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这么问我,我忍不住怀疑其竹子君的来历来。

    老君说他跟我一张长在天河边。按理说,长了这几百年,他应该不知道花灵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花灵有着冲破西天门结界的力量?竹子君和花灵,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

    我想装迷糊混过去,临水又靠近我些,低声道:“别想打马虎眼,不然,我就上天界举报你了。”

    算他狠!

    我脑子里想了个大纲,“那晚在杪乐宫我遇见你,看你在把玩这些花,我看着好看,也揪了几朵打算送给四大天门门神们把玩把玩……”

    临水一下子打算我,“□□吗?浣溪,我看你是不相信我会去举报你是吧?”

    这时掌柜小二打断我们的对话:“两位客官,房间好了,二楼东北,两件上房。小的这就带二位上去。”

    掌柜来的正是时候,我故作惊奇道:“他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临水瞪了我一眼,低声说:“跟上,我还没问完。”

    我看我除了说实话也没啥别的戏可演,再者,他好像连房间也给我整好了。我也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但同时我也不是一直有骨气的人。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在小孩童那里我已经出卖过墨染一次了,再出卖一次,也不会怎样吧……

    掌柜把我们带到房间就走了。临水坐下来倒了杯茶,我杵在边儿上嗫嚅几下,把墨染交代了出去。

    但临水却出乎我意料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反而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果然是他。”

    “这意思……好像你清楚他似的……”

    临水斜着眼看了我几下,没有回答我,便开始撵人。

    “你去隔壁吧,折腾了一上午,我想休息会儿。”

    “可是……”他又瞪了我一眼,我低头不情愿道:“哦……”心说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吃的。

    “怎么,你想跟我在一件房里休息?”

    真是无耻!我转身走了出去。

    临水给整的这间房子也算不错,开着窗就能看到热闹的集市,但热浪透过窗缝狠狠的往里钻,我除了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无法休息好之外,又有些想吃东西外,也没啥可怨言的了。

    想起他说的只有早上一班船,而我自己也没啥可以上天遁地的法术,更重要的,我现在身无分文,脑子还一些乱。墨染,花灵,小孩童的事情,又让我有些理不清,子然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临水可以找到我,越想越乱,越乱脑子越清醒,越清醒反而越热,燥热难耐之下,我打算找店家要点凉水来平息下心情。

    掌柜正在摩弄着手里的一把算盘,看到我下来,摆出一副和煦的笑:“姑娘,您的饭菜马上就好。”

    我一阵疑惑,什么饭菜,我没叫饭菜啊。掌柜也是识眼色的人,看我不说话,解释了一遍。

    “刚才与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交代过了,说饭菜做好了送到姑娘的房里。姑娘且回房等着吧,饭菜马上做好给姑娘送去。”

    不得不承认我内心有一些小欢喜,临水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恶毒。握顺便讨了些水,回到房里洗了把脸,也不觉得热了。

    小二不一会儿把饭菜送了过来,四菜一汤,虽然没有多名贵,但看着还算可口。

    我本来不算很饿,就是想吃些东西,如今临水送了我这么一份大餐,我自然也不客气,一关房门四下里也没什么人,就毫无形象的大吃起来。

    吃的正忘我,有人敲门了。

    我喝了口水送送嘴里的饭菜,朝着门口大喊,“谁啊?”

    “我。”来着是临水这厮。

    这厮没有经我允许很主动的推开了我的房门,看到坐在桌子前埋头吃饭的我,很是讶异:“浣溪,我给我点的饭菜,你怎么把你的兄弟姐妹都吃了!”

    我把这厮一句话说的很是恶心,先不说前面那句,只针对后面那句,临水这厮也忒让人膈应的慌。想我在老君跟前胡吃海喝,从来没有想过我吃进肚子里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因他们还只是纯粹的一株待宰植物,不吃它,难道馋死我吗?但我没想到眼前这厮竟然一句话就这样说出来,着实是让人哑口无言!

    “难道神君要跟我一同享用神君美味的子民吗?”我故作轻松的反驳,同时将嘴里的一块胡萝卜咬的嘎嘣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堪称完美的反击连我自己都佩服。

    但临水是何等人也,自然不会被这句话膈应到哪里去,反而坐下来拿起我用过的筷子,也夹起块胡萝卜,“能被神君想用,是他们的福分。”

    我看着他面不改色的神情,内心不禁由衷的感叹:“人至贱则无敌呀!”

    两块胡萝卜下肚,临水放下了筷子,“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准确的说,我今早起得早,上午又颠簸一路,到现在还没休息,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走,去哪里?”

    临水一副跟白痴对话的语气,“火焰山,去不去?”

    我真的一刻都不想跟这厮待下去了,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临水悠悠的说:“方才殿下隔空召唤我了,他说,很像棠棣的那个小姑娘死了。”

    我听闻马上住脚,询问的眼光看着临水,忽然想起上午在马上,临水说过棠棣转世并没有转世成人,子然身边这个酷似棠棣的人,说不准只是他在凡世的寄托,如今寄托没了,我不敢想象他往后会怎样。

    “那子然呢?”我问道。

    临水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一把搂过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让我睁开眼,我看见一处漂亮的不算大的小花园,心说临水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带我赏花?

    但临水只是放下我就不管我了,径直的走向了远处。

    循着他前进的方向,我才注意到我们是在一处山脚,山脚下面有一间“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茅草屋。

    寒凛站在茅草屋外,视线越过临水看向我,我忽然感到一丝凛冽的杀气,忍不住在这闷热的六月天里起了身鸡皮疙瘩。

    临水过去耳语了句什么,隔得远我听不到,寒凛跟着他一起进去,我也赶紧跟上。

    屋子很小,寒凛和临水站在里面已经容不得我进去。我杵在门口向里张望,这间茅草屋实在真的是一件茅草搭建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明了,我无法想象现在趴在床边埋着头一身破旧衣衫身材削瘦的那个人,真的就是陪伴我在天河边度过几百年光阴的那个人?

    “是自杀。”寒凛冷冷的说。

    子然闻声抬头,我正好可以看到他通红的双眼,“你出去。”

    这话是对寒凛说的,我都听到了,但寒凛没动。临水出了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顺便拉了我一把,我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了。

    临水把我拉到太阳底下,我一下子挣开他,“我要去看看。”

    “你看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没听到吗,那位姑娘,是自杀。”

    我用手遮着太阳,走到阴凉地,临水终于耐不住炎热跟过来。我问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啊,你的那些可以起死回生的子民们不能救她吗?你和寒凛殿下不能救她吗?”

    临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姑娘本来是个童养媳,后来身子染了病,被赶了出来。那日子然下凡,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这位姑娘便救了他。两人大概惺惺相惜,便相依为命在这里住下了。我去找你之前,她的病情恶化,下不了床,子然天天顾不上吃饭休息的照顾着,这些寒凛都看在眼里。大概这姑娘也知道再拖累下去只会让子然受累,趁着子然煎药的时候,咬舌自尽了。”

    他看了看那间茅草屋,“寒凛查过这姑娘的命数,天定的,他救不了她,就算紫雩,也救不了她。”

    我忽然心里有些悲伤,老天似乎对子然太不公平了些。连让他找一个亲近的人都不允许,现在想来,我连他是什么时候笑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问临水,“寒凛会带他回去吗?”

    “殿下的心思,不是我能猜到的。”

    “那你会帮他吗?我是说殿下。”

    临水看着我,“你想干什么?帮子然?”

    “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我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我想帮子然,但现在却有些犹豫,我甚至无法确定哪种结果是对他好的,也或许都不好,但这两种不好的结果里,总会有一个比较好吧。我想让子然过那种比较好的结果,让他不再承受连寄托的没有的痛苦。

    临水又叹了口气,“浣溪,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来之前也和你想的一样。我想给他们俩一个解脱,我甚至都觉得我做错了。子然来到这里并没有多开心,如果不是体内有紫雩,他甚至走不到这里就死了。但我和你都不是子然,也不是寒凛,寒凛也从未想要伤害子然,他们的事,不是我们可以帮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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