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沟,位于蓟县八仙山的半山腰,一条长约两公里的泥路是村民们上下山的唯一通道。这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沟内零散分布着近六十户人家,村民们种蔬菜、种小麦、种果树,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平静而祥和。

    因为地形隐蔽,山高、坡陡、谷深、林密,食物充足,水源众多,加之民风淳朴,早在一年前,魏鹤林向组织建议利用这些天然优势,将前线的伤病员集中到这里,从此,太平沟作为冀中抗日革命根据地的一部分,成了八路军伤病员养伤、屯粮运粮的天然屏障。

    这天,由王守珍负责从前线又接来了一批伤病员。魏鹤林把这一消息告知赵景全后,又匆匆忙忙地往村里的老祠堂跑去,他想尽快将伤病员安置好,按老规矩,每个“堡垒户”领一个伤病员,村长、支部书记家可多领一个,若是可靠的人家,也可以领一个。

    离祠堂尚有一段距离,却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吵闹声,他心下一急,唯恐发生意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你们是怎么回事?我说要领一个就要领一个,谁不肯俺跟谁急!”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大声嚷着,早已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魏鹤林只道是哪个在捣乱,原来是村民为争抢伤员在闹情绪,“王大哥,怎么回事?”

    王玉海一把逮住他的手臂,“小林子,你们是瞧不起俺是不是?凭啥他们一户领了一个伤员,就俺家不能领。”

    “原来是为这事!”魏鹤林笑呵呵将他拉到一边,“您别激动,是这么回事,因为考虑到你家孩子多,两个老人都病了,负担比较重,我们就没给你家安排。”

    “不行!我一定要领一个回去!你是怕八路军同志在我家饿肚子吧?”王玉海胸脯拍得砰砰响,“我保证,就算我们全家挨饿,也要省口饭出来让八路军伤员填饱肚子。”

    “这——”他这番话,令魏鹤林感动不已,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不给他安排一个,委实说不过去,“好吧!你自己去选一个吧!”

    “这才对嘛!谢了!”王玉海乐呵呵地朝伤员走去。

    魏鹤林笑着摇摇头,这个憨厚的汉子实在可爱得紧。眼见天色已晚,他收敛笑容,低声对王守珍说道:“最近,鬼子在这一带活动频繁,你一定要叮嘱村口放哨的村民,叫他们加强警戒,防止鬼子突袭。”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鬼子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好!我这就去!”王守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赶往村口。

    赵景全把伊藤明雪送回魏嫂家,便一路飞奔朝这边赶来,“老魏,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魏鹤林脸色凝重地迎了上去,“老赵,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呀!若鬼子来了,你马上带领村民抬着伤病员往山洞转移。”

    “难道鬼子已经发现这里了?”赵景全条件反射地看看四周,无形中提高了警觉。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几天,我发现村外有几个陌生人在鬼鬼祟祟地四处晃悠,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魏鹤林是个老革命,观察事物自然比较细心,考虑问题也更加周全。他思量片刻,为谨慎起见,遂吩咐赵景全,“你马上通知各家各户,让他们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好的!”事关重大,赵景全又马不停蹄地朝离这儿最近的村民家跑去。

    夜,一片寂静,伊藤明雪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索性下床,走出木屋,一股清爽的芬芳扑面而来。遥望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几户人家,从窗户里透出一丝油灯的光亮,若明若暗。那朦胧的星光,黑乎乎的远山,黑乎乎的林木,无不牵动她的思绪。

    山村的夜晚,真的很静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个人呆在这么静的夜晚,不必再伪装坚强,也不必再强颜欢笑,静静地伤心,默默地流泪。

    本以为在这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可以抛开一切的是是非非,但为什么总摆脱不了悲伤的纠缠。想着远方的父母,想着想忘却又忘不了的爱人,不禁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该不该再次原谅他?她不敢去想未来,未来于他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难道他们的爱情就此终止,直到生命也终止么?回想过去的种种,心里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倏然而下,思念,刻骨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出。

    “雪儿姑娘,你怎么还没睡呀?”魏嫂端着一盆水从储物间里走出来,见她在独自发呆,不免有些惊讶。

    “魏嫂?这么晚您还在忙什么呢?”伊藤明雪同样感到奇怪,傍晚时分,她曾见到魏山杏和赵景全抬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进储物间,为了远离是非,她并没有去打听其中的内幕。

    魏嫂倒也不隐瞒,“我在给八路军伤员换药。唉!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断了条腿。”

    八路军!伊藤明雪心里咯噔一下,这里怎么会有八路军?她想问个清楚,却又怕别人怀疑她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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