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叔叔,”豫宁好不容易躲避了所有跟班小动物,悄悄地来到了黑豫的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看见了一处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说重点。”看豫宁兴奋成那样子,肯定真的很漂亮了,可是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跟我来。”豫宁拉着高大无比的黑豫,几乎是绕过千山万水,长途跋涉,来到了圣城的最东边。

    黑豫已经不知道自己穿过几个树林了,甚至跨过了几条小溪和看见了几个瀑布,总之,终于到了。原来圣城有这么大。

    “看!漂亮吧?”豫宁拿出了献宝的笑容,原本也很想让婆婆来看看的,可是婆婆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于是豫宁就只好跟黑豫叔叔分享这个发现咯,反正跟小动物们分享也是白搭,小狗们大不了会在这里撒一泡尿,代表到此一游。

    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荷塘,果然值得长途跋涉来看这景色一眼。塘内长满了无数的荷花,大大小小,红红绿绿,有紫红色的、粉红色的、大红色的、粉白色的……数也数不清,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才会深深吸引着豫宁吧?真的很美。

    想必又是因为追赶受伤的小白兔,所以才找到这么远的地方的吧?黑豫低头宠溺地抚乱了豫宁的头发。

    豫宁嘟长嘴,以嘀咕来控诉黑豫的不是,她忙着伸手解开红色的锻带,用五指当梳子,将麻花辫子重新编整齐。

    黑豫溺爱地瞧着她编辫子的可爱模样,不知道仙女是不是也有这个时候?

    这时候微风拂来,带着草香,也有满池荷花浓郁的香味,这是夏日的味道。黑豫闭眼感受着这盛夏的美好,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婆婆身上的花香?

    难道就是荷花?

    黑豫曾在镜海边一朵花一朵花地闻去,却依然找不出婆婆身上特殊的花香味,可是此刻婆婆明明不在,那么这花香是真的咯?

    黑豫冷不防地踏进池塘,俯身闻起一朵红色艳丽的荷花,剑眉微微一皱,不像。

    “豫叔叔你在干嘛?”这样很脏耶。

    “快来帮忙闻闻,这里有婆婆的味道。”黑豫一边忙着一朵荷花一朵荷花地闻去,一边对豫宁说道。

    “婆婆的味道?”豫宁噘着嘴,不明所以。“我一直想找出那种花香。”

    豫宁似懂非懂,可是眼见豫叔叔走进池塘,水已经漫过他的胸膛了,那么凭她的身高,她又怎么可能象他那样走进去?于是她只能着急:“豫叔叔别再往里边走了,水深!”

    “水不深,只是泥很陷脚。”他一边一种花色一种花色地闻过去,一边不忘回答豫宁的话。

    已经闻完所有颜色的荷花了,怎么感觉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站在水中,叉腰环顾四周,可黑豫总有感觉就是这里,并且很快便会找到。

    忽然,在一丈远处,他看见一朵特别高的白荷,雪白的颜色非常纯净,比刚才看见的一大片粉荷更为圣洁,它独自立在池塘的中央,矗在各种颜色的荷花之中,显得高不可攀。

    不是说荷花具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圣洁品质吗?出淤泥而不染,就该是这种纯净的白色。

    黑豫缓慢地朝那白荷移动,由于越到池塘的中心淤泥越厚,所以他移动得就更加吃力了。就在他伸手快要能碰到那白荷之前,忽然脚上感觉一个吸力,将他一米九二的身高硬是没进了水中。

    眼看原本露出水面的人头忽然不见了,害豫宁惊吓得马上跑进池塘内,她一边淌水一边大喊:“豫叔叔!”

    可是池塘内的淤泥太多,深深地吸住了豫宁的双脚,她移动得非常吃力:“豫叔叔!”

    就在豫宁急得落下了眼泪之后,忽然一声巨响,池塘内刚刚黑豫消失的水面溅起一巨大的水柱,同时看见一敏捷的身影不但摘到了白荷,还安全地在岸边降落。

    是黑豫,虽然全身湿透,衣衫尽是污泥,可他脸上却具有笑容,他喊:“我终于找到了!”就是这种白荷的香味,跟婆婆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豫宁不知道该气好还是笑好,刚刚是真的快被他吓死了。

    ^

    黑豫已经独自忙了一整天了,他一直在自己跟香宁的竹屋周围挖坑,豫宁支着脑袋一直看他忙里忙外,无论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原因,他甚至连黑刖的课都取消了。

    黑刖跟忧儿也坐在湖边看着他挖坑、运泥,可是就是不知道他要干嘛。

    香宁则一如其往,坐在屋内或刺绣或阅读,偶尔也出来门口看看他们都在干啥。

    入夜以后,所有人都睡觉了,可黑豫依然在他挖的坑上挥洒着汗水。

    第二天一早,香宁总是最早醒来,她打开屋门,纳入眼帘的,是一副崭新的画面:除了一条蜿蜒的竹道,屋子的周围,已经变成了池塘,池塘中种满了荷花,是白色的荷花。

    不,说这只是普通的白色荷花却又不对,那雪白的花瓣中间,荷心居然是红色的,好美好特别的白荷!

    香宁被这景象吓呆了,难道黑豫昨天忙了一整天,就是为了建造这个荷塘?

    香宁寻眼看去,只见竹道蜿蜒连接着她跟黑豫的小屋,同时连到镜海边和山坡上,原本普通的野花绿地,此刻变成了碧绿色的荷塘,碧绿的心型叶子上,是一朵朵美丽的白荷。

    而那位设计者呢?则躺在了镜海边,被层层的荷叶遮挡住,睡着了。看来是累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吧?为何他总喜欢躺在外边?

    香宁转身回屋拿出一张薄被,盖在了黑豫的身上。黑豫刚好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香宁,便露出一个疲惫却依然阳光的笑脸,像是呓语:“婆婆喜欢吗?”然后又昏睡过去。

    香宁一脸惊讶,这难道是为她而建的吗?

    中午,香宁在屋内做饭,豫宁忽然兴奋地走进来嚷道:“婆婆,婆婆!豫叔叔说那一片荷花,是为你而设的呢!好美喔!”

    荷花配老妇人?香宁摇摇头,觉得无论如何都配不上。

    “真的啦,豫叔叔还说这是要送给你的,因为那白荷的香味就是婆婆的味道呢!”

    “……”真的吗?香宁还真的不知道。

    午后,香宁悄悄地来到荷塘前,倾身闻起那白荷的香味,幽幽的、淡淡的、甜甜的味道,这是她的香味?

    站直了身子,隔着这荷塘,黑豫又站在他的屋子前,看着香宁,展开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可惜香宁却笑不起来,她迷惑了。

    她是不是还是会再次爱上这个男人?哪怕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黑豫?他不再阴郁,不再偏执,甚至对十四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仙女”痴情守候,还总是对着自己一个老妇人露出赏心悦目的微笑。这样变得越来越完美的男人,和一个历经了无数阴暗面的自己,相配吗?

    还有,当他想起那个他曾甘愿牺牲生命都要爱的另一个女人时,他还会为那夜的“仙女”痴迷吗?

    ^

    黑刖十五岁,豫宁十三岁。

    黑刖跟黑豫,正在王陵内练习剑法,咻咻咻地速度太快了,方圆几十丈的小动物都被吓得躲了起来。

    这时候香宁跟豫宁刚采完百合花回来,为晚餐做准备。

    离远豫宁便看见动物们都挤在了王陵的入口,她便想上前看个究竟,香宁也跟了过去。

    刚从动物中挤了进去,豫宁便看清那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两个男人。

    看来黑刖的武功已经迅速精进了不少,练习好不容易结束,还是黑刖略逊一筹,他被黑豫的剑柄击中左肩,从空中掉到了地上。

    豫宁看见黑刖从天空中掉了下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一定很痛吧?

    忧儿在神庙内远远地看了惊叫的豫宁一眼,却对黑刖在训练中的跌撞早就习惯,不以为然。

    香宁则深深地注视着黑豫的右手一眼,看来失去了左手,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黑刖一个利落的转身,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对豫宁刚刚的惊叫显然十分不满,他冷不防地伸手用剑对准了豫宁的鼻尖,说道:“丑八怪,谁让你进来看我们练剑的?”

    现在的黑刖已经非常高大了,他像是在一夜之间迅速拔高一样,原本跟忧儿姐姐差不多的身高,现在已经比忧儿要高出一个头来了,样子也完全变了,修长的身长加上成熟的脸蛋,让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晋升圣城第一俊男的称号,也是圣城少女们梦寐以求却不可能得到的对象,因为能配得上圣王的,只有圣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剑尖就在离豫宁鼻尖不到一寸的距离,害豫宁都不敢动了。

    黑豫以师父的威严,马上制止:“刖儿不许胡闹。”

    “哼。”一个反手,黑刖便优雅地将剑放在了身后。然后侧脸、低头、斜睨豫宁,还是那个表情:还不快滚?

    豫宁只好尴尬地朝黑豫俯身告辞:“豫叔叔,豫宁要走了,记住待会早点过来吃饭喔!”然后又露出了一个几乎能颠倒众生的笑容,可黑刖不在这众生的范围以内。他面对豫宁的耐心总是非常非常的少,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一边说道:

    “你太磨蹭了!”一边又开始朝豫宁使起剑来。这一次,他在豫宁美丽的脸蛋前咻咻咻地几个晃动,做势要画花她的脸来恐吓她。

    豫宁尖叫,可更大反应的居然是香宁,她没想到黑刖会恶劣到这个地步,情急之下便扔掉拐杖,抱紧豫宁,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原本黑刖控制得很好的,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那个讨人厌的丑八怪,根本没想要真的伤害她,所以剑的距离都离了她有至少一寸远,根本伤不了人。可是没想到丑婆婆会信以为真,忽然就挺身出来护住她,这样一来,剑鞘就真的划破了香宁背部的衣衫,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婆婆!”黑豫、忧儿、豫宁同时喊道。

    忧儿已经飞身来到香宁的身旁,豫宁也早就反手抱住了她,黑豫更快,可他是快速地夺走了黑刖手上的剑,才没让他伤香宁伤得更重。

    扔掉黑刖的剑,黑豫生气地上前甩了黑刖一巴掌,眼神流露出来的恐怖早就将黑刖吓得不敢动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这般生气,就连忧儿、豫宁和香宁,也吓得不敢呼吸了。

    香宁似乎再次看见了从前的黑豫。

    可心高气傲的黑刖在呆住之后,想要反驳:“根本不是我的错啊,是丑婆婆自己冲出来的啊!”

    “你!”黑豫根本不想多说,伸手又想教训黑刖,却是豫宁首先回过神来,她大嚷:“豫叔叔!不要!”在现在这个黑豫制造出来的恐怖氛围当中,还能说得出话的,恐怕就只有豫宁了。

    “谁要你求情了?!”黑刖却毫不领情。

    黑豫更加生气了,他抓紧了拳头,伸手在黑刖的额前一个暗示,黑刖便动弹不得。他随即将他狠狠地摔到大树杆上,黑刖高大的身体被重重地撞击以后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黑豫却只说:“让你好好体会一下被人欺负的感觉!今晚你就呆在这里,不许回去!”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么多年来,他言语上总是欺负豫宁也就罢了,这次居然真的伤及他人,作为师父,徒弟之过,就是师父不教之过阿。

    紧接着,豫宁在收回对黑刖担心的眼神之后,却迎上了忧儿痛恨的目光,是怪她让婆婆受伤,更是怪她让黑刖被罚。

    豫宁觉得内疚极了,她忍不住再次向黑豫求情:“豫叔叔,是宁宁不对,不是宁宁的话,婆婆也不会冲出来……”

    “别说了!”黑豫正在盛怒之中,根本不想听任何求情的话。他蹲下便想撕开婆婆背上的衣衫,检查她的伤口。

    可还有意识的香宁却挣扎着要起来:“不!有宁宁帮我包扎就可以了。”她让宁宁扶她起来。

    “豫叔叔可以给您治疗啊,那样更快。”忧儿也焦急了。

    “不需要。”香宁的坚持,让忧儿不解。

    “宁宁,扶婆婆回去。”

    “可是……”豫宁看看脸色已经发白了的婆婆,再看看黑豫,犹豫了。

    “快扶我回去。”婆婆再次厉声要求,豫宁只好顺了她的意思。一旁的忧儿只能把唇抿得更紧。

    十五年的相处,黑豫怎会不了解婆婆倔强的个性?还好他知道那伤势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所以他也没再坚持什么。看着豫宁扶着香宁离去,他却低头严正地对忧儿说道:“没我的允许,你今晚也不准来帮刖儿,知道吗?不然我明天也不会帮他解开暗示。”撂下狠话,黑豫走了。

    忧儿别无选择,因为黑豫叔叔所下的禁锢,除了他是没有人能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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