沐之是神,而他宿丘泽是魔,便要受到这般不公正的待遇吗?难道那些神便是天生的正道,而魔却是天生的邪门歪道?世人皆是这样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是这么觉得!正如千年之前,那个绝情的女人舍弃了自己的父亲,转身便投向所谓正道中人的怀抱!

    思及此处,宿丘泽面上再次冷若冰霜,毫不客气地开口讽刺:

    “你家沐之?是不是你家的还不一定呢!据本座所知,那凤凰族的公主凤梧儿此刻正在青丘做客,说不好明日那客人变成了主人!你就老老实实在此处待着,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语毕,宿丘泽一拂袖径直离去。

    命令?本姑娘又不是你们魔域众人,你凭什么命令我!桃疏从桌上捞起一个花瓶就想直接丢在宿丘泽的后脑勺上。

    “不可能!那个凤梧儿讨厌死了,沐之才不会喜欢她呢!你不许乱说!”

    不料,门口两个小妖的眼睛倒是很尖,见桃疏想要偷袭宿丘泽,立刻狗腿地上前给宿丘泽指了指他的身后。

    “少主,那女人想用花瓶砸您!”

    宿丘泽登时转身,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桃疏手中的花瓶。

    桃疏手里举着花瓶,砸也不是,放也不是,索性用了十成力气将那花瓶直直摔在了地上。

    “看什么看,我、我不过是摔个花瓶而已。怎么?那花是什么圣花,我不拔也就是了!是你自己说魔域最不缺的便是花瓶,我摔几个也摔不起了吗?”

    桃疏虽然嘴硬,心却是虚得厉害,一双大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直视宿丘泽的目光。

    宿丘泽懒得跟她计较,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呼——吓死我了!”桃疏一面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面小声道:“这个宿丘泽还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像个好人,就连说话也不那么凶了,一会儿又像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让人见了就害怕。难不成,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难不成,他一半是好人一半是坏人?”

    突然,桃疏一拍脑门:“我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性情分裂之症!”

    一定是这样!桃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便是事实,继而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战。

    “完了完了!原本宿丘泽就不打算放我出去,如今我又知晓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桃疏连忙摇了摇头,一个劲儿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自己不说,宿丘泽不会知道的……”

    “什么事情本座不知道?”

    宿丘泽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桃疏登时被吓得后退几步,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半天,桃疏方才缓过神来,连忙对宿丘泽赔笑道:“没、没什么!我方才是说,是说……是说今日魔域的花开得这么好,少主不会不知道的!”

    宿丘泽自然不信,冷冷看向桃疏道:“门口这两个小妖,别的本事没有,四只耳朵倒是十分中用。不若……”

    “那个,那个少主啊,您为何去而复返?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落下什么了?落在何处?用不用桃疏帮您找找?”桃疏一面说着,一面做出找东西的姿态。

    宿丘泽看也不看桃疏一眼,大掌一伸,登时化出一盆芍药来。只见那玉盆玲珑,枝叶青葱,几个花苞隐隐藏在重重绿意之中,不胜羞怯。和门外那些只见红花不见绿叶的阿芙蓉一比,这盆芍药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花。

    盯着宿丘泽将那盆芍药放在桌上,桃疏不由瞠目结舌,顿时用眼睛将宿丘泽打量了一遍:这宿丘泽患有怪病,脾气时好时坏,莫非此刻,那个好的宿丘泽占了上风?

    宿丘泽被桃疏盯得略不自在,转过身背对桃疏警告道:“若是不想在白沐之来寻你之前疯掉,就不要多看门外那些花。只要你不看那花,不出房门半步,本座保证,你可以活到白沐之赶来魔域之时。”

    门口那些花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桃疏想起自己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些花看便有些后怕。可下一刻,她却是怀疑地看向宿丘泽:他怎么会这么好心?难不成这盆芍药才有古怪?所以他才让自己不要看外面的花,只养着这盆芍药?

    宿丘泽一见桃疏望向自己的眼神,便将她的小心思猜了个大概,当时变了脸色。一挥袖将桌上那盆芍药摔在地上,宿丘泽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他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突发善心来提醒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桃疏见宿丘泽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又毁了这盆芍药来杜绝自己的猜想,不禁对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羞惭。刚想开口叫住宿丘泽,桃疏却发现他已经没了踪影。

    “唉,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喽!”

    桃疏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腰将那盆芍药拾了起来。虽然宿丘泽一怒之下将花盆摔碎,所幸花根却未伤到。若是再将它种在土里,兴许还能活下来。

    魔宫大殿之内,宿丘泽一脸阴郁。哼!那个女人居然敢质疑自己!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今日定要将她碎尸万段,驱散魂魄,让她在六界之内彻底消失!

    琴虫在殿内站了许久,看宿丘泽脸色不好,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一向有眼色,为什么这一次偏偏挑了少主发火的时候赶了回来。若是就这样退下,只怕少主消气后,想起自己赶回来却没有及时复命会怪罪。

    正在琴虫摇摆不定之时,宿丘泽瞧见了他。

    “怎么?本座要你抓的妇人呢?”

    琴虫一听宿丘泽问自己,连忙笑道:“回少主,属下已将人抓来了,此刻就关在那丫头隔壁的屋子里。少主要不要去看一看?”

    宿丘泽大手一挥:“不必了!这样的小事你若是处理不好,便自己卷了铺盖去陪本座的父君吧!”

    听完此话,琴虫虎躯一震,连连保证道:“少主尽管放心,属下层层筛选,才选出了一个有经验的妇人,定然不会出错!”

    宿丘泽微微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让那妇人去陪着她。记得,好生照料!若那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那琴虫便自请前去陪伴魔君大人!”不待宿丘泽说完,琴虫便抢着道。

    听完琴虫的保证,宿丘泽斜睨了琴虫一眼:“去吧!”

    “是。属下告退!”

    看着琴虫渐渐远去,宿丘泽面上浮现出几丝冷笑。

    白沐之啊白沐之,你的女人和孩子如今都在我的手上,你怎么还不来魔域管我要人?难不成你真的不在意那女人的死活?还是我高估了你的本事,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女人身在何处?

    难不成,白沐之的女人要一直待在魔域,直到把孩子生下?一想到这个可能,宿丘泽的脸突然黑了下去,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不成,不成,白沐之的妻儿凭什么要自己替他照顾?自己还没有娶过妻,还没有过孩子,他白沐之的孩子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反正自己的本意是引白沐之来魔域大战一场,既然白沐之没用,找不到他的女人,不妨自己提醒他一番。

    思及此处,宿丘泽立马唤道:“来人!”

    一个小妖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跪下:“属下在!”

    “你速速赶往青丘告诉白沐之,就说他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都在本座的手上,要他前来魔域陪本座叙叙旧!”最后三个字,宿丘泽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

    “属下遵命!”那小妖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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