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秋风卷过路边行道树的落叶,平添几分萧索之气。

    等待绿灯的宾利车内,副驾驶座上的阮星眠望着指示灯的倒数计时,有点焦虑。

    她已经比平时晚归一个小时多,老先生应该睡醒了,找不到她会不安的。

    “小阮,你很着急吗?”费英治瞥了眼如坐针毡的阮星眠,好笑道,“还是嫌和我在一起无趣呢?”

    “不是的。”阮星眠忙摇头,“其实我坐地铁回家更快,费总不必这样特地送我的。”

    在咖啡厅意外地被茶水弄得一身狼狈,阮星眠觉得换下制服穿回私服就可以了。

    但是,费英治自觉责任重大,为了表达他的歉意,非要她去酒店客房洗澡清理,还给她送来烫伤药,若严重的话就要送她去医院,同时吩咐孙莹给她从里到外买了全套新衣服。

    “泼了点茶水就这么兴师动众,太小题大做,我想豌豆公主和你比娇贵,都要甘拜下风。”孙莹送衣服来客房时,口气酸溜溜的,“但我要提醒你,阮星眠,这只是费总体恤员工,你别会错意。”

    “我对费总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阮星眠直截了当地表示,“因为是他的员工,才接受他的安排,对不起,给领班添麻烦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只是费英治本身性格亲和又有绅士风度,举止亲切但不轻佻,所以她才无法拒绝他表达歉意的方式,自然不会因他这些善后动作而浮想联翩。

    “费总还预定了意大利厅的晚餐,让我转告你换好衣服后赴约,他在等你大驾光临。”孙莹还是阴阳怪气的,“费总大概觉得那点茶水,不仅毁了你衣服还伤了你自尊,怕你会耿耿于怀呢。”

    “是我业务不熟妨碍到客人,费总没有任何过错。”阮星眠说,“麻烦领班回个话,我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了。”

    推掉晚餐预定后,阮星眠就收拾东西下班,疾步往地铁站走时,费英治的车停在路边,喊住她:“小阮,你不想赏光吃我的谢罪宴,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

    费英治真诚邀请,阮星眠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上他的车让他继续表现他的歉意。

    与费英治共处一车内,彼此只有半臂的距离,孤男寡女相处的空气,不知不觉就染上暧昧的气息,这让阮星眠不自在,频频望向车外,看着渐渐暗沉的夜,想到老先生,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小阮好像不乐意多看我一眼,难道我有那么不堪入目吗?”费英治笑问,阮星眠闪躲他的视线太明显了。

    “倒不如说费总光彩夺目,我等凡夫俗子无法直视罢了。”阮星眠笑着回他的玩笑话。

    “小阮长得美说话又有趣,怎么会是凡夫俗子?”

    作为外貌协会会长,费英治对自己的审美信心十足,他转头瞥了眼阮星眠,当然看人目光也不会差。

    阮星眠和那些见着他就双眼直冒光的小女生不同,对他的态度恭敬又客气,不会因为他对她的另眼相待而心生涟漪。

    “费总原来这么会恭维人,我有点诚惶诚恐。”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阮星眠想了想,还是求证,“费总,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被你看出来了?”费英治没有否认,笑了笑,眉眼变得特别柔软。

    果然,阮星眠一点都不意外:“是今天来咖啡厅的大波浪美女吧?”

    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特别的氛围存在。

    “她叫关凛,关淮的姐姐。”费英治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眉头纠结,“可惜今天我又惹恼她,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什么都做不了。小阮,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所以总找不到让她开心的办法。”

    阮星眠有些诧异,费英治怎么突然吐露心声向她诉苦呢?

    “费总怎么看都是很厉害的人。”这是阮星眠的实话,想起嘴巴不饶人的关淮,费英治一开口他就乖乖熄火,“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费总为什么问我?”

    “因为小阮像小淮所说的软绵绵,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费英治目视前方,想起什么又苦笑了下,“如果我喜欢上软绵绵的女生,肯定会轻松很多。”

    原来是憋太久需要倾诉,而她像个适合倒苦水的垃圾桶,“软绵绵”得不会拒绝。

    “我才不是软绵绵。”

    阮星眠不喜欢费英治提关淮,更不喜欢关淮取的外号,提到关淮她就不爽,又想扎小人了。

    这时,费英治的手机响起,他对她颔首示意,然后戴上蓝牙耳机接听,阮星眠随即就听到不乐意的东西。

    “小淮,是你啊,哦,你问我在哪里?我正在送小阮回家的路上。”

    “哼,你终于死心了,决定换口味找天真不懂事的小姑娘谈忘年恋?”

    “小淮,我心里装着谁,你是知道的,别挖苦我了,我的心不久前才受过你姐一击呢。”

    “你的心脏真强大!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任你挑,偏偏选了个难度最高的老姑娘——”

    “小淮,别说你姐是老姑娘!”

    “那说她是天山童姥总行吧?费哥,我真心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放开手脚去拥抱你的大森林吧。”

    “哎,这话题我们不谈,你打电话过来是有正事吧?”

    “嗯,找到一些新线索,但我不确定可靠性,所以暂时不能和关凛说,你待会儿来我这儿,我们分析下。”

    “行,那先这样,我送完小阮,马上去找你。”

    费英治正要取下蓝牙耳机,关淮那边又传来声音:“等……等一下,你把电话给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姑娘,我有话跟她说。”

    费英治有些惊讶,但还是取下蓝牙直接将手机递给阮星眠:“小淮有话要跟你说,你听下吧。”

    阮星眠一脸的不情愿,刚才隐隐约约也听到一些关淮的声音,口气还是那么惹人嫌……想到她将他当偶像,黑历史不忍直视。

    她和关淮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她真不想接这个电话,但见开车的费英治分心,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接过他的手机。

    “软绵绵?”关淮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叫阮星眠。”她咬牙强调,不耐烦道,“我和你不熟,你有什么话就不能让费总转达吗?”

    “嗯,虽然我们不熟,但我毕竟来自有社会责任感和人情味的光耀,实在不忍看你误入歧途,必要时刻还得仗义执言的。”

    社会责任感和人情味……阮星眠一听怎么这么耳熟的说辞,回头就想到她之前去面试时向谢越经理撒娇的用词,立刻明白关淮在讽刺她,实在受不了他寻着间隙来找茬。

    “你就想跟我说这些废话吗?”阮星眠恼火,“恕我不奉陪,拜——”

    “不,那只是开场白,接下来请听我的金科玉律。”关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好正经,“软绵绵,关于费哥,我得让你了解真相,你别看他风流倜傥英俊多金,就以为他是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其实他是个心有所属不懂移情别恋的老顽固,哦,对了,现在应该还是死守清白身的处男,这种墙角最难撬,你懂我意思了吧?”

    “……”阮星眠无语,开车的费英治似乎也听到关淮某些侮辱男性尊严的话,嘴角明显抽动两下,“你希望我对费总不要有想法,以免自取其辱吗?”

    费英治尴尬地瞥了眼阮星眠,待会儿见到关淮,得抽他两嘴巴,瞧他都跟阮星眠说了什么。

    “太好了,你听懂我的意思。”关淮甚感欣慰,随即忧心忡忡地补充,“软绵绵,你头小脑容量有限,我就怕你想太多,会头疼的。”

    “……”

    这个人果然跟她有仇!

    若不是费英治的手机,阮星眠当场就摔了,忍着火把手机还给费英治。

    “小阮,小淮说的话,你别太在意。”费英治再次觉得关淮幼稚,有这样隔空欺负人的吗?

    “反正我和他不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阮星眠撇撇嘴,想到关淮的话,身体本能地往车门挪,稍稍拉开车内和费英治的距离,不想以后关淮又通过费英治的手机向她说教,好像她会抢走他的费英治似的,只是被送回家,就让他警告了。

    于是,原本车内还算和谐的聊天氛围,不知不觉冷却下来。

    费英治无语地摇头,看着阮星眠刻意保持距离,显然很介意关淮的话。

    “费总,请在前面公交车站牌处停车,我那里下车就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阮星眠客气道,下车后恭敬地跟费英治挥手告别,然后飞快地往云阳小区跑。

    费英治见她进了小区大门,才踩下油门离开,前往关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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