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涵出来时双手都是血,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

    “怎么样?”赵桐迎上前。

    顾锦涵哽咽着,“还好……全是皮外伤,就是……身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太可怕了!”

    赵桐将顾锦涵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只要人活着就好!给他换衣服了吗?”

    “没有!”顾锦涵声音中带着哭腔道:“有的地方已经干了……皮肉和衣服黏在了一起……我不敢……”

    小厮伺候顾锦涵净手,赵桐进了里屋。令言已经醒了,精神也还好,见到她眼泪流的更凶了。

    “家主……”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像是喊破了喉咙,伤了嗓子。

    赵桐看着床上血淋淋的人儿,热不住红了眼眶,这才两个月不到,秀兰她们在外面不知情况怎样,她这里就先损兵折将的一塌糊涂!

    她没脸见秀兰,也没脸见令言,但凡自己有一点能耐,令言今天就不会遭这份罪!

    “伤口还疼吗?”赵桐上前握住令言的手,什么丛文淑,什么小四,在她心里,令言才是她货真价实的弟弟!

    令言的眼泪流的更猛,晶莹的泪水蓄满眼眶,掩盖了眼底的颜色!

    “不疼……”

    “傻瓜!”赵桐苦笑了一声,“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

    令言摇摇头,“只要少也无碍,令言受点苦不算什么!”

    “他为什么要毒打你?”赵桐问,这时顾锦涵也进来了。

    令言没回答,反倒变得紧张起来,抓着赵桐的手问道:“家主我问你,正君口口声声说要给你纳平夫……可是真的?”

    赵桐和顾锦涵对视一眼,没有太多的惊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们隐瞒令言,就是怕他户主心切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吃了苦头。可她们一心要躲避,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受伤最重的,还是令言!

    见赵桐不语,少爷也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令言叹了口气,看向别处,缓缓的道:“下午正君来到雪渊阁,态度傲慢至极,他坐着时,满屋子的人都得站着,连少爷都不可以坐,说的话更是难以入耳!”令言顿了顿,似乎说不下去了,缓口气继续道:“正君是来逼少爷让出正君之位的,还说是将军的意思。”

    “可这样的事已经很过分了,孙氏竟然还那样骂少爷,说他是下贱的罪臣之子,说少爷是不会下蛋的鸡……”

    令言泣不成声,“家主,她们怎么那么欺负人!少爷到底做错了什么?顾家衰落又不是少爷弄的,伤了身子也不是少爷愿意的,再说了,你们连小少爷都有了,怎么就不会下蛋了……呜呜呜……”

    赵桐发狠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她开始心生怨恨,她恨懦弱无能的自己、恨接她们回来的将军府、恨不能生育的老大老二、恨孙氏……恨所有没有阻止她回京的人!

    “令言你再忍忍,现在还不是就医的时候,稍等一下,我绝不会让你白受这份罪,被她们吃进去的,我迟早要她们吐出来!”

    既然孙氏愿意做这个堵枪眼儿的倒霉蛋,她就拿他开刀好了!

    小厮来报莫将军回来了,赵桐弯起嘴角,露出一抹阴骘的笑意,话说,她们该去虎威堂吃饭了呢!

    赵桐下午在虎威堂门口撒泼的事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莫将军面色阴郁地听孙氏哭哭啼啼地控诉三姑娘是如何对他不敬,大闹虎威堂的,恰好这时,赵桐一家三口进了虎威堂。

    “呀!大家都在啊!”赵桐夸张地放大声音,语气轻佻,丝毫不见刚回来时的那份恭敬谨慎。

    “三姑娘的排场越来越大了,竟叫我们一大家子的人等你!三姑娘下午大闹虎威堂,伤了我好多小厮,我不追究,三姑娘当我这做爹爹的好欺负是不是?”孙氏把‘大闹虎威堂’和‘伤了好多小厮’咬得极重,生怕莫将军听不见是的。

    “呵呵!”赵桐第一次没有行礼,拉着顾锦涵直接坐下。顾锦涵有些拘谨,敌不过赵桐的强硬,低着头也跟着坐下。

    赵桐讥讽地看了眼孙氏,“爹爹的小厮伤得再多,也不及我的小厮伤得重,我若不管他,他都活不过今夜,难道让爹爹多等一会儿换一条人命不值吗?”

    “一个小厮而已,也配我们等他?”孙氏的气焰愈加嚣张。

    “小厮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小厮就可以随意打杀了吗?今天的事要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在圣上面前参上将军府一本,爹爹觉得还是一个小厮一条贱命那么简单吗?”赵桐也不甘示弱,脸皮早就撕破了,若她灰溜溜地任人宰割,孙氏定会更加变本加厉!

    “这……”被赵桐用圣上一压,孙氏的气焰消了不少,可出于当家主父的威仪,不允许他示弱,他也从来未向任何人示弱,尤其是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人!

    “那依三姑娘的意思,我作为将军府的正君,任由一个小厮顶撞我而视而不见吗?这若是传出去了,将军府的颜面何存?如何能在京城里立足!”

    “顶撞?”赵桐将声音提高到和孙氏一样的高度,“谁不知道你孙氏是将军府的正君,若不是逼急了,他一个小厮怎敢与正君顶嘴,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

    “我只是是传达将军的嘱托,他一个小厮敢质疑将军的话,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哼!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那一句,竟是连赵桐也给骂进去了!

    “传达爹爹的话?”赵桐气急败坏地冷笑一声,逼她纳平夫对顾锦涵已经是一种伤害,他还如此出言不逊地侮辱他,他也配!

    “爹爹要你说什么了?要你去骂涵儿是罪臣之子,不配当将军府的正君?还是叫你去侮辱涵儿是不会下蛋的鸡?若他不会下蛋,那福仔哪儿来的?”

    话到最后,赵桐的视线落在莫将军身上,冷冷的目光深带质疑,她相信莫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就算心里那么想,也不会糊涂到差使孙氏去那么做,她只是想让莫将军知道,孙氏平时在府里作威作福,都干了什么缺德事而已!

    果然,话一出口,莫将军冷冷地看向孙氏,孙氏手一抖,险些打翻汤碗。

    “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分明是那小厮信口雌黄想诬赖我!”孙氏厉声尖叫。

    “诬赖你?他好端端的诬赖一个位高权重的正君做什么?他怎么不诬赖别人?苍蝇可是不叮无缝的蛋的!”

    孙氏面红耳赤的模样分明就是心虚,莫将军的冷眼相对更是像一面镜子是的让她无处躲藏!

    “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三姑娘这样说可是有证据?若是空口无凭,莫要怪我这个做爹爹的治你个不孝之罪!”

    “爹爹要证据是吗?涵儿就是证据!雪渊阁的小厮就是证据!爹爹的身边人也是证据!爹爹敢不敢和他们当面对质啊?”

    对不对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看莫将军的表情,她分明已经相信了。她就是想给孙氏一个下马威而已,让她知道,她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似乎顾锦涵也觉得她说话的口气重了,孙氏毕竟是正君,于情于理,桐都不应该用那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虽然很感动她为令言做那么多,但若是因此而得罪了莫将军,她们的日子定会更加举步维艰的!

    轻轻扯了扯赵桐的衣袖,却被赵桐挣脱了,对于他的提醒视而不见!

    “哼,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提早就串通好的!”孙氏还是不肯服软,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没做,她们也没证据,能拿他怎样!

    “好!我们暂且不说证据。我倒是想问问爹爹,令言不过是顶撞了你几句,你就要请家法喊打喊杀的,那涵儿在虎威堂门口跪了一下午,爹爹手下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厮们却冷眼旁观,动都不曾动一下,难道就不该打吗?涵儿再不济也是将军府三小姐的正夫,区区小厮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能受得起他这一跪?如此目无尊主的奴才,难道不该打吗?爹爹口口声声说上梁不正下梁必歪,这难道也是爹爹上梁不正的结果吗?还是爹爹刻意纵容的!”

    “我……”

    孙氏刚蹦出一个字,就被赵桐打断,“爹爹还想要证据吗?涵儿在虎威堂跪了一下午的事,整个将军府都知道,爹爹要不要请几个小厮来问问?”

    莫将军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暴怒,他口口声声说不为难那两个孩子,却趁着自己不在府里,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当真是不可原谅!

    “那小厮胆敢顶撞正君,就不应该受罚吗?”孙氏理屈词穷,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令言目无尊主的事上,只要把这件事坐实了,她们百口莫辩!

    “应该!”孙氏话音一落就被赵桐接起,“爹爹是将军府正君,小厮是否应该受罚,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爹爹最清楚了!那我问问爹爹,令言只是顶撞了爹爹几句,也值得爹爹请出家法吗?我们将军府的家法什么时候那么廉价了,随随便便犯个错就能吃一顿家法了?爹爹扪心自问,自己就一点都没有徇私枉法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要怎么编排我们将军府,爹爹可曾想过?爹爹口口声声说为了将军府着想,我看根本就是在打着将军的名号作威作福,打压所有你瞧不上眼的人吧!”

    “你……”孙氏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通红,分明是一副被人说中了心思的气急败坏,却无言以驳。

    赵桐扫了众人,“当初我调戏皇子,吃了一顿家法。调戏皇子是重罪,那一顿家法,我受的理所应当,罪该如此,我毫无怨言!可是爹爹今儿个因为小厮顶撞了你几句,就果决地请出了家法,我倒不知道了,一个将军府的正君的地位竟然可以和当朝皇子并重了!不!甚至比皇子更高!竟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你胡说!”孙氏此刻像极了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无谓地做着困兽之斗,指着赵桐的手指气的直发抖!

    这藐视皇亲国戚乃是大罪,拖上他整个孙家也承受不起!孙氏气的恨不能将赵桐那张利嘴撕碎!

    沉默寡言的老大站了起来,一副打圆场的宽容,“爹爹也是一时心急,处事不当,还请三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桐直勾勾地盯着老大,冷笑了几声,又看向老二,“二姐怎么说?也要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老二阴沉着脸,回视赵桐,“正君毕竟是我们的爹爹,百善孝为先,他虽有过失之处,也不该受如此谴责,我同大姐一样,希望此事就此揭过!”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明明孙氏有错在先,叫她们这么一说,倒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得理不饶人、不孝为先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赵桐看向孙氏,“在爹爹应该饶人时,大姐二姐可曾劝说过爹爹‘得饶人处且饶人’呢?涵儿在虎威堂跪了一下午,大姐二姐不会不知道吧?那时大姐二姐不曾出言相劝,现在却跑过来指责我,不觉得可笑吗?”

    赵桐扫向老大老二的目光好不掩饰鄙视与讥讽,“爹爹惩罚令言时,又何曾‘得饶人处且饶人’了?你们自己都不曾做过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字字珠玑,句句质问,任谁都听得出她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审问的!

    莫枫和莫凌无言以对,孙氏见两个女儿受了委屈,胸口起伏的更厉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不论他说什么,那个贱种都有一百句话在等着自己!

    他原本还打算在将军面前演个苦肉计告那贱种一状,却不想被她反咬一口,逼到理亏的境地!

    他恨!恨林渊!恨他的贱种!恨贱种的孽子!

    “爹爹,麟儿请求您许李御医为令言诊治!”赵桐起身作揖,态度诚恳,丝毫不见剑拔弩张的气势,足以见得令言对她有多重要!

    “什么?”孙氏惊呼一声,“一个贱人而已,也配李御医诊治!三姑娘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赵桐斜睨孙氏一眼,“若不是爹爹险些将令言打死,麟儿也不愿如此兴师动众!贱人也是人,贱人的命也是命!倒是爹爹,报应都降临到两个女儿身上了,还不知收敛,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够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莫将军大喝一声,不满地看向赵桐,面色阴厉,用警告的语气道:“他毕竟是你爹爹!”

    一桌子人都因她的突然爆发打了个冷战,赵桐眼底的惊慌一闪而逝,是的,她被吓到了,更多的却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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