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得立后位已过去两旬,正阳殿日日早朝议论的都是前方战事安排,太英殿的小朝也是散了复聚的。子绛更是没日没夜在院儿里练剑,伤口渐好,只是左手使起南山剑,到底还是有些乏力,哲暄总是远远看着,不打扰,也不胡闹了。

    子绛虽然一直不言说,哲暄心理却是清楚的,军临北郡、出兵高车的圣旨也就在这几日里了。

    凌志堂里,黄花梨衣架上也撑起了十五的那身明光铠银袍,映着从窗外依依洒落进来的金光,顿时没了寒气。哲暄和蕙儿花了好些力气才把在银袍左右肩也架上。玉手划过打磨着极光的圆护,心事重重,只字未提,却仿若已经说了不少话,纤纤玉指,舍不得离开,好像这一别,自己再不能相伴十五,无法陪着他出生入死,便只能把十五的身家性命和自己千言万语吐露不尽的叮嘱,都一并托付给了这身明光铠。

    哲暄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分的念头,——她想同十五一道出征,即便是虽帅帐,并不上阵杀敌,只要天天能见到他,即便烽火连天,她只觉得自己也是不在乎的。

    这念头太过疯狂,即便是任性胡闹习惯了的哲暄都是看待自己的想法,她到底是女子,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女子不如男人,但到底有些习惯是沁入骨髓的,就像她羡慕她的荟沁姑母,可到底也是因为知道少有女子上战场的,才会羡慕,对于这儿,她是重来不辩驳的。

    “让你们给王爷备的软甲呢?”她猛地回过神,问道正细细查看明光铠的蕙儿。

    蕙儿颔首笑道,“已经叫人去取了。公主,王爷这身铠甲片片紧压,已经是极好了,您单看这重量也是可以放心了吧。”

    哲暄知道蕙儿在打趣儿自己,却也不理她,如今的自己恨不得把所有护身东西都给十五穿上,哪里还管别人会怎么看待。

    这边又是不放心,反复查着甲片可有松动了,或是寻常时候的圆领便袍可还有磨损了的,这样一一查看了才算是安心。

    几日来,总是这样,查了这个,又担心忘了那个,拉着蕙儿好一通忙。蕙儿虽是没有抱怨,又是打心底儿为着十五和哲暄,细细检验,不敢有所缺漏,这日也总算是歇了下来,哲暄也算是可以稍在坐榻上安心品两口信阳毛尖。

    蕙儿插了瓶芍药,青釉瓷瓶,水湖般的颜色陪着水粉的绒球芍药,像是依稀还能感觉到芍药初摘时候的一抹露珠水汽,在这样渐起的夏日艳阳下,透出阵阵舒心的芳香,浅淡悠长,哲暄不经意间,笑意早已是爬上了嘴角的。

    蕙儿看着,在一旁可是满足,笑道,“公主总算是舒心笑了,这些日子忙着担心王爷出征,好些日子没看见公主这样笑过了。”

    “是吗?”哲暄问,她心中也自是有了答案的,这样的时候,她有知道了他们的筹谋,能不提心吊胆吗?如今倒是让蕙儿看在了眼里,却也是自己自由随性惯了的,只是不知会不会一样落在秋岚眼里,反倒让她也起了疑心。

    这样想着,哲暄便道,“秋岚和绿绮这两人可也忙坏了吗?怎么也少有见她们。”

    “这几日,因着是皇后娘娘册立的大喜,也不知府外平白添了多少送礼的人,您不是嘱咐了,说是一应事情一切照旧,秋岚就和我盘算着,说是把外面那些送礼的人都一应给回了。这不,这些时日,她在前院尽忙着这件事呢。”

    蕙儿说来也是寻常事情,落在哲暄心中,不免是要多几分狐疑的,她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见识浅陋了,素来在云中城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不只想明白的,也自问是个凡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如今倒是一天天开始不自信了起来,总想着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或是又做错了什么,为日后平添了危险。

    翌日早朝,魏帝颁旨,着十四、十五替圣上巡防北郡,整顿军务,查视民情。消息传回,哲暄知道高车之战,就此开始。

    十五静静平卧着,不言一语,他的眼光里,哲暄看见了温情的波澜,像极了春日里他们寻访踏足的郊外,那一弯溪流,清澈却不时有零星水花渐起。

    “你在想什么?”

    哲暄枕着自己的手臂,呆呆地问。

    十五转侧了过来,分明看到了一双明眸如天边闪烁的明星,青丝被哲暄悠悠甩起,落在了一边,低低垂下,散落在十五肩头。

    “在想你。”

    他说的是那样走心,似乎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浑身上下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为这个答案佐证。

    “我就在你面前,你不看我,却要用想的。”哲暄虽是这样怪罪,心中却是依稀开始知道他言外之意。

    “是。就是因为你还在身旁,所以我要好好想想,想想自己还能不能清楚记着你的模样,你的神韵,若是记得不清了,我便还有机会把你捧在面前仔仔细细看个清楚,看到我心里去,刻到我心里去。”

    哲暄知道了,这一仗十五也是没了底气的,或许不是为了高车,而是为了东宫,她胡乱猜着。因为害怕,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意外之险,没有人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所以他格外不同寻常,他说他要把自己看到心里去,刻到心里去,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哲暄起了不忍之心,她的眼里看的十五,心里却念起了自己的懵懂无知,她原是那样的讨厌战争,不是为了别的,一来全是书中所载,二来也是有荟沁姑母的影响在,可她唯有这一刻,才真真正正明白自己为何会痛恨战争,痛恨杀伐。

    “那你可要好好看,看仔细了,不许出了差错,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这话说起来,却是半点威仪也没有,全都是女儿家的似水柔情,眼波流动,一时竟掉下泪来。

    “明明是舍不得的,偏要做出这样决绝的样子,装模作样又不像,都头还不是苦了自己。”

    十五柔声劝着,大手轻轻拂了过去,算是把滴落的玉珠都拭了去。

    哲暄才是再说不出什么,伸手缓缓揭开子绛的领口,那条蜈蚣样子的伤口早已是愈合好了,只是一抹深深浅浅的褐色总在提醒着她,自己曾经是那样的糊涂,几乎一剑便要了他的性命。

    “还疼吗?”

    她是明知答案的,却还是要问,就像只要再听一遍子绛亲口说不疼,便也又得了一重心安。

    “早就不疼了。”十五本还想讲下去的,像是说这样的伤若是还会让自己疼,那战场上的刀剑无眼,可还要如何,等等,可这样的话他是说不出来了,哲暄的不安,不舍,尤甚过自己,竟也勾起了他的不安。

    他还是不放心的,且不说偌大一个王府,上下繁多的琐碎事情,单单就是秋岚,他就一万个不放心。

    “余福前起和我说,秋岚这些时日都没有什么动作,你记得,一旦前线有消息传回,你就速速让人把秋岚控制住,我明儿会指个人给你。还有,你若是觉得在府里不安心,可以时常进宫给母后请安,她那儿会有让你安心的方法。”

    屋外是月影婆娑还是更深露重已经无关他们的事了,哲暄就那样紧挨着十五躺着,枕在他的臂弯,紧闭着双眼,听到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像是浅浅吟唱的安眠曲,仿佛只有这样的肌肤相亲,才能足够让她踏实睡去。

    次日四更时分,是哲暄亲自给十五穿戴的明光铠,也是哲暄亲自送了他出去,倚着蕙儿,直望着十五没乐身影,才落寞地回身进府。

    蕙儿本是劝着,想让哲暄再去床榻上休憩一会儿,她却是怎样也睡不着了,斜斜在坐榻随意靠着,臂下枕着个团金丝锦云被绣花软枕,呆呆望着那黄花梨衣架出神。

    没过多久,屋外有了敲门声响,琐碎,低声,若不是哲暄尚且晃神得不厉害,只怕是敲上半个时辰也是听不见的。

    “谁?”她同样低言问道,那声音也不比外头那位敲门声音大去多少。

    “奴才王府直长尹禄。”

    听着哲暄在里面答应了声,这人便开门进来,拜倒在地,只见一身黑色斗篷,确实是很适合夜行,来人下跪坐榻前,又介绍了一遍自己姓甚名谁,官位为何。

    “你说你是清河王府直长?那便是独孤御奉的佐官,可是?”哲暄像是丝毫不在乎般说道。

    “正是。”

    哲暄听他答得如此爽快,心中已经猜了个大半,可仍是不声张的,她要知道,就要知道个一清二楚,不露一丝痕迹,却叫这人一一说个明白方才可以,如此想来,便又问道,“王府御奉乃是朝中七品官吏,本妃虽掌管府中琐事,但也极少见到独孤大人,更是从未和你们有过往来,你如今深夜来见,可是为何?”

    尹禄像是早料想到了哲暄会不放心,从容答道,“王爷昨儿命我,今日四更半前来见王妃,从此听凭王妃调令。”

    “你这话儿,本妃却是听不明白了,平白无故的,本妃要你一个王府直长听什么调令。”

    哲暄这话语口气咄咄,像是只要下跪之人再无一句交底的实话,便要打发了出去。

    “你是知道的,即便是独孤御奉也不过是七品,你一个小小直长更是无品无级,我要把你打发出了府去,只怕也不需要惊动吏部,支会独孤璌一声也就是了。”

    “奴才燕云苑门下燕氏云字辈燕云禄。”尹禄说完,不忘抬头看向哲暄,诚恳、坚毅和果决,倒是让哲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也曾经看见过,流露过这样神情的人,——余福。

    尹禄也并不多耽搁,便又是一句,“王爷贴身长使,余福总管,是奴才兄长。奴才受命,日后为王妃传递密函和燕云苑一应来往消息。”

    哲暄确认了,不仅是他的身份,还有接下来的一切,她的思绪像是变成了纷飞的蝴蝶,恨不得随了十五一同去前线。他竟这样不放心自己,又是这样帮衬着自己。

    从大军开拔,到哲暄再收到十五的消息,已经过去了月半,无不是日日夜夜挂心北郡情势,子绛安危。

    “公主——爷!爷来信了。”

    蕙儿跑得奇快,只为得这几日眼见哲暄不安,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的,心中着急的不行。

    “都和你说了,以后在府中,说话千万小心。如今不比从前,那云中城是咱们怎么胡闹都没所谓的地方,可这泰安城,如今可是步步生机,步步危机之地。”

    哲暄越说越是小声,到了最后,几乎就是说得自己听的,倒是闹得蕙儿愈发糊涂了

    “好了,你且记得府中诸事,谨言慎行。”说着便伸手把接了来的信,拆分开了,一边还问着,“谁送来的?”

    “那人说是……”蕙儿想了想说着,“好像是什么燕云苑。”

    看着信中只有的四个字,“归鸿徊徨”,哲暄忙问道,“那送信之人呢?”

    “我见过他之后,他就走了。”

    余福陪着十五于军中,尹禄虽也是能送消息来的,但是到底不是住在府上伺候的下人,往来多了也怕显眼,如此府里上下也算无燕云苑的人,哲暄只得更加注意身份明晰的秋岚。

    “归鸿徊徨——归鸿徊徨——”哲暄在凌志堂中来回踱步,暗自揣摩着四字之意。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蕙儿,带上拜帖,让他们备辇,我要去东宫见一见长姐。”

    哲暄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意图,甚至有意说的大声,让秋岚等一众人等听得。

    玉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进了椒房殿,进殿便忙往里去,跪于梦君膝下,单独说话。

    梦君见状,本能警觉地直起上身,“可是打听到了?”

    玉奴点头答道,“是,十五爷已从柔然回来了,身体无虞,娘娘安心。密函已到御前,郁久闾可汗也已经出兵高车,估摸着消息传回的这几日,十四爷那儿也该动手了。”

    “准确吗?”

    “是妙菊姐姐亲自派的人来,那传信之人是奴婢的同胞妹妹,娘娘大可放心。”

    玉奴低声回答,末了不忘加了一句,“娘娘,大势已起。”

    同样的时辰,子缊坐与东宫正殿议政厅中,阶下诸位,均是殿前文武,所议之事均是高车一役。

    “这几日,前方战事渐入关键之时,不知诸位可否准备妥当。”

    “前线人马所需棉被粮草,全数均已齐备,也已数日之前,尽数到达军中。韦良愬,为人刻板严谨,也是个有命必达的,虽一心觉得高车一役不妥,也只得奉圣命而为。这个殿下可以放心。”公孙苻道。

    “只是,这本已说好的五万晋陵军,不知怎的,商议商议,就成了六万人的用度。”公孙苻这样说道,引得子缊也不禁点头,听他再言道,“虽说这五万人马的棉被粮草,所用银钱,耗费也还得力,但毕竟麻烦了许多,前后调用的民夫也多了许多。”

    “高车一役,父皇是给予了厚望的,五万人马压境,再加之前方戍边军常备的五万人马,方可保此战无虞。粮草被服按原数多多筹备也是应该的。”

    子缊如此对众人解释,他也是赞同了十四调用晋陵军的。

    “太子殿下,鸾台今早收到曹纶借道西夏,奇兵就位的八百里塘报,高车一役,举兵之日,或许就在这一两日了。”

    公孙苻所言,乃今日早朝之报,如今东宫再次说来,却又另一番意味。

    “大军开拔至今已有月半,若再是按兵不动,或许咱们能信,高车都不会信了。”兵部尚书裴才樾如此应答,“只是不知十四爷准备这战怎么打!”

    裴才樾说着这话,便将目光投向了子缊身边一个着布衣的书生,同他一样的,是同殿之上的几乎所有人——子缊、公孙苻及其他几位太子府门客。

    “闾先生,不知此战至此,您怎么看?”

    此人一身布衣,神色俊朗,下巴一撮灰白胡须,却显得飘然富有仙气,他便是东宫居首的谋士,闾信。听得公孙苻开口这样问,闾信微扬一笑,说道,“公孙大人着急了,战事如何,现在,谁了说不清,纵使是老夫,也不敢笃定任何结论。”

    子缊点头,若有所思。

    众人烁目之下,闾信继言,“十四爷武功高成,况又有十五爷倾力相助,高车一役,当今而看,胜之概率甚大。只是——”他看了看子缊一眼,又说,“在座诸位,均是殿下良臣,都不想看着朝中两位郡王爷就此坐大。可如今宫中,母仪天下的已经是清宁郡王生母,原本的淑妃甘氏。淮北一战,两位皇子得封郡王,如果高车一役又胜,只怕亲王之位再加,届时,就要与太子殿下比肩了。”

    “闾先生的意思是——”裴才樾一副不可思议,却又细思有理的样子,“这战——不能胜?”

    “胜自然还是该胜的,只是要看怎么胜?”

    这一言却是又引得众人侧目良久。

    子缊听而笑言道,“闾先生,你这样说话,只怕裴大人会越听越糊涂的。”

    “是。”徐先生对着子缊答道,又转而与裴才樾如是说,“是闾某卖弄,还请裴大人莫言见怪。”

    这位徐先生拂髯而道,“自古征战军事,胜败不定,胜而又有大小之分,故而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淮北三郡之争,动用十万之兵,又北借柔然骑兵,如此之数,战事尚且赢得艰难。如今咱们这位十四爷,沙场宿将,却是要用十万之兵,灭高车一国。试想,若不时这位上兵伐谋的十四爷,想要以奇制胜,又会有何妙计。”

    “可这——与此战胜败,又有何关?”裴才樾追问道。

    “以奇制胜,与大战而言,实乃上策。可即是如此,又扮出一副眼见柔然出兵,趁势而为之装,却横陈十万之军,不是反倒落人口实。”

    此话一出,阶下众人皆已显露会意之色,这位徐先生又言说道,“只怕攻破高车之外,十四爷还另有所图吧。”

    虽说不敢相信,却句句占理,如此分析虽说有些荒唐,反倒让众人越发相信了。

    “如果,正应了先生所言,那太子殿下,现该如何是好?”

    公孙苻所问,正是众人急欲所知之事。

    “老夫刚才说了,这胜总是要让十四爷胜的,只是此役之后,等着他的究竟是皇上的嘉许还是猜忌,就另当别论了。”

    裴才樾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若陛下知道,十四爷点兵出征,不是为了灭高车,扩疆土,而是拥兵自重,挑战皇权,只怕这胜——还不如不胜。”说着还不禁感叹,“先生果然高才,不愧是章老帝师的关门弟子。”

    “裴大人谬赞了,家师坐下最得意的门生可不是闾某。”

    “先生是否已是心怀妙计了?”公孙苻似乎有些心急。

    未等闾信回答,子缊先回答了他,“不着急,且先看看十四弟究竟有什么动作再说。”

    “殿下,如此一来,只怕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他们远在边关,咱们近在京城,他若拥兵自重,一时必定是尾大不掉,咱们可奈何不了他。”

    “公孙大人不必着急,事情还远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只有知道了十四爷和十五爷如何行事,再行出手,便可有的放矢,直重要害。”他单手拂着灰白胡须,一边笑言的样子,若不是胸有成竹,又如何能如此泰然自若。

    “这事,还是多小心为上。十四弟究竟想做什么,我们现在都无从得知,他若真如自己所言,为的是顾全前方安定,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子缊目光一一落于诸位之上,“毕竟手足兄弟,本宫也不愿将十四弟逼至绝路。”

    只说哲暄此时早到了东宫之外,搭借着蕙儿的手下辇,在府门外还未多等,便自有人出来相迎。

    可才进东宫几步,哲暄就觉得这所经由之路有些许不对,青琁本住于东跨院之中,这眼前小厮却把她越往西处引。哲暄忽的就停住了,冲着蕙儿使了个眼色。蕙儿也自是知道的,便忙上前拦住那小厮,如是问道——

    “你这是把我们往哪里引?我可告诉你,你眼前这位,可不仅仅是清河郡王妃,还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妹妹,若是怠慢了,你就不怕太子妃见罪于你。”

    “姑娘这是哪的话,小的怎么敢怠慢的王妃。”这人躬身答应,又转侧身来,对着哲暄这样解释,“只是这正厅之中,太子殿下正与众人商议政事,因是需呈报皇上的大事,不好让人打扰。这才只能委屈了王妃,打着西边往后院一绕,再往跨院里去。”

    哲暄想着,他句句在理,不好不从,也只得如此。

    青琁早在屋外巴望得等着,见得哲暄近了,便连忙走出来相迎。原也就是说好了的,姐妹之间虚礼也就一并都免了,只是青琁说来也是有些时日没见过哲暄,还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了了,说了句,“你倒是清瘦了。”

    哲暄也没往心里去,进了殿只着急询问可有北郡消息,青琁素日里,若不是子缊主动说起,她一贯也是不问政事,因而也是一字不知。哲暄一时也是束手无策,又不得办法,空得坐在青琁殿里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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