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思怎么可能不气呢?过去有多么喜欢许景,现在看见他就会有多愤怒。所以即使知道借宿在肖凛家,大吵大嚷很不地道,她也还是没憋住。

    她伸出手指着许景,声音还带着颤抖地道:“你给我滚蛋!你要不要脸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对面的许景一身长衣长裤,虽然在室内也裹得死紧。他抱臂靠在墙面,一言不发,就一直直直地盯着程思瞧。视线专注,一点也没被程思一大早的连续怒吼给扰乱。

    许景的态度太明显了。

    你喊你的,我就站这。你来我就跑,你跑我就停。反正要我走,那是没门。

    时间久了,连带着程思都开始莫名起来。饶是再大的愤怒,喊了一大早后她的精力也变得急速下滑起来。

    她垂下手臂,神情显得有点倦怠,“我忘了,这儿是你朋友的家,也是你先来的,应该是我走才对。”

    转过头扫了眼蒋夷光,程思朝着她示意着自己已经冷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就转过身走上了楼,蒋夷光只得程思一定是去收拾行李了。许景出现在这,程思是肯定不会继续住下了。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肖凛已经从身后走了过来。

    直到他把自己甩丢的拖鞋放在脚边示意自己穿好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刚刚不知什么时候,肖凛已经不在原本的地方。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回过神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的感觉有多凉爽……

    刚刚她的注意力都在程思和许景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别的,如果不是肖凛帮自己把鞋子找回,她可能还会继续赤着脚。

    想到这里,她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仿佛那种皮肤直触地板时所有的冰凉又一次袭了上来。

    她讷讷地张着嘴,看着肖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许景出现的太意外了,她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且现在几个人又同处一室,她虽然并不如程思那样把一切都记恨在许景身上,但是也确实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和他相处。

    更重要的是,程思的情绪太激动,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程思最好的。心里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想要去依靠肖凛。

    “别担心,顺其自然。”仿佛接收到了她的不安,肖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没等蒋夷光回应,身后卷轮压在地板上滑动的声响便再次传来,应声看去,是程思已经收拾好了下楼。

    她的脸色仍旧有些铁青,脸绷得紧紧地,对上肖凛后更是没什么好看,“夷光先借给你一天,我找到合适的地方会立刻来接她。”

    然后又看向肖凛旁边的蒋夷光,拉着行李箱走到她身边,把她牵离肖凛的身旁,拉到一边拧紧眉地叮嘱:“这里我住不下了,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来接你,你先住这里。”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蒋夷光的话后继续道:“你先住这里,这是最合适的地方。在砍城你没有什么亲戚,肖凛这最合适不过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先去同事家凑合一下。”说完就转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一点眼神也没分给阳台那的许景,摆明了当他是空气。

    蒋夷光当然不会让程思自己走掉,她转过身刚要拉住程思,就被肖凛的手拉住。她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就看见肖凛淡笑着朝她摇了摇。

    为什么阻止她?难道要她看着程思自己一个人离开?这怎么可以?

    程思说她在砍城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友,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虽然程思说的很镇定,但是蒋夷光知道,借住在同事家里,一天可以,两天可以,时间久了怎么会有人愿意。

    何况,蒋夷光以前就知道,程思并不怎么喜欢她的那些同事。自然也就没有关系太过亲近的,可以让她借宿的同事了。她现在执意要走,只是因为气恼下的决定而已。

    让她惊讶的事就是在肖凛拉住她之后发生的。一直没出声的许景在程思拉着行李走向大门的时候突然动了。

    他身材高挑,两条腿笔直修长,步子自然迈的也很大,只轻松地几步就挡在了程思的面前。双手插着裤袋,一言不发地朝着她看。

    程思怒极,伸手去推,许景立刻被推的晃了一下,却仍旧牢牢地站在那。程思连推带踹,许景就是毫无所动。

    似乎是觉得累了,程思终于停止了发泄,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拉着拉杆朝一侧走,想要绕过许景。

    然而她往哪去,许景就朝着哪里站。一米八二的大个子直矗矗地站在那,低着头朝着程思猛劲儿盯。来回数次,看着蒋夷光也有些呆愣,安静地和肖凛站在一旁。

    程思再次被激怒,“你不滚我滚行不行?!你有病啊?!挡着我干什么?!”

    “不行,没病,你猜。”一直没说话的许景终于开了口,然而蒋夷光却觉得,他还是不开口的好。

    如以前很多次一样,在许景开口说话后,程思被彻底激怒了。她干脆把箱子丢到一边,想要自己离开。

    “你要怎么原谅我?”许景也急了,握着程思的手不撒开。手上用力的拽着程思,脸上更显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眼看着程思下脚越来越狠,许景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甚至有冷汗从脸颊滑落,看样子十分痛苦。

    除了肖凛以外,剩下的两个人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明所以地看着许景,程思也渐渐收敛了力道。

    她收了手,许景握着她的力度也就随之减轻,尝试着甩开手,却发现仍旧被对方钳制着。虽然力度轻微,看似像是温柔的圈在自己手腕上,可是只要程思动一动,许景立刻又收紧手。对方的意思很明白,要他放开让她走,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脸色白的吓人,还那么固执,程思气的结巴:“你、这么难受就放开我就完了啊!”

    “不行。”许景紧皱着眉头,立刻回道:“放开你就走了,我上哪再找你。”

    程思被气笑了:“你找我?当初我家变穷了之后你逃得比兔子还快我没记错吧?现在来找我?你是哪位?你算老几?”双手被对方拽着没有办法,她便立刻又踹了对方一脚,许景吃痛的声音立刻从头顶传来。

    “我是你未婚夫。”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程思立刻又炸了:“未婚夫你大爷!咱们早就没关系了!我和夷光家那么惨你们家出力不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去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跑到我们面前来?给我滚开!不滚开我踢得你断子绝孙你信不信?”

    说到两家的事上时,蒋夷光的心突然颤了下,整个人都变得低落起来。

    一旁的肖凛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拉过垂着头的蒋夷光,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拉着她上了楼。

    一楼程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反应过来后的蒋夷光已经被肖凛带上了二楼的客厅。

    她有些不放心地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肖凛就在这个时候递过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手心。热度透过瓷质的杯身传到了她的指间,温度熨帖,刚好将她泛着凉意的手指变得温热起来。

    “不要担心程思。”

    “我不是担心程思。”蒋夷光转过头,朝着肖凛笑了下,语气带着点羞涩,“我是担心许景。程思暴躁起来,其实挺可怕的……”特别是对许景。

    “你没关系吗?”肖凛的话问的有些突兀,惹得蒋夷光不明所以。

    “对许景,你真的没关系吗?”

    肖凛微微朝前倾身,眼睛看着自己,一向平静的面容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他在担心自己,蒋夷光愣愣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才恍悟般地“啊”了一声。她知道肖凛在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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