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地契的时候,杨思凡正对着满山遍野的李子发呆,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里洒下来,一抬头,满树的果子错落着,其间不时有不知名的小鸟飞过,在树梢上停了半晌,啪嗒,一颗熟透了的果子掉在了杨思凡面前,她下意识的从旁边捡起一小根树枝,戳了戳,皮肉绽开,旁边一只蚂蚁观望了好一会,犹犹豫豫的爬了过来。

    杨思凡扔下树枝,拍了拍手,站起来,歪了歪头,打量着满山遍野的李子树,今年李子丰收,卖不上价钱,欧宇谈转让的时候,干脆直接把果树连带当季的果子买了下来。大手一挥,果园的前主人倒是乐得轻松自在了,连忙签了字,办好所有手续,包袱款款的离开。

    杨思凡看到协议书后面那一串带着零的数字的时候,正应了一句歌词:我的心情凌乱着。真是辛辛苦苦十二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从山上下来,杨思凡拎着一小袋子李子,打算待会去给外公和外婆尝尝鲜。

    山脚下,看守果园的老汉和杨思凡打了个招呼,佝偻着背往屋里去了,7岁的小孙子正在外面生火煮饭,看见杨思凡,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低下了头。

    爷孙两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似乎一直在给人看园子,杨思凡盘下果园之后,也顺势将人留了下来。

    提着李子下山,杨思凡听到后面老人喊人的声音,那小孩应了一声,哒哒的,脚步声愈走愈远,渐不可闻。

    夏天的傍晚,静美非常,果园离镇上不远,杨思凡路过公交站,想了想,干脆走回去。

    街上有人在叫卖着新上市的李子,杨思凡想起果园里满树的果子,有点头疼。

    正头疼间,旁边一对母子走过,女孩约莫6岁的模样,被女人牵着的手不依的使劲挣扎着,身子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声音里带着哭腔,道:“不行,你说了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的。”

    女人被小女孩拉的身子往下一沉,不得不双手扶住女孩,好声好气道:“你看这不是爸爸这个新奇没空吗?咱么下次再去,好不好?”

    女孩明显不是个好糊弄的,“不好,你们上一次也是这样说的。”

    女人有点尴尬,抱着下女孩一个劲的哄。

    杨思凡看着母女两走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饭,把饭桌摆在了院子里,杨思凡把手上的李子递给杨家外婆,接过了外婆手上的工作。

    杨家老太太看了看袋子里的李子,笑道“这都熟透了,放不久。”

    杨思凡不以为意,顺嘴说:“熟透了才好,甜甜软软,你们吃着不费劲。”

    杨家外婆从袋子里捏了一颗出来,看了看:“瞧着挺新鲜的,刚从树上摘的吧。”

    杨思凡摆好饭桌,推着自家外婆进屋,道:“您眼睛真厉害,就是我刚摘的,欧家大哥刚刚盘下了一片果园,让我过去玩,顺道带回来尝尝。”

    “他包了片李子园?今年李子可买不上价钱,别亏了啊。”杨家外婆闻言有点担心。

    杨思凡嗯嗯的敷衍了两句。

    吃过晚饭,杨家外婆推着外公出门散心,杨思凡把碗筷洗了就直接窝进了房间里面。

    房里的电脑是外公趁着杨思凡在校的时候自己掏钱买的,拉上了网线。

    杨思凡开了电脑,想了想,上了一中的贴吧,发了个帖子,再把帖子一样复制到镇上和市里的贴吧,就去洗澡了。

    果园里的李子再不摘就要烂在树上了,今年的李子卖不上价钱,请人来摘李子的话,恐怕连人工费也赚不回来,当初卖果园的人那么爽快的签字,未必没有把欧宇当冤大头的意思。

    想来想去,杨思凡决定复制前世的果园经营模式,15块钱一个人,任吃不要钱,儿童半价。

    小镇里的娱乐产业不发达,放假的时间,学生和大人都没有什么消遣,杨思凡觉得自己的果园还是蛮有市场的。

    严艺兰晚上喜欢上企鹅和班上的同学聊天,刚刚登上企鹅,便看见有人在班群上发了个截图,严艺兰点开,才刚看完,下面就有同学再说要班上的人一块去摘李子了。

    严艺兰下意识的看了看底下的那个联系方式一眼,杨同学:131******26,总感觉有点眼熟。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底下的人已经从去摘李子说到了要带什么东西,明天要吃个够本之类的了。

    班长大人弱弱的冒了个泡:有人联系了上面的人吗?

    群里顿时安静了一会,然后,有人敲出一行字:那个,这不是有班长你吗!

    班长:.......

    原三班的同学和七班的同学在看到上面的联系方式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这不会是恶作剧吧。然后,杨思凡的手机便体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密集型轰炸。

    这边,杨思凡正被认识的人集体轰炸中,那边,严艺兰他们班的班长拿着手机,第n次从里面听到: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话语,再看看自己班群上那一班孙猴子转世一般的同学,莫名心累。

    花儿很红:班长班长,怎么样,我们明天能够去吗?

    羊儿会吃草:班长班长,我们明天什么时候那里集合比较好啊。

    函数非函数:不是学生,老师可以去吗?

    底下沉默了会。

    函数非函数:怎么了,都掉线了吗?班长哪去了?

    花儿很红私聊羊儿会吃草:谁把老师放进来的?

    羊儿会吃草:┑( ̄Д ̄)┍

    数学老道请看招私聊花儿很红:卧槽,明天大汉真的要过去吗,我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吗?

    花儿很红默默敲出六个点。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再不改改你的群备注,你肯定是来不及了的,蜡烛/蜡烛/。”

    数学老道请看招默默把自己群备注改为了:数学数学我爱你

    第二天一大早,杨思凡就到了果园,看园子的老人已经起来了,正在屋子外边生火煮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夏天还带着露水的清晨里,显得分外悠扬婉转。

    杨思凡和老人说了会话,不多久,老人的孙子便起床了,6岁的小孩沉默而懂事,自己拿了毛巾牙刷到外面洗漱,看到杨思凡脚步顿了顿,而后急急走开。

    杨思凡觉得有点好笑,老人有点不好意思,向杨思凡解释道:“他有点怕生。”

    杨思凡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适时响了。

    董俊哲带着自己班上的一群人,还有一两位不请自来的老师正在山脚下摸瞎。

    一群人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董俊哲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十多岁,接通杨思凡电话的瞬间,董俊哲认为自己听到了仙乐。

    杨思凡看到董俊哲的时候,董俊哲正努力的让自己班的同学遵守纪律,别乱跑,完完全全一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模样。

    看到杨思凡过来,董俊哲如同看见了救世主。

    杨思凡不敢耽搁,赶紧把人带到果园里,让一群猴子到山上撒欢去。

    被留下作为总后勤部长的董俊哲抹了把汗,把费用交给杨思凡,自己慢悠悠的也上山了。

    一中的学生,多是在镇上长大的,平日里李子吃得倒是多,摘李子倒真是第一回,看见把枝桠都压弯了的满树的李子的时候,满眼都是惊叹。

    有耐不住的直接跳起来,伸长了胳膊上去拽。

    女生倒是矜持许多,只捡低处的果子来采。

    有甚者,仗着自己身轻如燕,直接上树。

    董俊哲木着脸看了好一会,最终抹了一把脸,决定老子不管了。

    第一天来果园的人大多数是一中的学生老师,杨思凡呆在山脚下,数着票票,一脸忧郁,老大爷的孙子叫做黄小毛,看着杨思凡一脸忧郁的数着票票,鼓了鼓腮帮子,而后低下头,磨磨蹭蹭的蹭到杨思凡旁边,问:“你会赶我们走吗?”

    前些天他爷爷已经告诉他,果园被人卖了出去。

    杨思凡输完了票票,正看着满山遍野的李子出神,不觉被黄小毛下了一跳,挑了挑眉,问:“为什么要赶你们走。我还等着你们帮我收钱呢?”说着甩了甩手上的钱。

    黄小毛的眼睛闻言亮了亮,而后又暗了暗,迟疑道:“真的,让我们收钱吗?你不怕我们偷钱?”以前他阿爷给别人看果园的时候,主人家就怀疑过他们。

    杨思凡想了想,道:“不怕。”

    黄小毛的眼睛顿时亮得惊人。

    “我会检查的!”

    黄小毛:......

    为什么我感觉我好想被耍了。但是有事情做的话,阿爷就不会被赶出去,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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