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黑板上的倒计时自从跨过100天后,就走得飞快,完全没有了最开始觉得时间还有很久、过得很慢的想法。现在每天,家、学校、医院三点一线,林小溪的生活非常充实。在这一个月里,复习已经接近尾声,林立渐渐有了笑容,李姨已经开始进入康复阶段。不管经历过什么,生活还要继续,你除了自愈也无力对抗命运的捉弄。

    学校开始给初三学生发志愿表,虽然之前已经约定一起去附中,但如今发生了太多事情,林小溪都不确定大家是否还记得初衷。林小溪内心还是期盼大家能去同一所高中,或者说她心里还是对林立和宁姚有一天和好充满期许。林立和宁姚现在在学校里碰见,也会互相微笑点头,就好像商量好一样。那如果以后不在一所高中,就不会再有偶尔碰面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和好的机遇。

    可是,现实是,他们的志愿表是要和家长商量以后,共同决定。林小溪自身都难保,更不可能决定他们三个人的去向。林小溪这两次模拟考试成绩不错,但是班主任还是不建议报附中。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个班级里也只能有两三个人可以考上附中。林小溪的父母一向很相信班主任的话,也不建议林小溪报附中。林小溪是第一次很坚持自己的决定,她不只是因为当初的约定,更是因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努力付出。拿到志愿表的当天晚上,林母和林小溪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第二天,林小溪顶着黑眼圈来学校,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王明阳表情略微夸张,问:“哇,你怎么搞成这样?”

    “哎,和我妈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

    “因为报考的事情。”

    “你妈想让你报哪?”

    “报实验中学。”

    “看来你妈对你很没有信心呢?”王明阳还在挖苦她。

    林小溪却没有心情,说:“都是因为老班,他们又特别听老班的话。”

    “你真那么想要去附中么?”

    “嗯,当然了。”

    “因为林立么?”

    “不是,最开始可能有一点,后来更多的是不辜负自己的付出。”

    “嗯,那如果附中没考上,你就只能去二类了。”

    “我知道。”林小溪的妈妈昨天一晚上都在重复这句话,她的内心也曾动摇过,却迟迟说不出妥协的话。

    “那我和你一起报附中。”说完,王明阳就从书包里拿出志愿表,在第一志愿里写上附中。

    王明阳动作太快,林小溪根本没拦住他,说:“我还没填呢,你怎么不考虑一下就给填了,你不回家问你妈么?”

    “不用问她,她认为我只能去上二类高中。”

    “那你也不能浪费了机会,报一个最低的一类,说不定你能去上呢。”

    “其实,志愿没有那么难填,你只要坚持自己,不要留遗憾。”

    “宁姚和你说过她要报哪里么?”

    “没有,你怎么不去问她。”

    林小溪不得不承认,她最近和宁姚的交流越来越少。他们之间有太多刻意避开的话题,却导致经常冷场,都不知道该聊什么,又不想特意去找话题。

    “先等我选好了,再去问她,我是希望能去一所高中。”

    这天,林小溪在医院里呆了好久,主要是因为不想面对爸妈,不想谈有关志愿的事情。没想到,李姨却提起了中考志愿的话题:“小溪,想好报考哪所学校了么?”

    林小溪想了想,烦躁的说:“还没有。”

    林立听了她的回答,看了她一眼。

    “没事,没事,还有时间考虑。唉,要不是我生病,林立都已经保送到附中了……”

    “妈,这和你没有关系,我自己的决定。”

    “林立这孩子,现在对附中一点不上心,最后还是我让他填的附中。”

    林小溪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的林立,李姨到现在还会常常自责,总说因为自己害的林立没去上附中,所以林立才特意表现出对附中的不在意,还是因为宁姚,因为当初他们之间的约定。她突然有点失落,无论怎么说,当初决定努力上附中是因为林立,后来因为大家的承诺。现在好像只有自己还特别在意,其他人都已经漠不关心,让她心里受到伤害。然后,想到今天毅然决然的把附中填在志愿表上的王明阳,心里暖暖的。

    时间已经拖到很晚,林小溪不得不起身离开,林立现在已经习惯每次送她出病房,看着她坐电梯离开。

    林小溪忍了忍,还是开口问:“林立,你不想去附中了么?”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林立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开口。就在林小溪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幽幽的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考虑想不想的事情,只有应不应该。”

    林小溪注视着林立的眼睛,有一种感觉,就像曾经还并肩跑步的人,一夜之间,突然成长,跑在了你前面,并且越跑越远。

    林小溪想了想说:“林立你该去附中,你有能力考上附中。”林小溪好想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而不是一直被怀疑。

    在回家的路上,林小溪的脑袋里一直萦绕着林立和王明阳两个名字。林立在大家眼里是应该去附中的人,却丝毫不上心;王明阳是被大家认为根本上不了附中的人,却毫不犹豫的填上了附中。可自己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种人,就因为在中间,所以很难选择。

    林小溪的妈妈在饭桌上,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问出口:“你有没有想好?”

    林小溪心里想说我想去附中,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争执。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妈,爸,可是我真的觉得我能考上附中。”林小溪的眼泪落在饭碗里,却没有擦,一直拼命的吃着碗里的饭,夹着眼泪的饭,有些苦涩。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林小溪很想找人聊聊,翻了翻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好几次都停留在宁姚的电话上,最终还是没有联系宁姚。她现在还没有勇气,和宁姚聊这个敏感的话题。

    班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填好了自己的志愿表,林小溪的第一个志愿还一直空着,明天就必须要交表了,林小溪反而心里轻松多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有一个结果了。她怀着忐忑的心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的气氛一改之前的紧张,空气里都透着喜悦。

    她爸看到她,笑着和她说:“丫头,你就报附中吧。”

    林小溪有些懵,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去附中么?”

    “是啊,可是之前你们不是反对么?”

    “这回不一样了,爸爸已经找人问清楚了,就算你没有考上,也可以花建校费去上。”

    林小溪没有本来应该有的喜悦,反而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任性而感到难过。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上附中,自己的父母也不会一直上火,现在更是为自己铺好路,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

    她爸看到她难过,说:“傻丫头,我们当然希望你能去最好的高中,你也不要怪你妈之前的担心。”

    她像小时候一样,跑到她爸的怀里,闷闷的说:“谢谢你,爸爸。”这一刻,她觉得她家也很温暖。

    交志愿表的时候,她碰上了宁姚,装作非常自然的问:“宁姚,你报的哪里?”

    “附中。”

    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不管过程多么曲折,他们最终都没有背弃当初的承诺,四个人都报了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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