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我躲不掉你。”柳文悦故意在人群里左闪右躲,想要把凌蓝甩掉,可无论她怎么玩儿,凌蓝总是能很准确地找到那一身水蓝色的纱衣。柳文悦眼珠转了好几圈,还是想不出摆脱这个“跟屁虫”的办法。每当在这种时候,她就开始后悔当初把他捡回来,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大的包袱。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把它们全部买下来,一口气吞掉。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蓝……”下面的话还没说,就被凌蓝给堵了回来。“小姐,不要想撇开我。”

    “你!”柳文悦甩给他一个大白眼。想不理他,可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她还是放低姿态,求他:“蓝,放心啦,在这个杭州城里,敢招惹我们柳家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你回去好不好?我保证不让自己出事。拜托。”柳文悦摇着凌蓝的胳膊,一副可怜相。可凌蓝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平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哼,”柳文悦彻底泄气,“死凌蓝,那儿有当弟弟的一直管着姐姐的道理呀?”

    “小姐,你忘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我答应过老爷保护你,就不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可那次,只是一个意外呀。哪里还会发生?”

    “意外无处不在。”

    “你!”柳文悦噘着嘴,不再理他。

    “小姐,你看那边,围了好多人。”

    柳文悦往凌蓝指的方向看,立即来了兴致,她一向爱看热闹,就拉着凌蓝的手往人群里挤,完全没有看见凌蓝“奸计”得逞的笑容。

    挤进去才发现原来是耍把式卖艺的,柳文悦顿时没了兴致,她一向不喜欢这些杂耍。正要再挤出去,就听杂耍班里的老头儿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诸位,本杂艺班为了答谢诸位的捧场,小老儿在此出一道题目,不管是谁,只要答对,就可以拿走这个玉佩。可是,如果报了名却答不上来,就请拿出十文钱。”

    围观的人见有便宜可占,纷纷催促老头儿快出题。柳文悦也乐得看热闹。

    只见那老头儿在地上画了个九宫格,道:“要把从一到九这九个数字填入这九个方格,使每行每列的三个数加起来都一样。好了,诸位,开始吧。”

    他的话刚说完,柳文悦就不屑地笑了。

    “这位姑娘为何发笑?”

    “我是笑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嘛。”

    “小姑娘,可不要说大话,这可是花了小老儿一年多才想出来的。”

    “你不相信我能解?”

    “姑娘不妨一试。”

    “好,你听着。”柳文悦清了清嗓子,接着便唱了起来,“四海三山八仙洞,九龙五子一枝莲,二六七郎赏月半,周围十五月团圆。”

    全场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她的答案,而是因为,她的歌声实在是太好听了。

    “小姑娘唱得是不错,可这根本不是答案呀。”

    “什么,你没听懂?”柳文悦挑挑眉,看见场上的桌子上有两盒围棋子,就拿了那一盒黑色的,交给凌蓝,“蓝,照我说的做。”凌蓝微笑着点头。“九宫者,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其中。”柳文悦一边说,凌蓝手里的棋子便稳稳地落入对应的格子里,结果正符合要求。

    “这九宫格的游戏,我三岁就会了。”

    周围人一片热烈的掌声。“老爹,把玉佩拿出来吧,这位姑娘赢了。”

    老头儿极不情愿地拿出玉佩,柳文悦却并没有接。“这样吧,我也有一道问题,你答上来,我不仅不要你的东西,还奉送十两白银,如何?”

    老头儿喜上眉梢:“姑娘请出题。”

    柳文悦一脸的坏笑,凌蓝知道她又要整人了。“听好了,地上有三只小鸟,我用石子打死了一只,还剩几只?”

    “两只。”老头儿不假思索。

    “笨,难道我打你,你还不跑?”

    “一只不剩。”

    “又错。答案是,一只。”柳文悦得意地笑着出了人群,留下那老头儿在那里发愣。“死了的那一只呀。”

    刚走几步,柳文悦突然大叫:“真是,忘了把战利品拿回来了。”她看着凌蓝道,“蓝,你去帮我要回来,好不好?”

    “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凌蓝折了回去。

    “哈哈,小子,中计了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轻提裙裾,朝着预定方向冲刺。

    结果,她只顾回头看凌蓝有没有追上来,却忘了看路。这不,她就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深蓝色的胸膛。

    咦,这衣服好熟悉呀。还没等她抬头确认,凌蓝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来:“小姐,你死心吧。”

    “死——凌——蓝!”柳文悦大叫着发泄。发泄完了,她终于认输道:“好啦,我认输了嘛。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要跟便跟来吧。不过,可别后悔哟。”想着凌蓝到了那个地方后的表情,柳文悦的脸上又是坏坏的笑。

    “你到哪儿,我便到哪儿。”

    “走啦。”柳文悦先走了一步,心里却在暗想:要是把这小子弄到二十一世纪该多好!十七岁,他应该还在念高中吧。哼,累死你。想着凌蓝被一大堆书本包围着的情景,她乐得笑出了声。

    “不要得意,若是真的到了妈妈那个时代,你也是个孩子,还得被人管着。”

    柳文悦的心情一落千丈。怪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总能知道?

    “如嫣姐姐!”柳文悦一进门就给如嫣一个大大的拥抱。“如嫣姐,你好漂亮!花魁就是花魁,我看了都想咬上一口。难怪楼下有那么多人等着见你呢。”

    “哪有啊。我会的那些,还不都是你教给我的。要不是你教我弹琴唱歌,我怎么能当上花魁?说不定早就……”在抱月楼只有花魁才可以只卖艺不卖身的。

    “又来了。每次见面你都说这个。你不累我都累了。”柳文悦假装生气。

    “好,我不说了。”如嫣笑道,“阿悦,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我才比你大几天啊,都把我叫老了。”如嫣成娇嗔状。

    “大几天也是大嘛。反正我是认定你这个姐姐了。说实话,你很像我娘哦。”柳文悦故意道。

    “死阿悦,你敢说我老。看我怎么收拾你!”如嫣知道柳文悦的弱点就是怕被人挠痒痒。

    “不敢了,如嫣姐,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柳文悦求饶。

    “哎,阿悦,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俊俏公子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他叫凌蓝,是我弟弟啦。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哦,他还小,才十七岁呢。”

    “你放心啦。”如嫣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阿悦,今天可不可以替我出去唱歌?”

    柳文悦吓得往后一跳,道:“这怎么行!人家可都是冲着你来的,我出去算怎么回事?不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才怪!再说了,这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我就死定了啦。”

    “好妹妹,你就帮我这一回嘛。我……”如嫣红着脸在柳文悦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柳文悦听后,答应道:“好吧,既然姐姐身子不方便,我就帮你一回吧。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知道啦。谢谢你。”

    过了时间,还不见如嫣的人影,楼下那些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鸨林妈妈出来打圆场道:“哎呦,各位爷,稍安勿躁嘛,咱们如嫣姑娘马上就出来了。”

    “妈妈。”柳文悦一身红纱衣,款步走下楼梯,到正中央的琴桌旁坐下。她瞄了一眼楼下怡然自若的吃东西的凌蓝,心里不禁气道:臭小子,本来以为他会出洋相呢。难不成他来过这种地方?回去得好好审问审问他。

    “如嫣姑娘干吗蒙着脸啊?”有人问到。

    “小女子这几天身子不适,怕一脸病容吓着各位,还望见谅。为了表示小女子的歉意,今天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两首新歌,保证各位满意。”纤纤玉指放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全场立即静了下来,只剩下流淌的琴音还有她美妙的歌声。

    青丝长,多牵伴,坐看月中天。一曲唱完,台下立即想起雷鸣般的掌声。柳文悦迅速扫了一眼人群,暗暗吐了吐舌头,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彩。“看来效果不错,没被发现。”掌声还没停,她就接着唱起了下一首,赶紧唱完走人啊。

    这回的掌声比上次更加热烈,人们的情绪更加激动,甚至有人大声喊道:“此曲只应天上有!”故作风雅,却丑态毕露。

    柳文悦皱了皱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不知道如嫣姐姐是怎么过来的。她站起身要走,却被一声“慢着”止住了脚步。

    柳文悦循声一看,正是她最讨厌的纨绔公子李连囿,不禁撇了撇嘴,叫苦不迭。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在这里啊?柳文悦的飞速地思考着,该怎么应付这个家伙,又不让自己穿帮。

    李连囿端着一杯酒走到她面前,吐着满嘴的酒气,声音中充满了淫亵之意。“我的小美人,陪本少爷喝杯酒再走,也不迟啊。”

    柳文悦强压着胃里的翻腾和心里的愤怒,轻轻一笑道:“这不是李公子吗?实在不巧了,小女子身子不适,不宜饮酒。”她轻轻推开了李连囿递过来的酒杯。

    “哼!”李连囿把酒杯摔到地上,然后一把将柳文悦拉进他的怀里。“柳家的那个小美人儿拒绝我也就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不识抬举!看来,今天本少爷得好好教教你!”

    “放开我!”柳文悦实在忍不下去了。

    林妈妈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赔笑道:“李公子,有话好说。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姑娘计较不是?今儿个咱们如嫣姑娘身子不适,我找其她姑娘陪您,保证让您满意。”

    “本少爷就要她!”

    凌蓝拿起桌上的筷子,却没有动手。因为早有一个黑衣的男子走到李连囿面前,“李公子,你喝醉了。”他的手拍了拍李连囿的肩,李连囿咧着嘴松开了抱着柳文悦的手。

    柳文悦乘机逃到了安全地带,冲那黑衣男子点头致谢。那男子却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一位白衣的男子身后站定。

    那白衣男子的容貌跟凌蓝有得一拼,特别是他冲柳文悦微微点头一笑,周围顿时一片惊艳的目光。要不是平时看凌蓝看惯了,柳文悦说不定也会成为众多花痴中的一朵。

    他们主仆俩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她开始唱歌的时候还没有见他们在这儿。只是,柳文悦急着离开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便没有多想,冲他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了。

    “小姐,为什么要代替那个花魁出来唱歌?”凌蓝见柳文悦不回答,又道:“你可不要说那个红衣女子不是你。”

    “好啦,是我。早就知道瞒不住你。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转世?凌蓝不觉莞尔。恐怕也只有柳文悦才会用这种形容词。“难道说你这一个多月以来,常常很晚才回家,就是去那里看望花魁如嫣?小心被老爷知道了。”

    “蓝,”柳文悦拉长了声音,一副可怜相,“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我爹啦,好不好?”

    “你见我出卖过你吗?”

    “就知道蓝对我最好。”柳文悦立即一脸的灿烂。变脸变得也太快了点儿吧。不过还有更快的,方才还一脸的灿烂,又立马换了一副审犯人的表情。“喂,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去过青楼?”

    “我保证,我没有!”凌蓝信誓旦旦。

    “还说没有?我才不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去没去过?”摩拳擦掌,准备好对付凌蓝的拿手好戏。

    凌蓝见柳文悦的架势,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凌蓝对天发誓,今天以前,从没去过烟花之地。这样行了吧?”

    “信你一回。”

    “小姐——”背后传来刘掌柜的声音。

    柳文悦和凌蓝转身,等着刘掌柜走近。

    “蓝少爷。”刘掌柜跟凌蓝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一个小竹篮递给柳文悦。“小姐,明天是小俊的生日,我夫人做了一些寿桃和寿面,小俊那孩子非得让我送些来给小姐你,说让你分享他的快乐。”

    “真的,小俊的生日啊。刘叔,你告诉小俊,明天我去看他。”柳文悦一脸兴奋。

    “小俊要是知道,肯定乐疯了。”刘掌柜开心道。

    “娘,那不是柳家钱庄的刘掌柜吗?他叫她小姐,难道说……”浑身散发着英气的华服男子搀着同样是一身华服的贵妇人。

    “这下,我儿不必为难了吧。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呢。”贵妇人慈爱地拍拍儿子的手。“好啦,咱们明天就派人去下聘礼吧。”

    “是,娘。”男子扶着母亲上了一顶软轿,自己却还不忘看了一眼那抹水蓝色的背影。

    黑衣的男子跟在那一袭翩翩白衣后面。“少主人,那如嫣的背景已经查清楚了,并无不妥之处。”

    “清岩,替她赎身,让她住进城郊别苑里。”声音淡淡的,过了一会儿,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柳家呢?”

    “回少主人,柳元崇如今拥有的财富可抵大半个国库。柳家主要经营的仍然是钱庄和珠宝生意。柳元崇的两个夫人均已过世,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柳玉英是正室所生,年满十九,其母与长安侯夫人是旧友,因而,她与小侯爷从小便订有婚约。二女儿柳文悦比柳玉英小九个月,偏房所出,是个少见的美人。据说,这个二小姐是个少见的才女,柳元崇极其疼爱这个小女儿,把几乎一半的生意都交给她打理。二女儿身边还有一个护卫,叫凌蓝,十七岁。说是护卫,其实他是柳二夫人收的义子。”

    “有没有查过那个二夫人和护卫的底细?”

    “这个……属下无能,尚未查清。说来也奇怪,连柳府里的仆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二夫人是何来历。还有,除了柳家的人,外面的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柳家还有一个大小姐,都以为柳文悦是柳元崇唯一的女儿。”

    “哦?”白衣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似乎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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