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点,郁芬悄悄的睁开眼睛。对面的两个男人已经睡熟了。

    屋子里的电线有些受潮,灯光一闪一闪的。

    郁芬轻轻靠近两人,掏出靴筒里的匕首。

    两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倒下了,鲜血从他们的喉管处涌了出来。

    她放心的打开门,来到隔壁的008。

    屋子里的女人依然短促的喘着粗气。郁芬用被褥包着她,将她拽过来同死去的两个男人堆在一起。

    女人一直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她。

    郁芬不能直视那张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脸庞,撕下一块被褥将她的脸蒙住了。

    008室的几个个纸箱里装的有房东喝剩下的劣质白酒。

    她把箱子里的白酒全部倒在三个人的身上,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她猛地又记起了一件事儿,重新掏出匕首来。

    郁芬上前踢了女人一脚,然后俯下身在女人身体的某个地方狠狠地割了几刀。

    这下就放心了,她满意的点点头,重新点燃打火机,朝地上的人堆扔了过去。

    至于006那三个人,自求多福,不死就当是自己送给爵爷的告别礼物吧,顺带着还能当个自己死亡的证人。

    她拿起红色手袋,施施然的踏上了楼梯。

    怎么办?宋宝生徒劳的瞪着眼,他无论怎样扭动也解不开背后的绳子。

    手腕脚腕都被磨出了血,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甚至都摸不清楚何音在自己的哪个方向。

    怎么办?他心里越发焦躁。

    黑暗里突然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小火苗?宋宝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用力的眨眨眼,确定自己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会有一把刀出现在这里?还是一把很漂亮的刀。

    何音这次不是被热醒的,而是被疼醒的。

    又要来?她睁开眼睛,右手掌心的伤口好像又要裂开了。她想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实。

    周围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下午被人挟持的记忆涌进她的脑海,紧接着,剧烈的疼痛又从掌心传来。

    何音用力的咬着口中的绳子,真是太tm疼了!啊!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掌心钻了出来。

    她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喘着粗气,匆忙中碰到了什么东西。

    还有人关在这儿?何音的脑子里冒出了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感觉手中握住了一柄刀,一柄热乎乎的刀。

    那柄刀是从自己手里长出来的,她有种奇怪的直觉。右手轻轻一动,胳膊上像是刮起了一阵暖暖的风,绑着她的绳子松了。

    她给自己全身松了绑,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心,上面果然插着柄小小的刀。

    刀身散发着温暖的光,何音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宋宝生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真的有人能空手长白刃。

    身上的绳子被轻轻割开,他刚想兴奋的嚷嚷,嘴就被人一把捂住了。

    “嘘,”何音轻轻的指了指地上,“她怎么在这儿?”

    她的手很软,手心因为之前出了很多汗有些湿湿的。宋宝生的脸有些发烫。

    “谁啊?”他掩饰着,借着微光扭过头。

    “啊?”这一次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是她?”

    见鬼了!宋宝生想,李蓉蓉怎么会在这儿?

    “哎!”他上前轻轻拍拍李蓉蓉的脸,“哎!醒醒!”地上的人没反应。

    “可能是药下的多了吧!”何音拉住他,“我也是刚疼醒的。”

    “我们先出去吧。”

    何音走到门前,她手中的刀慢慢的缩回掌心。食指冒出一点流光。流光滑进锁眼,门开了。

    “你……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宋宝生抱着李蓉蓉,跟在她身后有些嫉妒的问,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嗯哼,所以你每天晚上锁门是没用的!”何音扬扬眉,拉开了门。

    “咳咳咳!”地下室的走廊烟雾弥漫,两人猝不及防,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几声。

    “快走!起火了!”宋宝生当即立断,推着何音抱着李蓉蓉往外冲。

    已经做好了有人阻拦的心理准备,三个人反而顺顺当当的跑了出来。宋宝生放下李蓉蓉,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容易?”他坐在地上大口吸气。

    “我也觉得有点蹊跷,”何音往上来的楼梯口走了两步,烟雾不断的从里面冒出来。

    “我要下去在看看!”她下定决心,重新往下走去。

    “啊!你不要命了?”宋宝生急忙伸手去拽她。来不及,何音已经下去了。他想追着下去,可身后躺着毫无知觉的李蓉蓉。

    他急的直挠头,四处张望。深夜的城中村,只有网吧的招牌彩灯还亮着。

    网吧!他急中生智,抱起李蓉蓉跑到了对面楼上的网吧里。

    贴身的裤子兜里还装了救命的五十块钱,宋宝生迅速的开了个包间,把李蓉蓉往里边一放就冲回了地下室。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地下室的走廊,烟雾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宋宝生捂住口鼻小心的避开燃烧着的火苗。

    “何音!”他往出来的屋里看了看。

    “何音!咳咳咳!”他被烟雾呛了一口。对面009室的门开着,宋宝生刚走进去两步就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一个人扶住了他。

    “何音!咳……”宋宝生觉得自己要被火烤干了。

    “你跟着下来干什么?”何音扶起他,绕过一片火丛。

    “那是……”宋宝生扭头想看清楚绊倒自己的是什么。

    “死人,都死透了!”何音扶着他,“一共三人!”

    “三个人?”宝生问,“一女两男么?”

    “恩,你怎么知道……”何音疑惑的看着他,同时拽着他避开一簇突然蹿起的火苗。

    “我看见了,本来是四个人走了一个……咳咳咳………”宋宝生咳嗽着说。

    何音点点头,“我们出去吧……”她搀扶着宋宝生踏上楼梯。

    两人搀扶着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刚一露出头顶,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刀子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不对劲。他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没事儿,我刚打电话确认过了,那三个好货都老老实实关着呢,小五刚开门看了!”钉子安慰他说。

    “我总觉得要出事儿!”刀子绷着脸摸着下巴想了想,“你再给他们去个电话,说我们一会儿去运货,明天早上就走,让他们现在准备好!”

    钉子点点头,拨通了电话。那头没有人接。

    这帮混蛋,别又喝上了!钉子心里默默的骂道,他又拨了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不对啊?

    “怎么了?”刀子见他脸色有异,自己心中也是一沉。

    “……弄不好真出事了!”钉子放下电话,脸色难看,“没人接电话!”

    “走!”

    钉子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步就被浓烟和火焰逼了回来,刀子一脸沉重的守在楼梯口。

    “你你你!赶快去找水!”钉子气急败坏的吩咐。

    “啪!”烦躁中的刀子跺了他一脚,“救火!你还嫌闹得不够大么?来得及么?”

    “那怎么办?”钉子惊慌失措的回过头。

    “嘘……”楼梯口好像传来脚步声,刀子使了个眼神,掏出背后的□□。

    果然,声音越来越大。到了!

    楼梯口冒出了两个脑袋。

    “咔嚓!”□□上了膛。

    “把手抱在头上蹲下来!”宋宝生眼尖的看到了下午的那个男人,紧接着有人狠狠地跺了他一下。

    身边的何音老老实实的蹲下,宝生也不得不照做。

    有两个男人拿着湿毛巾,粗暴的擦了擦他们的脸。

    “说,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是怎么出来的?”说话的男人蹲了下来,狠狠地扳起了何音的脸,“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我知道,你别问她!”宋宝生在一边咬着牙开口,“不知道谁放的火,我一醒火就烧着!”那个男人蹲在了他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

    宋宝生硬着头皮继续说:“然后我们就四处摸索着出来了……”

    “其他的人呢?”刀子继续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女的,就是你们店长!”

    张萌真的有份么?宋宝生心里一凝,刀子见他脸色犹豫便靠近他威胁道,“说实话!”

    “有……有有……”何音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声音打颤,“我,我们对,对面有三跟人……”

    “什么?”刀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哪三个人?”

    何音更是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对……对门……的三三个人,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他们呢?那个女的呢?跑了?”

    何音瑟缩着指了指下面,“都……都……烧死了……我们亲眼……亲眼看到的……”

    刀子闻言一下子松了手,他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郁芬又死了!

    火舌从楼梯口蜿蜒着不断的冒上来,此地不能久留。刀子对手下挥挥手,两个男人分别抓起宋宝生同何音。

    “我们走!”刀子下令。

    “你的刀呢?”宋宝生悄悄地比划着夸张的口型。

    “……”何音耸耸肩摇摇头。

    这是没戏的意思?宋宝生一下子泄了气。

    郁芬下了火车,有些疲倦。四五个小时的长途站立,她有些吃不消。

    她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去了隔壁的长途汽车站。几经辗转,她拎着一堆礼物到达了目的地。

    “啊……”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我终于回来了!”她看着面前的绵延不绝的青山,沿着崎岖的山路往深处走去。

    一花一草都是那么的熟悉,过了那么久,家乡还是一点都没有变!郁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感慨的想。近乡情怯,越来越近了,郁芬的小腿开始微微打着颤。

    她熟练的穿过密集的村屋,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院子前围着一圈歪歪斜斜的木篱笆,篱笆中间有一扇缺了口的木门。一阵风卷起墙上枯黄的丝瓜藤,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吱”她碰了碰木门,门开了。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跑,”懒洋洋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你想回来,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何必那么费劲!”

    郁芬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她流着眼泪转过身。

    来时的小路上站着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秦爵。

    “爵爷,让我回去看一眼吧!”她跪在地下求他,“我就看一眼,就跟你回去!”

    “你叫我什么?”男人漫不经心的问。

    “阿爵……”她哽咽着开口,“求求你了!”

    男人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嫌弃的说:“小芬,你这样的很让我不喜欢!不过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去吧!”

    郁芬忙不迭的叩了几个头,站起身擦擦眼泪拢拢头发,竭力得把自己弄得像样子些。

    男人站在羊肠小道上,玩味的看着她的背影,无聊的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儿。

    郁芬走近院子里熟悉的灰色瓦房。褪色的两扇门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敬德的年画,也已经被风雨吹刮的破破烂烂。

    她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门,想给屋子里的人一个惊喜。

    屋子里没有人。

    郁芬呆住了,这个时间她是从来不会出门的。

    空着的屋子里一切如旧。

    熟悉的家具依然放在七年前的老位置。她走近堂屋的八仙桌,桌子上依旧搁着一个有着厚厚茶锈的搪瓷杯。

    郁芬流着泪着拿起杯子,小时候自己淘气磕掉的那一角还留在上面。

    “奶奶!”她再忍不住大叫,“奶奶,我回来了,我是小芬哪!奶奶,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

    没有人答应她。

    墙上的相框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里面的照片上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她笑得有些拘谨。女孩子的右腿下印着一行烫金的字,那个年代的照相馆都爱这么干。

    “你还没明白?”秦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郁芬迷茫的抬起头望向他。

    “你是什么时间取出追踪器的?”他问她。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三个月前,”男人自问自答,走过去温柔的把她按入怀中,“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喜欢你相信你才同意把它取出来的吧……”他轻抚着她的发,“这么多年,你也天真的认为我不会去查你的亲人?”

    郁芬闻言直起头来,狠狠地盯着他,“是你?!是你!”她挣扎着咬破了舌尖,嘴角流下一串鲜血。

    “嘘!”秦爵一只手把她抱得更紧了,另外一只手改为摸着她的眼睛,“我一向对你很有耐心,不是我。”

    他一下子松开了她,她呆呆的跌坐在地上。

    男人在屋子里踱着步,看到了墙上的照片。

    “你原来名字真土,”他扭过头来对地上的女人说:“虽然你现在的名字也不好听。”

    照片的右下角印着一行烫金的字:杨玉芬七岁留念。

    “走吧,看也看过了,你这下该死心塌地跟着我了吧!”秦爵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他转身走了出去。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郁芬颤抖的开口,“走的时候……”

    “你取出追踪器的前一天,”秦爵头也不回的说,“没受苦,年纪到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我想去上个坟!”她木木的说道,心里如撕裂一样的疼。自己唯一的亲人,最疼自己的奶奶,没有了……

    “额……”秦爵有些不耐烦,“一个孤老太太咋可能有坟啊,尸体都不见了!”

    “上车!”他的耐心快要用光了。

    “咚咚咚!”郁芬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足了三个响头,擦擦泪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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