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藐视皇权,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闹事,怎么就成了误会?

    锦淳的脸阴的能滴出水来,又羞恼的涨红,但周云昊是他的人,顾虑礼亲王势力,这件事确实不容深究,可就这么算了,他是一百个甘心。

    周尺若一言不发,只盯着立在周云昊身侧的绿竹,心思百转,琢磨不出绿竹说了什么才让周云昊出面消弭此事。

    武陵轻蔑的勾了勾唇角,阴阳怪气道:“既是误会,末将就请皇上放了我家将军。”

    赤裸裸的打脸,锦淳攥着拳头就迈出一步上前,周尺若一把将他拉住,悠悠走到锦淳前面,对着武陵微微一笑,周尺若是西大陆第一美人的设定不是白设的,这一笑落日云霞、水光生辉,直把武林看痴了。

    周尺若道:“是哀家要留程将军一叙,尔等先行退下。”

    武陵神魂飞天,根本没听清周尺若说的什么,痴痴呆呆的看着她,眼睛里全是举世无双的影子。

    锦淳气的浑身哆嗦,周云昊快步上前,唤醒武陵,“武将军,还不速速离去!”

    周云昊嗓门大,震天雷般惊醒武陵,武陵这才回过神来,旁边的小将眼见周尺若笑的美若天仙,眸子却淡然难测,皇帝已然发怒,这边还有御林军虎视眈眈,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既然已经达到目的,现在不走还等什么,连忙拉扯着武陵要走。

    武陵虽然迷迷瞪瞪的还不忘向周尺若施礼,十分流连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离去。

    周尺若怕锦淳气坏了,转头道:“百忍成金。”

    锦淳抿着唇,只不说话。

    “绿竹,你过来。”只剩下周云昊的人,情况不明,其实她的处境与武陵相似,有些尴尬和不安。

    带着绿竹进屋,锦淳也带着周云昊离开。

    眼看没有监视的人在,周尺若连忙问,“你和周云昊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息事宁人?别跟哀家说什么顾忌礼亲王势力,周云昊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打压武将,守住道义让礼亲王吐出一些地盘出来,可他没这么做,反而替武陵解围,到底怎么回事?!”

    绿竹拘谨的两手勾弄了一番,脸颊有些红的看了眼周尺若,呐呐道:“奴婢……奴婢就说,要嫁给他。”

    “你说什么?”周尺若愣了,朝堂政局瞬息万变,早就听说一点细枝末节都能让朝局有所变动,但真正看到,还是令人吃惊不小。

    “娘娘不是一直让奴婢自己拿主意吗?”绿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奴婢做好选择了。”

    周尺若努而生笑,“做选择?就在那么情形下做了这样的选择?你骗傻子呢?”

    绿竹连忙跪下,仰着头,几乎虔诚的说道:“奴婢惭愧,不能陪伴在公主身边了,碧萝是自己人,公主可重用,奴婢……奴婢……”没说完,呜咽已起,泪珠子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周尺若一口气噎在喉咙间,胸闷难忍,明明知道这是游戏剧情的安排,绿竹的归宿是游戏编辑者早就设定好的,但她还是难受上了,养个小鱼小草,日久天长都有感情,何况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绿竹,从睁开眼睛见到这个游戏世界,绿竹就在。

    剧情不可改,这是游戏初始的警告!

    周尺若从未像现在这样身心疲惫,她无力的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绿竹见状嚎啕大哭,长久跪伏在地不起。

    *

    这边再说程元西,被人弄到个偏殿里,像尊佛似的供上了,点心、醒酒汤外加上好的檀香,镂空雕花的架子床,锦缎被褥都是全新的。

    床头长几上摆着双耳白瓷大花瓶,插着鲜亮的时令花卉,气韵芬芳。

    墙壁上挂着明家字画,窗前摆着两面绣的锦屏,脚上铺着绣金的驼绒地毯,多宝阁上尽是古玩珍品。

    “还真把爷供这了!”程元西气的脑仁怦怦直跳。

    可也无计可施,外面密密麻麻的把守着内宫侍卫,别说他出不去,连个蚊子都难有空隙可钻。

    想来想去只能枯坐死等,好在进宫前吩咐副将武陵过一炷香时间不见他有指令传达,就以抓刺客为名混进宫来,把守东南角门的是礼亲王的人,不过到底是废了一枚暗棋。

    过了一炷香再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瞧见外面把守的侍卫有所骚动,有一半的侍卫被抽调离开。

    程元西精光一闪,知道是武陵进来了。

    接下来他继续等,直到侍卫只留下零星几个,有内侍来,侍卫开门,内侍宣他觐见太后娘娘。

    此时一夜将尽,黎明前的天黑沉的压抑可怖,程元西肃着脸,大步进了太后的书房小敏殿。

    小敏殿的牌匾是先帝所提,字迹俊逸,有风月之气。

    程元西暗暗撇嘴,内宫就是调情的地方,太后一介女流,选了小敏殿做书房,可见胸中并无丘壑,即便与礼亲王虚以为蛇,亦不足为虑。

    他心里越发踏实,步子迈的极稳。

    周尺若就立在窗口,眼见程元西视线在牌匾上注目片刻,有轻蔑之意,不由勾起唇角。

    要的就是你轻敌,以至于你家主子也轻敌。

    “臣程元西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程元西口中唱诺,便要下跪。

    周尺若连忙上前虚扶,期期艾艾的说道:“将军快快请起,哀家若非将军解围,如今还不得自由见将军。”

    程元西的心彻底放下来了,看来他猜测的不错,太后被软禁,刚才被自己的部下这么一闹,皇帝惊惧礼亲王威仪,终于让太后见外人了。

    “娘娘可还好?”程元西一句谦虚的话都没有,赤条条的问道。

    周尺若内心冷笑,面上溢满感激之色,道:“还能如何,皇帝任性妄为,哀家已感步履艰难。”

    任性?可不任性么?太后无大错,何至于被软禁?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做的皇帝,可见皇帝已经长歪了,用年轻气盛不足以说明其劣性,不过幸好是这样,程元西反而高兴,一个无能暴虐的君王正应该推翻不是么?

    他微微一笑,对周尺若言语温和起来,“娘娘切勿忧恼,一切有礼亲王呢。”

    周尺若闻言一僵,但很快大大松了口气般,捂住胸口点头,“礼亲王忠义云天,堪称表率,哀家确实可安心矣。”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程元西微微皱眉,可也辩驳不出别的话来,只跟着点点头。

    “今日还要谢一个人,武陵将军,他与礼亲王一样忠义,护我分毫不损,解我困窘之况,实属干将,程将军回去可要好好表奖他。”

    程元西一愣,武陵是他小舅子,确有才干,但此人贪功好色还嘴碎,一直不被他所喜,若不是他冷淡妻子有所愧疚,绝不会带他上京,怎么?这小子做什么让太后这番念叨?

    他还在狐疑,就听太后说起别的,“过几日哀家想去法华寺上香祈福,不知程将军可能安排?”

    程元西可以摆出阵仗与皇帝施压,但说到摆脱皇帝,直接为太后效劳,只怕激怒皇帝不好收场,他一时踟蹰起来。

    周尺若微笑道:“九王爷要送西域使团出城,哀家倒可由九王爷护卫。”

    程元西大骇,若他没听错,太后的意思是九王东承浩是她的人,东承浩虽手上没兵权,但人仗义豪爽,与地方官吏、江湖豪客关系匪浅,若礼亲王能与九王联手,还怕小皇帝不乖?

    程元西眯起眼睛,九王为何成了太后的人?

    他瞭了眼太后的花容玉貌,心思动了动,一时蹙眉一时了悟,可到底忍不住不屑,一国之母竟然与男人们暧昧不清,果然清贵的很!

    如今有他联络礼亲王在朝中势力,再有东承浩策应,太后夺权不在话下,小皇帝只能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程元西此时倒有点可怜小皇帝了,周围强敌环伺,龙椅倒成了催命符。

    聪明人不用多说,程元西收好周尺若给的信物,答应出宫联络东承浩,五日后法华寺聚首。

    周尺若虚虚假假这么晃了一枪,又有绿竹在周云昊身边内应,即便法华寺之行不成功,锦淳也已成了光杆司令。

    而此时的锦淳正在砸东西,奏折、镇纸、笔墨、朱砂、笔洗统统扫落书案,而后抬脚将桌子蹬翻,犹气的两腮鼓弄,眼睛通红,浑身打颤。

    折腾了一气他朝无人的地方怒吼,“还不滚出来,是不是等朕死了你才要出来收尸!”

    话音方落,黑暗处闪出一个人来,那人立的笔直,脸上围着面巾,慢声道:“皇上息怒,秦裳公主不是已经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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