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清晨,殷小仙尝试着向余年提出去殷家被拒绝后,她便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了。眨眼又是几日过去,万俟怒依旧没有来过,殷小仙每日呆在岚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在她喜欢窝在一个地方不动,也就不觉得闷了。

    这日晌午,殷小仙在园中一棵越花树下摆了一道躺椅,披了一条毛裘毯子便在园中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园外有些吵吵闹闹的,殷小仙哼唧了一声,将毛裘拉过头顶,转了个身接着睡。

    刚进园子的余年一眼便看到了殷小仙蒙头的举动,一瞬间,有些冷盘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看着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的那人睡得正香,余年有些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将外面的人打发了吧,这傻姑娘倒是懵懵懂懂的,别是叫那些个人污了她的眼。

    打定主意的余年正想要转身出去,就只见着园子的石板主路上浩浩荡荡的来了几个人影。

    余年定睛一看,心里一沉,脸也拉了下来。

    “哟,这不是余年姑娘吗?怎么,没在里边服侍那位新来的妹妹?”只见一人上前,语气尽是倨傲。

    余年垂着眼,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这女人是人界大陆绮罗家的,身份虽比不上四大家族,倒也是尊贵了,几年前在一次宴会上与王相遇,便迷了眼,生是追着王来了这玄庄,住进了祝溪园里。其人面相娇媚,性格却是跋扈,负责祝溪园的执掌侍女朱觥每每与余年闲话起来,都是抱怨这个娇花一般的女人。如今,她倒是能耐,听闻了王带了姑娘回来,竟是忍不住性子,闹到了岚苑来。

    “哟!那可是天玄王最钟爱的毛裘毯子?听说,此毯是由那千年难得一见的雪妖狐的皮毛制成,怎么的这般珍贵之物,却被人如此随意的堆放树下?”绮罗潇儿娇笑一声,上前几步就要伸手去抓裹着殷小仙的毛裘毯子。

    余年只是在一旁侯着,却没有想到绮罗潇儿竟如此胆大,竟对着殷小仙直接上手了,显然跟着绮罗潇儿的朱觥和几个小侍女也没有反应过来,竟是叫绮罗潇儿得了手。

    殷小仙正睡的香甜中,梦里有儿时调皮捣蛋的小还笑嘻嘻的喊自己姐姐,她正要伸手抱抱自己的宝贝弟弟,却突然梦境中天崩地裂,只一个摇晃,殷小仙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掀翻在地,霎时间,身上好像轻了薄了许多,有点冷。她有些眯瞪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个女子。只见其着着鹅黄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丝,细眼顾盼生辉,撩人的很。

    “真是抱歉了,我不曾想过这毯子中还有个人在,扰你清梦,还望妹妹见谅。”绮罗潇儿抿嘴笑道,一双细长娇媚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殷小仙,不见丝毫歉意。

    殷小仙,“……”这么大个人躺在椅子上裹在毯子里你说你没看见,眼瞎么……

    见着殷小仙的脸色有点阴沉,余年上前几步,将毛裘毯子从绮罗潇儿的手中扯了回来,依旧是淡淡的道:“不知绮罗姑娘今日来岚苑有何贵干?”边说着,边将毛裘毯子裹在了殷小仙身上。

    殷小仙刚刚梦醒,此时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儿来,只觉得一阵秋风而过,身子有些冷,有了余年送回来的毛裘毯子好了许多。

    “我听说,岚苑住进了一位姑娘,这便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姿色将天玄王都为之倾倒。如今看来,虽是绝色,却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绮罗潇儿道,顺势在殷小仙的胸脯上流连了几许,有些嘲意。

    殷小仙,“……”她自然是接收到了眼前女子对着自己的轻蔑之意,还有那流连在自己胸部的目光,殷小仙身为女子再清楚不过她是什么意思了。虽然殷小仙这个壳子长得确实精致,但是的确是岁数小,而且在殷家也不受宠,不会如同殷媛一般被养得丰腴似的,是以……殷小仙十几岁的身子,还是有些未发育完全的。但是,这个和眼前的这个娇媚的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我自小发育不良,倒是大娘你的身材真是好,虽是半老徐娘,却不显老。”殷小仙认真的说道。

    绮罗潇儿一张娇艳的脸蓦地沉了下来,“看来我是小看妹妹了,原以为妹妹是个单纯的,却不想倒是个牙尖嘴利的。”

    殷小仙被她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弄得有些鸡皮疙瘩具起,忙道:“大娘,你今天过来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这秋天风凉,别再冻出鼻涕来。”

    绮罗潇儿被殷小仙的话气的脸色铁青,朱红的丹蔻紧了又紧,看着眼前裹得像个粽子的死丫头,只觉得越发的厌恶。

    “姑娘,这天儿冷,还是回吧。”绮罗潇儿身后的朱觥抬眼看了余年一眼,眼中有点点笑意,后才恭敬的对着绮罗潇儿道。

    绮罗潇儿冷哼一声,狠狠的剜了殷小仙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就如她来时那般突然。

    殷小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眨眨眼睛,“余年姐姐,她是不是以为,阿怒和我在一起了,所以吃醋了?”

    余年听着殷小仙的问题,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以为?难道不是事实吗?余年有些不解。

    “可是她今日来这么一趟,图个什么呢?啧啧,真是个傻姑娘。”殷小仙感叹道。

    余年见着殷小仙小大人一般的叹息,不禁有些莞尔,还说别人是傻姑娘,自己也是个呆的!

    余年拉着殷小仙进了里屋,又点了些碳盆来。尽管刚入秋不久,但是殷小仙的身体较之常人要弱的多,每日一过了晌午,便手脚冰凉,而她体内的灵力又运转不灵,故而才每天都在屋子里添上好几个碳盆取暖。

    “以后莫要在园中午睡了,日后秋风渐凉,你的身体又不好,生病了可就不划算了。”余年将殷小仙塞进床上,给裹上了杯子,一声声的叮嘱道。

    没有听到小姑娘吱声,余年有些稀奇,刚刚不还伶牙俐齿的对上了绮罗潇儿,这会儿怎么没声了?不会是冷坏了吧?

    “小仙?”余年看着小姑娘低着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于是便开口叫了一声。

    “余年姐姐,那个……女人,和阿怒是什么关系呀?”其实殷小仙也在纠结,那女人今日那般的嚣张,言语间又是那般的醋意横飞,只要是个不傻的,也能猜出来。殷小仙不傻,相反有时候还很机灵,所以她看得出来,那女人同万俟怒关系非比寻常。只是,她已经决定了,绝不会和万俟怒有什么纠葛的,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情置之不理。只是,想虽然是这般想的,不过殷小仙这心里就跟长了爪儿似的,挠得她有些不平静,非得问一问才舒心。

    余年眼中一片平静,坐在了床沿上,“王执掌天玄族三千七百年,带领天玄族走向辉煌。王不是一个温柔男人,但是却是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我这般说你明白了吗?”

    殷小仙有些楞楞的点点头,慢慢道:“他、他、他多大岁数了?”

    余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傻姑娘,我说的你可听进去了?怎么注意力尽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王是天玄龙族,成年需一千五百年,化形五百年,王成年许久之后执掌龙族,这零零总总算起来,也应有好几千年了,我因着年岁小,这些也是听我祖母所言的。”

    殷小仙乖巧的点点头,继而又忍不住的问,“依你所言,那绮罗潇儿是爱慕阿怒的,她又是多大岁数了呢?”

    “她是人界绮罗家的女儿,几年前进来玄庄的,同为修炼者,如今也有百来岁了吧。”余年答道。

    殷小仙咋舌,还真是大娘级别的人了,不过就算是百来岁了,相比较万俟怒那个过了几千年的老牛来说,也算是嫩草了吧。

    “今日的事情,是岚苑的侍卫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住在前边儿的那些个人啊,无论是当初怎么样的,如今,那心里还纯良的怕是也没剩几个了。”余年难得的有些唠叨。

    殷小仙抿嘴笑笑,“我又没干什么,怕她们作甚,况且,不是还有侍卫大哥们和你嘛!”

    余年看着殷小仙笑的一脸安心,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因为殷小仙有些受了凉,和余年聊了些时候便又睡下了。余年伺候着小姑娘睡着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关紧了房门,唤来两个侍女守着,余年还浅笑的脸有些沉了下去,她到了园子内的那棵越花树下,静立了良久,直至夕阳而落,晚霞披撒。

    “既然来了就出来,成日里浸在阴影里,莫不是把自己当成暗卫了?”余年侧头对着空气轻声说道。

    只见余年话音刚落,空气一阵微动,一个高大的暗衣男子出现在余年身边,其人周身气质内敛,若不是开口,只怕与暗卫并无差别。

    “我又怎么惹到你了?”男子负手而立,一双凌厉的眼睛中不悦之意尽显,细看上去,那瞳孔处竟是稀有的重瞳之眼。

    “你惹了住在这岚苑的姑娘。”余年冷声道。

    “我又怎么惹到她了?”男子嗤笑一声。

    “你当我是傻的?绮罗潇儿是什么货色,你帝阙能拦不住她?”余年反问道。

    “哦?你不是傻的?怎么,王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今你就这么快对其俯首称臣了?我放任那女人进岚苑,也不过是想看看住在岚苑那人的能耐罢了。”名为帝阙的男子无所谓的说道。

    余年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语气,“王带她进了岚苑,就说明了王对她的重视,你平白无故的试探什么!”

    帝阙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这般做,就不怕王知道了怪罪于你?”余年眯起眼睛,咬牙问道。

    “那又如何?以前的那些女人不都任由着兄弟姐妹们试探来试探去的?在人界大陆呆的久了,总得让我们有些玩乐的由头。”帝阙说道。

    余年向来是知道这些人以往的胡闹,仰慕王的人多到数不胜数,王不拒绝却也不示好,那些人也只是都住在各个别庄里,仅这玄庄就有十几位女子。帝阙虽平日里看上去稳重,却是带头玩得最为起劲的一个,王晓得他们这些下属的饭后茶余,也未加阻止过。只是,如今帝阙捉弄的却是被王放在心上的那一位!

    想到这里,余年突然冷笑一声,“那你就折腾吧,到了王抽你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说罢转身就走。

    帝阙眯了眯重瞳之眼,对着远去的那个身影哼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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