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行人骑马前行。为首的一名男子一身黑衣,面露不快。

    其后有一男一女并驾齐驱。男子身着月白色衣裳,时不时看着前方男子的身影,本是一张十分俊朗的脸,却因为强忍着笑而显得有些怪异。而他身侧的女子,一身浅绿裳,神采奕奕,爽朗的笑声不时地吸引着路人的关注。

    常渊转头看她:“方姑娘,见好就收吧。”语气中却全无半点责怪。

    方东绫笑眯了眼,微微仰着头,伸手在眼角轻轻摸了一下,抹去泪水,许久才转头看向他:“常渊,你怎么忍得住的,快告诉我,我脸都笑疼了,哈哈哈……”

    今晨船停靠了岸边,到了泉城地界,他们二人才得以一见姜小姐的容貌。她初从屋子出来,还蒙着一块面纱,一张脸只露出盈盈双眼,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款款走来,方东绫都要看呆了眼。可谁知那姜小姐一开口,竟是男子的声音,一言一行,无不男子风范,还多次力邀他们再往庄上做客。常渊以公务在身百般推辞,那位姜……不知道公子还是小姐的才不甘地走了,临行前还对着顾北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顾北丘呢?只要一想到顾北丘那张黑脸,她就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几日行船中,姜公子对他们三人,尤其是顾北丘,百般照拂,还送来两本诗书以文达意。方东绫还一直诧异着,为何那夜顾北丘前去探病,不仅饿着肚子回来,此后再看他二人时也都没有了好脸色,真是没想到……

    方东绫强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对着不满地看着她的顾北丘:“顾副史,莫要失落了,你且看这姜公子长得如此俊俏……”话未毕,她又破了功笑了出来,又强忍着道:“你看他那模样,也许他还有个妹妹呢,他的妹妹啊,肯定是难以一见的美人儿,这次或许是在选妹夫呢,哈哈哈哈唔!”

    顾北丘冷声:“真吵。”便转过了身子。

    常渊对着干瞪眼的方东绫道:“方姑娘,你该料到的。”

    对,她该料到的,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她右手稍一施力,自行将哑穴解开,对着顾北丘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不过是哑穴,还以为她同之前那样被缚住双手那般无计可施吗,真是小看她了。

    不过她也再不出声,毕竟,万一下次让他定住了身子,在马背上做个安静的美人,可不是一件笑得出来的事。

    她以夸张的嘴型,对着常渊无声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常渊清了清嗓子:“方姑娘,我们现在要先去驿站整顿下,你这路上还且安分些罢。”

    她斜了一眼常渊,接着二人又不约而同想起了姜公子离开时的眼神,闷笑着。

    于是,晚饭时,饭桌上就不见顾北丘了。

    常渊摇摇头:“师弟还是太年轻了。”

    “难道你已经受尽了挫折?”

    常渊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驿丞不明所以地看看二人,又急忙倒上一杯清酒,对常渊赔笑:“二位大人此行,路途艰辛,顾大人想必是想好好休息一番,下官已经差人将饭菜送往屋内了。司理部送来的密函,下官也用蜡封住了匣,放在大人书桌上。只是下官愚钝,不知司理部的大人们,来这宜州穷乡僻壤处公干,是否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

    常渊微笑,将身子侧向他:“李大人客气了,这泉城宜州人杰地灵,也出了不少人物,常某早就想来一观了。此次前来,的确是有公务在身,但也并非是什么案子,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大人不必想得太多。”

    他喝了一口酒,也不再说什么。李驿丞只得再赔笑,寒暄几句。

    宣武堂的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若只是那几个江湖门派打打闹闹也就罢了,要是什么官场上的大案……

    方东绫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的,在船上那几日,她虽然不晕船了,但还是不太舒服,况且船上食材终究不如在陆上的新鲜,除了那日吃了一半的宴席外,就没吃过几顿舒心的饭。这宜州驿站的饭菜虽然简单,却十分对她的胃口。

    常渊轻咳了一声。

    她连眼皮也不想抬。

    为了救出师父,她方抬起头,用帕子擦了擦嘴,大咧咧地问:“对了,李大人,我在路上听说了醉矣老人的后人出现了?而且就在宜州?真的假的?”

    李驿丞恍然大悟:“方姑娘,的确是这样的。那位高人姓云,单名景字。前些时日宜州州令府的人来驿站时曾提到过,毕竟醉矣老人的行踪飘忽莫定,他老人家是否真的有后人,我们又怎能查证的出,但是这云景在碧篮山辟了个醉矣谷,州令差人前去时,真见到了传说中的幻术,大约也八九不离十吧。”

    方东绫疑惑道:“幻术?这世上真有幻术啊?”

    李驿丞是个文人,从外来宜州公干的官员本来就少,这驿站又是个偏僻处,他在这苦闷几年,难得有人闲谈,几杯酒下肚,就稍有些飘飘然,听及方东绫此问,便来了行头,眉飞色舞道:“姑娘这话就说的不好了,这幻术当然是存在的了,只是会的人不多罢了,观本朝记,想当年□□开国时,遭贼人算计,三千铁骑被数倍围之,何等凶险,那千钧一发之时,只见漫天彩霞,一位高人祥云驾雾带着数位弟子,从天而降,以幻术惑敌。那敌军啊,意志不坚,轻易地就自相残杀了起来。此举为我军拖延些许时间,等来了援军,方能大获全胜,而始皇帝因祸得福,又得一能人辅之,这天下英才尽齐聚一处,天命所归啊,这才……”

    她一脸痴呆状。

    这李大人也不过三十出头,怎么讲起话来就和狐狸巷口总爱抓着她讲故事的小老头一个模样。

    常渊小声对她道:“看来明天是指望不上他了。”

    她看着李驿丞将酒做茶喝的模样,点了点头:“你们朝廷是不是太亏待他了,看他这寂寞的,多派几个人来聊聊呗。”

    常渊神色幽幽:“我觉得你们挺投缘的。”

    她坐直了身子。

    李驿丞还在那大谈本朝开国史,她悲悯地看着一桌惨被唾液宠幸的饭菜,招来两名仆人,坐在她和常渊的位置上,便抓着他的袖子逃了出去,到了门口,常渊还嘱咐驿站的小吏记得将李驿丞扛回去。

    及至后院,她舒了一口气:“如何?明天出发吗?”

    两名捕役守着后院的门,外人难进。

    院子正中央种着一棵小白兰,发出淡淡幽香,白色的月牙儿零星地散在地上。

    “缈音宫不是什么小地方,你明日需听我二人指示,不得胡来。”

    方东绫正色:“可以,但我总得知道你们要怎么做吧?”

    他淡淡蹙眉:“先探一探形势,看看医圣是不是真在此处。明日你把嘴闭上,多听,少说,少做”

    方东绫郑重地点点头。

    他沉吟许久,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看着方东绫难得的严肃神情,只得硬着头皮:“明日轻装上阵,东西留在这里就行。”

    她丝毫未察觉到异样,颔首:“那醉矣谷呢?要去看看嘛?我觉得这个醉矣谷出现的时机很奇怪,青龙帖的问世,十之八九与他有关,可是试剑大会居然去了许多缈音宫的人,他们会不会有勾结?”

    “试剑大会与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无关,先去缈音宫便是。”

    他思索了一会又道:“李驿丞是个文官,喝了这么多酒明日怕是起不来了,我们还要早点出发。只是,你知道缈音宫在哪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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