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晃抬头见天空闪电初现,看样子距下雨还是有一些时间的。“对,现在下去,平城水性不好,你就在岸上接应,高怀虽水性好,但这开春的水太凉,你体质又差,下了水也坚持不了多久,你也在岸上接应,我下去。”

    任平城、高怀二人一听。“将军,万万不可啊。”

    拓跋晃见二人一股要死了人的模样,脸色极是不悦。“不像话,大丈夫听了这种鬼神的传言,就胆小怕事了,这个样子,日后能有所作为吗?凡事讲究眼见为实,只听道途听说的,就可以办成大事吗?”

    任平城见拓跋晃神色决然,心里很是着急。“将军,还是我下去吧。”

    拓跋晃闻言更是怒火中烧。“够了,回去后你好好反省一下我说的话。”说着他脱下了盔甲,赤着膀,拿起事先预备的绳索勒在腰间,将绳索另一端递给高怀。“看事态行事。”

    高怀想劝,但见拓跋晃脸上的怒意,也只好接过绳索。

    拓跋晃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只见河水竟有些温热,没有想象的那样凉,他这才半身下了水中,给高怀了一个指示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瞬间没入河中。

    拓跋晃潜入河中,只见河水浑浊,只能看清身子周围的大概,他继续深入,见周围的鱼似乎受了惊吓,拼命的向后游去,是什么让这些鱼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有些惊讶,又向漩涡中央游了过去,只见他越是往深处游,就越能嗅到一股奇怪的腥臭,他怀疑是不是死鱼太多,才会有这种味道,但是什么造成死鱼过多呢?他人高胆大,不信鬼神之说,他摸了摸腰间,只见短刀还在,继续向漩涡中央游去,只见这时,他察觉到漩涡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停止了游动,避免吸入那漩涡之中,他抬起头,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漩涡中央,一条颜色艳丽的鱼急速旋转。

    那条鱼在浑浊的河中,像似夜空中的明星一般璀璨,照亮了周围。

    拓跋晃仔细看了看,只见那条鱼的头有些像个生气的老头,他认知当中,没见过这样奇异的鱼,他见周围暂时没有危险,便伸手去抓,这时,他突然察觉面前冲出一股怪力向他扑了过来,他不得已撤回了手,在腰间摸出了刀,只见那冲力结束之后,他定晴一看,吓的刀差点脱手,只见他面前一一呈现几个像似人面的怪头,头部下连着脖子,河水太过浑浊,他不清这脖子连向何处,手下意识去拉绳索,只见绳索骤然猛拉,他身子急向岸旁游去,这时他蓦然察觉,那几股熟悉的怪力向他冲过来,赫然是那几个怪头追了过来,那怪头游得甚快,好在河岸上的人使了劲,他不至于被赶上,只见河水越往上,浑浊就越减轻几分,他这才看清那怪头的模样,原来这几只怪头是同一个身子,他仔细数了数,是九颗头,身子如同蛇一般。

    那九头怪似乎察觉到拓跋晃要逃脱,尾巴急速旋转。

    不一会拓跋晃就被赶上了,他不急不忙,用刀砍下一个怪头,其余的怪头吃痛的叫了一声,旋即似乎被惹怒了,采取车轮袭击,他起初还能应付,但那怪头数量太多,很快他的腰部位被一只怪头狠狠咬住,他连忙一边扭动腰部,一边用脚去踢那怪头的脖子,避免剩余的头再从后面偷袭,刀继续保护前面的身子,这才减弱了劣势,不至于太惨,他身临百战,比这凶险的一幕还有很多,只是面前的凶险实在匪夷所思,他只能期盼任平城他们能尽快把他拉出去,不然他就是不会被这些怪物伤到,也会被河水呛死。

    这时,拓跋晃突然察觉一只怪头绕到了他身后,看到那怪头接下来的举动,他蓦然惊觉,原来这只怪头已经察觉到绳索的拉力,正咬着绳索不放,他不暇思索,忙用刀去劈砍那只怪头,那怪头猝不及防,一下被他削掉了,但身后的那些怪头见他应接不暇,争前恐后的去袭击拓跋晃的后背,这时一只怪头一下咬住了他的脖颈,见自己重要部位被咬住,一时间骇然失色,霎时间,命悬一线。

    这时绳索的拉力骤停,拓跋晃以为怪头咬断了绳子,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只见水中探出一只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旋即他察觉到久违的气息,他猛喘了几口气,只见任平城用刀劈砍他身上的那些怪头,几个怪头猝不及防,瞬间被劈下两三个,怪头吃痛的松开了嘴,见河岸上三个人,便知是不敌,便又潜回了湖中,不久河面的漩涡陡停,恢复了平静,也慢慢地清澈起来,刚刚那情境恍若梦魇一般。

    拓跋晃有气无力地趴在岸上,回想起那惊醒动魄的情境,浑身颤抖起来,他分不清是冷,还是害怕。

    高怀见河中恢复平态,天空也慢慢恢复晴朗。“将军,你没事吧。”

    拓跋晃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天空彻底澄清,好似刚才那情境没有发生过一样,突然他察觉到浑身的疼痛。“死不了,我们回去,这怪兽必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村民见天空又变晴朗,心中惊讶不已,见拓跋晃负伤,帮忙扶着拓跋晃回到了村中。

    仇尼道盛见拓跋晃受了伤,忙站起来去扶。“你们两个做什么吃的,连保护将军周全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保护国家。”

    虽然任平城和仇尼道盛在军中一个军阶,但仇尼道盛在朝上比他大好几个官衔,任平城急忙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请副将责罚。”

    “好,好,好了,是,是我自己执意下水的,不****的事。”拓跋晃在床上躺了下来,感觉到身心俱疲,更多的是伤口的疼痛。

    仇尼道盛哼了一声,又瞪了一眼高怀。“出去,过后再找你们算账。”

    高怀见状怯怯地回到了士兵之中。

    花木兰见拓跋晃受伤,心里极是担心,想去探望,却被李夯给拦住了,听高怀的所说,好像是让几个怪头袭击,伤势不明。

    村民见那河坝今日没有发水,反倒平静了些,心里暗暗诧异。

    因拓跋晃伤情加重,魏国大军不得已在村中住了几日,花木兰因瞧不见拓跋晃,心里极是烦躁,饭也吃不好,高怀见她如此着急。“要不我们晚上偷偷去看他好了。”

    花木兰见高怀有了主意。“这个主意好,你和我一起去吧,如果被仇副将抓到了,你就说我逼你的。”

    若平时花木兰这样说,高怀肯定会开玩笑,但他此时没心情开玩笑。“那倒不必,我也很担心将军的伤势。”

    深夜,花木兰和高怀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窗户,只听那萧氓和几位副将在商量什么。

    萧氓起身看了看拓跋晃的伤势,只见伤口处的感染已经处理,当仍不见好转。“听那村里的医生说,将军这怪病和那几个人生前发病的病症一样。”

    “我不信这鬼神之说,病总是能治的,那些庸医救不了就说救不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病,我看他脑子有病,该治了。”李夯闻言愤愤不平。

    萧氓闻言有些尴尬,他也是一个太医出身,只是跟着军队一起,李夯这几句话甚至将他也骂进去了。

    仇尼道盛闻言心里极是烦闷,他的个性过于沉稳,担心的却不是拓跋晃,想到的是魏国和北凉这一战,他想起这几月发生的事情,总觉的这一战没有那么简单。

    花木兰听到此处,心里极是难过。“将军得了你说的那个怪病。”

    高怀点了点头。“萧副将都这么说,怕是确认了。”

    “都好几天了,难道要等将军死了吗?”花木兰心有不甘。

    高怀隔着窗看了看拓跋晃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怕是离死不远了,他不忍心告诉花木兰,只是默然不语。

    李夯见几个副将不说话,心里焦急。“将军说的那九头怪兽还活着,还有一个怪鱼什么的,这些讯息不能提供什么吗?”

    任平城摇了摇头。“那怪头我也拾起了几个,给附近学识渊博的人瞧了,甚至高怀也看了,都看不懂是什么怪物。”

    花木兰隔着窗听到此处,看了看高怀,只见高怀低头不语,她心中失落到了极点,只好隔着窗看着拓跋晃,只见他那高壮的身体,竟瘦了好几圈,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李夯仍不死心。“那怪鱼呢,怪鱼是什么鱼?”

    任平城摇了摇头。“将军说那怪鱼长的像个老头,在河中央竖着游,这些讯息谁听了,都觉得咱们疯了,我怀疑他是不是看花眼了。”

    高怀听到此处。“老头?鱼?”

    “是谁?”仇尼道盛察觉到窗外异动,提剑撩开窗,只见窗下蹲着两个人。

    “仇副将,是我们。”花木兰怯怯地站了起来。

    高怀爬上了窗,走进了屋中。“任副将,你刚刚说的是老头鱼?”

    任平城不太确定,迟疑了一会。“是鱼头像个老头,是不是老头鱼我就不知道了。”

    “怕那老头鱼是横公鱼,模样像个生气的老头。”

    任平城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对,那鱼头像个生气的老头。”

    高怀讶然。“那怪鱼很少见,但一旦见到,那个地方就会发洪水,守护它的,只怕是九头蛇怪,蛮荒时期称其名为相柳氏。”

    萧氓闻言讶然。“横公鱼难道不是传说的奇兽吗?”

    高怀砸了砸头。“那怪谈书上有写过,只是我当时没认真看横公鱼的详解,不知道它跟将军的病有没有关系。”

    萧氓闻言也摇头不知。

    “是什么鱼,下去抓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李夯见拓跋晃伤势加重,已经时日无多了,十分焦急。

    仇尼道盛摇了摇头。“这下去的人躺在这呢,你也想死吗?我马上给魏国公发信,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李夯闻言十分激动。“准备什么?准备什么?还没死,就有一线希望。”

    二人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

    萧氓见二人吵得凶狠,忙去劝,劝了好一会,二人这才分开,回房去了。

    花木兰抬头,见窗外的月色皎洁如那日雪夜,她想起拓跋晃每日清晨叫她起来练剑,那严厉的模样,又想起因她贪玩犯错,那呵斥她的模样,又想起他骑着黑马走在兵队前,那高大威风的模样,种种回忆,她不忍心去想有一天,这个人要永远的离开了。

    花木兰抱膝而坐,周围的士兵都睡着了,她不敢哭出声音,但心中的烦闷让她无法释怀,她只好咬着被角哭了起来,这才好受一些。

    这时她蓦地站了起来,李夯的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只要人没死,就有希望’那条鱼就是最后的希望,她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将军剑’这把剑正是拓跋晃送与她的寒冰剑,她命名为‘将军剑’虽然名字有些老土,但这把剑给了她勇气,能察觉到将军的气息和鼓励。

    将军在,她的勇气就在,她决定去找自己的勇气。

    花木兰决然地擦掉了眼泪,解下挂在墙边的盔甲,向门外走去。

    门外天色渐明,她听说河水大部分时间是清澈的,只要她这时候进入水中,就会占尽先机,她想起方兰和二憨也是这时候入水,几个好手进入水中找不到尸首,肯定是被怪兽吃了去,也就是说,人手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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