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上寒本是无意于这生辰宴,既然大伙相邀来聚,自己定是不便拒绝,山下洞中素日相契的小仙小妖共同相邀。赤望宫所居山中本有隐居多年的上仙,一向与赤望宫交好,首先来的四位上仙,形貌相似,与常仙较之,却有其不同,第一位,绿面獠牙,盖顶绿发长及至地,身着葱绿色道袍;第二位赤面獠牙,红毛盖顶,头戴束发金箍,身着鲜红道袍;第三位,紫面獠牙,紫发盖顶,身披云紫道袍;

    第四位蓝面獠牙,蓝发盖顶,身披蓝色道袍。个都捧奇珍异宝,进赤望主宫。

    鬲宆野看见四位仙长,惊讶道,“身处九丘多年,却不曾见过几位上仙,不知都住哪座山,是何洞主?”竹矢也没有见过几位,一脸无语,不知该说什么辄开玩笑,“那位嘴上无须,脸色发紫,行动似过于缓慢的,难道是茄子大仙。”

    鬲宆野本就开不得玩笑,“即不知,就要尊为先,休要胡说。”竹矢撇撇嘴,自己胡说八道几句也不行,身边这位什么时候把那榆木脑袋开开,真不知里面藏得是什么,稻草呢,还是稻草呢。

    风上寒见过几位上仙,知其以前分别司天下凤,麟,介,龙之族,九丘重置之后,无心于繁琐之事,四位一商量,便来这儿修养生息,即使平时不理事实,但作为晚辈,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该做好的规矩还是要做好的。

    “今日本是你生辰,难为天气清和,各洞中小仙,莫不齐来贺宴,这珍奇异宝,你我见多了,我也不远再做俗礼,鸾凤劲歌,百兽起舞,可称妙事,你可有此心一观。”百凤仙君徐徐而道,仔细听之,就如同一件无所谓的事。

    风上寒知道凤鸣兽舞本不是件易事,看仙君如此神态,再多言,已毫无意义,只能感叹,敬谢。

    几位仙君挥袖之间,登时只见许多个仙童,围着丹凤,青鸾,脚踩祥云,拜见了几位上仙。领了命令,一边是众鸟围着鸾凤,歌喉婉转,一边是麒麟带着百兽,舞态盘旋。这安亭雅苑之内,各献所长。连那瑶草琪花,也分外披拂有致。

    不多时分,歌舞已罢,只说那山下洞中,想要讨好上仙的小仙,侃然笑道,“今日所见百凤共鸣,却不知这上仙可有意让我们看看百花齐放可是何景象。”风上寒看着那满脸像是猪油泼了的谏言者,感情您今日把脸打得这么亮堂,是为了给百花当镜子。风上寒知道,各山中花草自有司花仙子管理,开放有一定时序,并非歌舞,随时可发令,这家伙,不是存心找了这司花小仙的麻烦,就是头脑不清醒。花之枝朵,悉遵定数而放,或后或先,俱临期而开,又有催花的使者,往来保护,以期含苞吐艳之时,如是呈妍。果无舛错,注明金篆云签,来岁即移雕栏之内,绣闼之前,令净土栽培,清泉灌溉,方得其花。花日日增,是谓奖励,如有错者,惩之最重,徙植金庭驿馆,不特任人攀枝,兼使沾泥和土,见蹂于车轮之下,马足之底。其次重者,蜂争碟闹,旋见凋零,雨打霜催,即见破碎。最轻者,谪这于峰山高谷,青眼不置,红颜谁顾,听其委任,一度沉埋。

    风上寒不禁暗想,不知这司花的小仙,怎么得罪了这小东西,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这种损招,若遇到,不通情理的仙官,这司花的小仙却是到了霉,听之,帝君惩罚,不是儿戏,不采纳,这上仙的面子,不是可以轻易能不理的,本无心管这闲暇之事,但都送上门了,不管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风上寒浅笑,“不知这位仙官如何称呼,仔细想来,却感觉不曾见到。”猪油脸正了衣冠,一脸奸诈小人的笑道,“小仙是赤望山下,管理槐树的。”风上寒一怔鄙夷,说来说去,就是想把自己的上司拉下台,不是自己不欣赏这种做法,只是感叹这小脑袋盛的东西也太少了吧,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想把上司拉下来,只能说,孺子不可教也。再看看那赤望周山司花的仙子,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活像去年自己见一只小花猫,死了大舅姑父的女儿的小姑子的婆婆,哭的差点没了生气,这赤水决堤可能也就如此了。

    “仙子这是怎么了。”只能这样说了,难道自己还要说‘可怜的孩子,我替你惩罚了那家伙。’如此娘亲的句子,风上寒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说的好了。

    竹矢在旁边看着,“这还是本事啊。”一脸感叹。

    鬲宆野在一旁想默许般,点头。

    “宫主赎罪,这百花齐放,小仙做不到啊。”能掐出水的小脸哭的一阵红一阵白的。

    风上寒前去扶了司花的仙子,对猪油脸和小仙子说道,“上流要思下流的不易,下流也要想象上流的难处,如此才可奔流不息,润入万物。”风上寒不再多言,她知道两位了解她的意思,也不愿再多说。

    虽说这是自己的主场,自己可真是奈不上几分心思,窥视四边,见四下无人注意转了个身化作一阵风转悠,几多时分,有些疲惫躺在一棵梧桐树上,轻起罗袖擦拭去了额角的薄汗,俯瞰四周环境,绿竹疏桐清新雅致,不多的曼陀罗花,简作点缀,不显奢华,树叶摇曳风穿过树叶发出的声音,犹如管弦丝竹细细碎碎的抚慰着心中的躁动不安。

    风上寒细想赤望宫几时多了这样一个地方,主宫之内,繁华茂盛树荫良多,小桥流水落英缤纷,树木花草成林,看一次觉得美,看多了也有些烦腻,而这般景色虽然看上去单薄,仔细品之,入目的清幽绿意,似乎多了几分不易言传的清新别致。

    透过林荫的缝隙,风上寒侧头看上去,勉勉强强看到竹林之内的身影,入眼之间,风上寒只觉得颇有儒雅之气,俊美似乎也不差分毫,暗自思量,赤望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人。不知是不是树叶的遮挡,使他多了几分迷幻的色彩,头戴象牙玉簪,行走之间宽袍广袖款款飘动。可能是因为走的过快,没有注意到伏在树上的风上寒。

    风上寒觉得自己已休息好了,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这下自己到要看看这是谁,全宫上下还有没去的。从树上掉下来,顺手掰了一个树枝子,紧紧地跟上去。

    法做的假山,泻水楼台,大片松竹翠柏,树叶扶疏之间分外静谧,败枝残叶铺满一地落英红颜已逝甘作陪衬,脚踩在上面,响起一阵阵树叶破碎的声音,空气中的湿润一寸寸沁入。

    风上寒做贼似的跟在身后,带着瞧好戏的心态,看看这家伙到地要做什么,正在心里盘算着。

    “啊。”风上寒看见鬲宆野,他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主宫那吗?他为什么要来,他和刚才的那个认识。难道是大宴上的东西不合心意,还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要谋杀谁?或者是……

    风上寒自己胡乱的想着,还张着嘴,这边胡乱想着,那边也丝毫不等她,等他反应过来,却见鬲宆野的身影离了那么远,进步追上去,过了水榭之台,风上寒才发觉这个地方当真是特别熟悉啊,这不是芲之城所居之处吗?只是自己从来不知道芲之城什么时候与鬲宆野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额人这般熟络了。风上寒绞着手里的树枝,觉得手痛,丢下手中不成样子的树枝,向前面走去。

    风上寒本来知道芲之城喜静,没有什么事儿自己也不来这儿,对这儿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这个地方叫‘蒲里’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自己还真的不知道。风上寒本来想的是,芲之城在主宫筵席,可能是他们自己跑到这儿。

    与自己所想的不同,当风上寒蹑手蹑脚的来到这儿的时候,早已看不见刚才的身影,径直走过去,就愕然瞧见芲之城,青苔之上,一张棋桌,黑白子晶莹透亮,旁边只有茶壶,茶具,芲之城一手拿棋,一手拿子,似是感觉到了风上寒的到来,抬起头来,看着风上寒。水泻之声缓缓传来,池水之中行云不知,白衣胜雪眉目分明,风上寒呆呆的看着芲之城,芲之城眼眸不转的看着风上寒,寒潭黑眸中似广阔星空中最不起眼的星光,拼尽全力也无法看清,又似九丘最明亮的青鉴,看清一切。

    风上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独自下棋的一人,撇了撇嘴角,转了身,想身后寻去,自己不信,亲眼看到的东西就这么不见了。

    心里想到假若没有在庭院中,想必定会在房中,本来想就这么大步流星的进去,但又觉得不太好,又回头看着芲之城,这才发现芲之城似乎也一直没有低下头去,芲之城自然是知道风上寒的意思,也不拒绝,点了点头,风上寒才毫无顾忌的向房中走去。

    出了树林,风上寒头靠在房门上,果然不负所想,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的声影,嘴角浮上一丝笑容。紧紧地站着,感觉身子有些发酸,本想直了身子,却不想一伸手碰到了芲之城,芲之城浅笑,风上寒挑了挑眉毛,示意芲之城不要打草惊蛇,芲之城不言,抬手指了指,风上寒明白芲之城是要她随他去,自己也不拒绝,她到要看看里面那两位到底在做什么好事儿。

    随着芲之城轻轻地走到房中,刚才模模糊糊的声音已然听得越来越清楚了,心里暗喜,这可真要抓住什么把柄了。下一刻,风上寒感觉自己好似错了,并没有什么啊。

    两个声音相互交错,一个语气温和,温柔款款,风上寒自然知道这是鬲宆野,另一个声音低哑,气息深沉看来就是那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了,阳光打射,两人的身影照在地上,一个手握竹笔,慢慢书写,一个手扶古琴,缓缓弹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风上寒一脸惊愕,芲之城自然是看见了风上寒这一脸的丰富的表情,浅笑。虽然听过,但不如见过来的强啊,虽然自己不鄙视断袖之风,可就发生在眼前自己要不要管一下呢,还是细细看了再说,要不然误会了可不好,风上寒伸头向前,看着两人,肩膀相抵,刚才的曲声戛然而止,鬲宆野手伏在琴上,指弦,示意另一人弹奏,自己听着,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似乎有些不通,要不要再修改一下。”

    风上寒静静地看着,两人似乎讨论的就那么几点,曲乐不通,歌赋不对,风上寒,也没了兴趣,想着要怎么走。

    抬头看见,芲之城的目光不动,翩翩君子一枚,嘴角依然带着不变的弧度,目光恍若流水,止而不静,静而不止。芲之城抬头看见了风上寒,指了指外面,示意风上寒有什么事外面说,风上寒本就巴不得快快出去,随脚步匆忙,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蒲里之内本就清新雅致,不说这环境如何,花木错落有致,流水之处有落英,落英之处流水不绝。

    芲之城侧立,不说话风上寒也死死站着看着芲之城,最后还是芲之城深叹一声开了口,“我本无意瞒着宫主,今日碰到了就直接与宫主说了,就如同宫主所见,牧遥身体无碍,只是不愿参加那生辰宴而已。”

    风上寒想到芲之城会与她说的所有话,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坦坦荡荡的说这件事。

    风上寒笑着说了句,“然后呢?”虽然表面上不起波澜,但心中还在想这牧遥到底是谁,自己似乎是没有见过。“牧遥有九丘难寻之才,我只望宫主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而责备了他。”

    风上寒看着芲之城,小事,原来生辰宴是小事,那大事儿是什么,不过现在她想知道这牧遥到底是谁。

    风上寒笑着说了句,“然后呢?”虽然表面上不起波澜,但心中还在想这牧遥到底是谁,自己似乎是没有见过。“牧遥有九丘难寻之才,我只望宫主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而责备了他。”

    风上寒看着芲之城,小事,原来生辰宴是小事,那大事儿是什么,不过现在她想知道这牧遥到底是谁?

    风上寒冷笑道出,“我原来不知道九丘竟然有这么大架子的人。”风上寒虽然不注意赤望宫中礼仪的繁重复杂,但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

    芲之城看着眼前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不再了解她,她到底在想什么,身影恍惚之间看不清真假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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