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065按照以往的惯例,新春的宴会皇帝是必须出场的主角。东华历史上不乏有那种特别昏庸的皇帝,不过就算是再胡闹没脑子,这场宴会还是会乖乖出来露个脸。赵明明的那位“父皇”当然不是昏君,但最近几年他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间越来越少,却是不争的事实。自从赵明明封了持国公主,他差不多将这种做一块皇家布景板的任务都丢给了她。皇帝对外的理由是他身体不好,可赵明明觉得他除了比以前苍白点,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接受完了群臣的朝拜,赵明明坐在仅次于皇帝的座位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对周围的人一一含笑示意。有资格能坐在她身边的本该是皇帝的其他孩子,以及后宫品级高的妃子。无奈皇帝膝下空虚,自从前一个皇后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往后宫弄新人,更不用说立继后。于是代表皇家无上威严的席位上,除了皇帝和赵明明,只剩下两个年过三十的妃子,还有几个明显是充场面的宗室。

    意思意思的向他们敬了几杯酒,看他们无不诚惶诚恐的一饮而尽,赵明明看了看上面高坐的皇帝,犹豫了一下,端起酒杯,打算好歹装一下孝顺。可是皇帝一直按着额角,似乎很不舒服,连眼角都没瞟她一眼。赵明明便放下了酒杯,不打算过去自讨没趣了。

    老实说,这几年皇帝的性格越发阴沉古怪,赵明明很忌惮他,根本不敢和他单独相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家的血统,他跟萧青霜都属于那种皮肤特别苍白的类型。哪怕身体健康没病没痛,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副惨白兮兮毫无血色的模样。再加上他们的眉眼都秀丽得过头,虽然不会显得很女气,但总有那么几分阴柔的感觉。赵明明自己也算是肤白如雪美貌如花了,可和他们父子俩站在一起,就会觉得“我们画风好像不对”。以前年纪小还不明显,随着赵明明慢慢长大,这种违和感就越来越清晰。

    “搞不好我才是那个抱来的孩子。”

    装出一副认真观看下面歌舞的样子,赵明明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

    由于皇帝在场,殿中官员大臣虽多,却没人敢真的放开性子乱来,一个个都显得很文雅,连摆在桌上的酒菜都不怎么吃。作为一块布景板,也没人作死的上来找赵明明拼酒划拳什么的,所以虽四周一派莺歌燕舞的热闹景象,那股虚假冷清的味道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酒过三巡,皇帝忽然轻咳一声,站起了身。顿时,殿中的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皇帝摆摆手,对赵明明说:“朕头痛得厉害,恐怕不胜酒力,便先回去休息了。公主,你代替朕留下陪众卿家观看歌舞吧。”

    “说得我跟三/陪似的。”

    心里这么腹诽,赵明明却仪态万千的弯腰行礼,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和群臣一起目送皇帝离开。随着皇帝的离去,殿中原本凝重的气氛便为之一缓,那些正卖力歌舞的歌姬舞姬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轻松多了。赵明明虽然长了一张高冷的脸,但她可不打算走高冷路线,笑容可掬地举起酒杯:“诸位还请不要拘束,随意,随意。”

    辛苦刷了十二年的声望,如今赵明明对外形象那叫一个好,无人不知这位公主生性温柔善良,从不轻易发怒。什么?你说公主以前不这样,非常刁蛮任性?切,谁没有小孩子不懂事的时候啊。几岁小孩子的过去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吗。

    于是下面的官员大臣们齐齐回敬了她一杯酒后,果然都放开多了,开始三三两两的详谈聊天,也有围在一起行酒令的,有几个生活作风比较开放的还在对歌姬舞姬们评头论足,一看就知道是花丛老手。赵明明挂上了“营业用”微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那几个妃子宗室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心里却非常焦急,因为眼看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没看到萧青霜的人影。

    一想到那个林依依,还有她不知真假的怀孕,赵明明就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一把抓出萧青霜的衣领拷问清楚。但她不能流露出内心的情绪,哪怕心里火烧似的,也必须装出优雅淡定的模样。赵明明心想十二年里,其他不敢说,她这装逼神功至少练到了第九重,可谓登峰造极。就连她那个世界的超级巨星都没这么注意形象。毕竟再怎么天皇天后,总有一个人呆着不怕被的时候。赵明明悲催得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空间”,她连上厕所洗澡睡觉都有人时时刻刻盯着。

    装高贵优雅太久,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赵明明有时候简直要忘记她原本是什么性格。她一心两用,熟练地分出一小部分精神和人说笑,另一部分注意力都在紧张盘算林依依的事件。她不知道萧青霜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个怎样的角色,于是习惯性地想好了数个方案,总之务必要圆满解决这个事件,最好皆大欢喜。她才不要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因为一个女人跟萧青霜反目成仇。

    不过说实在的,林依依的出现,让赵明明感觉非常不舒服。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几乎被遗忘得差不多的“大纲设定”。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赵明明低下头,不想冒着被人看出此刻她心不在焉的事实。

    可是有人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一个身穿紫袍的高大青年顶着众人的视线,鼓起勇气走到了赵明明面前,有点紧张地道:“殿下,臣……臣敬殿下一杯。”

    一听这个声音赵明明便知道来者何人,她无奈地撇了撇嘴,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惯有的微笑:“李大人不用如此客气,身为国之栋梁,应该由我敬大人才是,来,我先干为敬。”

    能有资格端上皇家宴会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劣酒,赵明明喝的乃是专门上贡的梨花白,这种酒味道甘甜,酒劲也不太烈,喝下去后还会带出一股甜甜的香气,是宫中一干女性的最爱。

    见赵明明爽快的喝完了杯中酒,这位李大人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也一饮而尽,只是太过紧张,差点把杯子摔地上。赵明明见他还站着不走,一双眼睛只是痴痴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微笑道:“怎么,李大人还想再喝一杯。”

    这下李大人不走也必须走了,他恋恋不舍地行礼告退,脸上那股痴迷的神色恐怕也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了。他开了这个头,下面年轻又出身高门世家的官员大臣纷纷按捺不住,一个个都上来向赵明明敬酒,还有借着酒兴为赵明明作诗作词的。只不过赵明明没有再毫不犹豫的接受他们的敬酒,最多浅浅的抿一小口。看到顺眼的,她就回个微笑,但大多数过来讨好献殷勤的人,她都只是高冷的看一眼。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是一个个激动得涨红了脸,兴奋得语无伦次。甚至有几个脾气非常桀骜不驯的,只差没公然表白,含沙射影地攻击起了不在场的吴佩环,巴拉巴拉的找了一箩筐他的坏话,非常努力的想贬低他一番。

    对于这些,赵明明早就习以为常,自从她十二岁开始,收到的爱慕表白献忠心,只怕能用板车计算——古代的孩子还真早熟。要不是因为众所周知她已经有订了亲的未婚夫,大概求亲的人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不过就算是她有了个未婚夫,向她拼命献殷勤的人也多得数不清。据说还有跑去找吴佩环比武决斗的,宣称若是他输了,就得乖乖放弃婚事。幸好吴佩环的武力值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达到了胜率百分百。更神奇的是,面对这样的麻烦,他竟然从不抱怨,也没说过要解除婚约。赵明明觉得,就冲这个,也不枉费当年她冒着激怒皇帝的危险帮了吴家一回。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赵明明开始感到不耐烦,正想找个理由把他们全部弄开,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青霜竟然已经进了大殿,默默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赵明明不由得站起身,她身后的两个宫女早就熟知她的身体暗示,不用她发话,就很老练的把围在周围的人全部劝走。他们虽然不甘心,可赵明明的身份让他们也不敢真的怎样,只好悻悻地退下。

    赵明明觉得世界终于清静了。

    原本她已经想好了一肚子探听询问的话语,甚至还打算要借着这个机会磨一磨萧青霜,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了,对他招招手,和颜悦色地道:“青霜,坐到我这儿来。”

    萧青霜不置一词,默默地遵从了。他七岁之后就明显地表现出不喜欢出席一切露脸的公众场合,恨不得缩在他小小的院子里永远不出门。但他也从不违抗赵明明的意思,只不过,他已经越来越少的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在脸上,赵明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见到萧青霜竟然出现在宴席上,下面的大臣官员们不禁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虽然他们很好地掩饰住了惊讶,但那些暗中打量以及窃窃私语,赵明明居高临下,尽收眼底。她拍了拍萧青霜的手,轻声道:“别这么不高兴,你长大了,不能和以前一样总是躲着不见人。好歹这是新春的宴会,你是我弟弟,至少露个脸啊。”

    萧青霜客客气气地回答道:“是,多谢皇姐,我知道了。”

    他虽然平时也这样,但赵明明和他相处那么久,自然一眼能看出他眼角眉梢的那股阴郁之气,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想盘问关于林依依的事情,关切地问:“又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萧青霜硬邦邦地道:“没有,我很好。”

    赵明明微感头痛,哪怕是养只小猫小狗,十二年都会有感情舍不得,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个时间段的萧青霜一点都不抽疯,更不会动不动发神经,虽然显得太过沉默,总体上是个乖巧温顺的孩子,赵明明多多少少有点把他当儿子养。近来大半年他时不时就这样,总是一副默默生闷气的样子,但问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肯说。赵明明觉得,大概是他也到了传说中青春叛逆期吧……

    “唉,你这孩子……”

    习惯性地想去摸他的头,可是萧青霜却把头一偏,躲开了赵明明的手。以前他从不这样,弄得赵明明有些错愕。

    “皇姐,我已经露过脸了,可以走了吗。”

    萧青霜转过头不看她,语气生硬地道。

    赵明明心里有点不高兴,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身边那个叫心莲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再加上他们的座位距离大臣们很远,又高高在上,所以虽然众人都在悄悄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没人发现他们气氛不对。

    萧青霜闻言先是有些错愕,随即不自然地扭头:“是有这个宫女,怎么了,皇姐好端端的问她干嘛。”

    赵明明扯了一下嘴角,靠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她说怀了你的孩子,我自然要问个清楚了。”

    此言一出,萧青霜脸色大变,他瞪着赵明明,眼中神情复杂,不断变换,最后定格为一片漠然。他端起桌上赵明明喝过一口的酒杯,就着喝了一口,淡然地道:“哦。”

    “就这样?你没其他要说的?”

    赵明明真心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一把抢回了杯子。

    萧青霜不痛不痒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姐想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好了。”

    赵明明自觉这些年来自己养气的功夫不错,可一瞬间还是差点被这熊孩子气得脑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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