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过滤掉了竹子兄,伸长了脖颈扭头向竹子身后看去,但维持这个略不优雅同时还略不舒服的姿势好一会儿,我也没看见飒飒的半点衣服角。

    “找飒飒小仙?还是找情画掌事?还是找我家仙官?”竹子问我。

    我被那句“我家”给稍稍恶心了下,同时觉得我实在没有必要跟一根破竹子沟通心事,于是回身模仿着台阶上情画掌事的幻像继续摆着动作。

    我模仿着摆了一个,竹子又来指指点点,“腰部用力,上身不动,手要平行。”

    我突然很讨厌这没事儿来串门的长舌男,收敛动作没好气道:“用你教?你把我家飒飒弄哪里去了?”

    竹子到没生气,“我在这里呆了百年有余,天天看的便是这些,那些动作要领闭着眼随意都能在脑子里过一遍。你动作不标准很难抓住要领,抓不住要领便是浪费时间。我是在帮你,半个月,对你来说,很难。”

    我没好气道:“我问你飒飒呢?”

    “回八景宫去拿点东西。”

    我和飒飒来这里的时候,吃穿用度一概考虑的全面,本身的小术法已经可以让衣服容貌光鲜亮丽,所以也没啥东西好拿的。可飒飒为啥还会回去拿东西?难不成飒飒知道我的直接导师不是闻歌,又要去找老君求仙丹来给情画通融关系?

    若真是这样,那这杪乐宫真的是太黑心了!

    我瞅着竹子,决定套他两句话,“你少唬我,飒飒根本没什么东西要回去拿。”

    没想到他依旧如来般慈眉善目的看着我,“那且当她没回去吧。”

    我一下子噎住了没话说,身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尴尬,化解得真及时。

    “我说怎的刚才探不到这里的气息,原来是你。”

    我觉得情画掌事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换身儿其他的衣裳比较好。这仙气飘飘的白色裙子,站在门口对光处,再发出这么一句有洞穿力的凉凉的温柔嗓音,真的很容易把她当成某种发光的女人。当然,这件屋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只是来看看新来的人,悟性如何。没想到打扰了掌事的观察。实在是抱歉。”

    嗯,竹子兄还算比较客气,对女人也彬彬有礼。但话说回来,啥叫经他的手,明明是我们自己送上门的好吗?

    情画掌事缓缓走来,对竹子兄淡淡柔柔的一笑,“对我还如此客气做什么,难得你能来查看我的工作,我应当欢迎才是。”

    “既然你在工作,那我还是先告辞了。”

    情画走到竹子面前,“不多留一下吗?难得来一趟。”

    我其实不大懂情画为啥要挽留竹子这么一下,因这件屋子除了两边儿的大镜子和台阶上那个让我很是想摸上一摸的贵妃榻外,实在是没啥在吸引人了,更别说还是一节男儿身的竹子兄。我就不信他会对镜子和一座贵妃榻感兴趣?想了想,我认识情画一定是在客气!

    “不了,前院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竹子兄抱拳就要走。

    “墨染……”情画一伸手叫住竹子兄。

    正是情画这么一叫,让我怀疑我刚才可能推断错误。

    直觉告诉我,有蹊跷!!

    直觉也告诉我,情画掌事刚才的挽留似乎并不是出于客气!!

    直觉更告诉我,飒飒似乎介入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中!!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观望着竹子兄的进一步动作,竹子兄过真不枉为一根竹子,依旧自认为很是斯文的回身,“掌事有何吩咐?”

    “没,没什么。”情画仙子收回手。

    “既然没什么,那墨染告辞了。”

    好吧,我又怀疑我刚才可能是想多了。情画掌事那一挽留,或许真的只是出于客气。

    从这间镜子房间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空已经挂了满满的星星,只是碍于律苑里灯火通明,我看不见它们。走在白天里石头事件的小道上,我想着找找那颗石头,舒展舒展酸酸的筋骨看看天,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竹子白天里去镜子房溜达的那一圈,说飒飒回八景宫拿东西了。这会子不见她,就算刚才我不信,说不准现在也是真回去了。我这么晚出来,白天里根本没顾上操心吃住这一茬子事儿,现在想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循着原路往回走,走过石头事件的地方没多远,出现了两条石板路……我有些想不起来该往哪个方向走,仔细回想白日里我到底是从哪条路来的,却只想到了一路同行的竹子君和飒飒。

    我有些懊恼,因不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想及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自然指路法,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哦,没有月亮,大概月宫哪位仙子心情不是很好。我又瞅了瞅星星们,南多北少,我择了南边这条路。

    南边这条路总的来说还算宽阔,我沿着这条还算宽阔的石板路一直往前,越走越觉得这条路我好像根本就没见过。走到一处月亮门前,就着沿路石笼里昏黄的照明灯光,我看见月亮门里长着一大片的好看的不知名的花束,夜里隔得远看不清它的颜色,我同时也很好奇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不知名的花朵到底是哪位同类,我抬头看了看月亮门上的题字……好吧,没有题字。我姑且当它是杪乐宫的花园吧。

    说真的,我在八景宫既没见过这么大片的花丛,也没见过啥奇异的花朵,我是真的很想进去瞅瞅。但初入别人家的地盘,就这样乱闯似乎不是很礼貌,犹豫来犹豫去,我看着四下没什么人,逛一逛别人家的花园,也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吧。

    于是我挺直了胸膛步入了月亮门,沿着小路一直往深处走,全是些奇异的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朵,红的粉的紫的,种了好几个品种。我突然想到莫不是这些个奇花异草好好浇灌将来成精就会成为那些个歌仙舞仙了,突然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有想象力,说不定我可以把这一想法告诉闻歌仙官,她一定觉得棒极了。

    说实话,这些个花很是漂亮,万一真的那日修成了人形,怕是了不得的漂亮美人,也幸亏她们现在还是植物身,没有灵识,仅供观赏娱乐罢了。

    既然已看到这些漂亮的花朵,我瞅着前处不远也大致如此没甚奇怪,想要沿路返回择北边那条道走走看看。

    我绕了个方向准备出去,这样可以多看几种花,一路闻着花香返回月亮门前,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走来。

    我本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的,但听到的这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不只一人,同时还伴随着情画掌事的柔柔清凉音和竹子君时不时的语气助词“嗯”,我想到白日里在镜子屋发现的些许端倪,就不想这么大大方方的出去了。

    我赶紧蹲下化出真身,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突然惊觉藏着的这一幕怎的这么熟悉,来不及细想,这两人就走进了月亮门。

    真感谢情画那一身白衣啊,在夜色里看得是如此的明显,连旁边那身月白色的竹子君都更加的显眼了。由此我总结出,私会这种事,还是穿得低调一点比较好。

    “墨染。”说话的是情画掌事,“自那日后,你便对我生分了许多。那日也是我鲁莽,今日在律苑看见你,心境当真是不同往日了,你却还能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当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情画说完微微侧过了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如果答案真是那般,还请你不要回答了,不就等一句话吗?人能见着,那句话也不是很重要了。“

    竹子兄也微微低了下头,但在我这个角度看来,也没低多少。“我很感激仙子你的那份真情,但这句话……墨染还是要回答。墨染心里早已有了人选,恐怕要辜负仙子的一番盛情了。”

    哦,原来我今儿又目睹了一场表白。话说,我在多看几场现场表演,是不是可以去月老门下打打零工了?

    娇羞的水莲花抬起了头,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连声音都不如刚才温柔。“谁?是仙官吗?”

    “不是。”

    “不是她还有谁?你对她那么好。好到我俩在你身边,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竹子兄往前走了一步,“我一直拿你当知己。杪乐宫上下不下千人,有些话我只想说给你听,但我从不想逾越友情之外的关系。仙官与我有知遇之恩,说句不好听的,倘若她有一日陷于危难,我是会抛弃身家性命救她的。”

    竹子兄一番话说得我小心肝火热火热的,我没想到他是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以前见他一口一个“我家仙官”的叫着,好不顺眼,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宝贝似的报恩呢。若我有这么一个人也宝贝似的对我言听计从,一口一个“我家浣溪”啥啥啥的,也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哪怕他长得再对不起人民大众,我也是愿意的啊。

    水莲花喃喃道:“你这话,还真伤人呐。”

    “我不想你误会什么,情画,仙妖殊途,我不能弃你的前程不顾。”

    “仙妖殊途……这是借口吗?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仙官和我,都是可以助你成仙的。”

    “情画,那些,不值当为我做的。”

    “那什么是值当做的,成仙不好吗?”

    竹子兄没回答。

    “还是说,你其实心里有了人?”

    竹子兄还是没回答。

    情画表情有所动容,“原来这才是理由,你不愿我们助你成仙,是因为她吗?她是谁?”

    竹子兄嘴角扬了扬,颇宠溺道:“一个不起眼的小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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